胡知州五十多歲,肚子滾圓中等身材,麵像斯文平和一般沒有什麽表情,濃眉下那對深不可測的眼睛,能感覺到他多年在官場上,練就的老謀深算。他穿便服和孔毓兆兩人來到南門大街,進了“江南春”茶樓的雅室。

    房間陳設清新雅致,豪華而不世俗,紅木家具做工精美,博古架上各種瓷器古樸天成,處處散發著文人的氣息。賓主落座敘敘舊,店家已經擺好一桌江南風味的菜肴。

    胡知州親自給滿上酒,孔毓兆立即起身去接酒壺說:“哪裏敢勞知州大人大駕,小的來倒。”

    “老弟,咱們可是知心朋友,今後不準你一口一個知州大人的叫,從現在開始私下裏要叫我大哥。讓那些官場裏的惡習見鬼去吧!”

    孔毓兆真是有一點受寵若驚,連忙說:“知州大人,那我可要高攀了!”

    胡知州一聽,臉就沉下來說:“你又喊我什麽?我可要生氣了!”

    “大哥,我的好大哥!”

    “這就對了!”

    兩人開懷大笑,氣氛融洽,相互對飲起來。開始他們閑聊著一些奇聞異事,隨著酒過幾輪。孔毓兆察言觀色,感到他的心情越來越沉重,就小心翼翼地詢問:“大哥,最近有什麽煩心事?”

    胡知州看他一眼,語速很慢地說:“不好意思,讓老弟看出來了,沒什麽大事。我就是想找個知己朋友聊聊天,出來散散心。”

    他們邊喝邊聊,孔毓兆看著他一臉苦相,又繼續試探著問:“大哥你心裏不舒服,小弟也不痛快,能否說說,也讓我為大哥分點憂哪?”

    “你幫不了,都是家中的一些芝麻事。但是,你我兄弟講講也無妨。噯,講出來心裏也痛快痛快,隻是家醜不可外揚,老弟可要保好密呀!”

    原來,胡知州就是在這“江南春”茶樓,兩年前,他結識了一個從揚州來的女子柳如雲,她二十六歲的年齡,長得年青俊俏十分少像。她小巧機靈,能說會道,很會討得男人的歡心,是典型的江南美女。

    她在濟寧做些蘇杭絲綢小生意,一肚子的小九九。偶然機會認識了胡知州,她抓住這天賜良機,憑借著自已美貌的容顏,加上一口蘇州評彈功夫,那抑揚頓挫,輕清柔緩,吳儂軟語娓娓動聽的旋律,勾起了知州大人的濃濃鄉情,被她迷住不能自拔。兩人開始秘密幽會,如膠似漆,真是難舍難分。

    最近,他想給柳如雲個名份,納她為三房太太,正式進胡家的門。沒想到受到家中的強烈反對,原配夫人要死要活,弄得他天天焦頭爛額,心力交瘁。

    胡知州愁眉不展地瞟了一眼孔毓兆,又無精打采的繼續說:“我始終放不下如雲,我們海誓山盟,她都不求名份了,甘願同我廝守終生。如雲真是我一生難尋的紅顏知己。現在府裏又進不去,這樣又不是長久之計。你說叫我怎麽辦?你又能幫什麽忙呢?”

    孔毓兆是何等聰明之人,馬上就聽出了其中的味道。他順著杆往上爬,深表同情地說:“大哥真是性情中人,對如雲嫂子情真意切,叫小弟深感敬佩。事到如今,讓我看大哥可在府外,另購一處宅院安置嫂子,不就少了一些麻煩事?”

    “這個我也想過,但是,你還不知我嗎?為官一任,平日勤於政務,不說是兩袖清風吧!噯,就朝廷發放的那點奉祿,除了貼補家用外,哪還有多餘的銀兩購置房宅?噯,此辦法不通!不可行啊!”

    “大哥有難處,小弟豈有袖手旁觀之理,你別心煩傷了身體,一切事情小弟來辦。”

    胡知州擺擺手說:“我哪能叫老弟破費,這可不是個小數目。不行,不行!”

    “此事大哥就不要管了!”

    知州大人聽到這裏,他忽然話鋒一轉說:“噯,不說那些煩心事了!今天叫老弟來是聊天散心,主要是求開心啊!老弟近來生意做的怎樣,如遇難事隨時來找我。濟寧的繁榮都要靠老弟這樣的人才來支撐,來大哥敬你一杯。”

    他們兩人頻頻碰杯,又聊到經商貿易方麵的一些事情,胡知州喝的興致勃勃,起身說:“老弟你稍等一會,我去叫你嫂子來,你們認識一下。”

    不一會,胡知州就領著柳如雲推門進來了,她長的真是光彩照人,略施淡裝,雅而不俗。孔毓兆趕緊起身施禮,柳如雲也迴了個“萬福”。

    三人又重新圍桌而坐,又是一番敬酒,知州大人說:“如雲啊,我老弟可是經商奇才!你不是也做些小生意,這下可好遇到先生了,今後可要多多請教才是。”

    “大哥過講了,以後,嫂子有什麽吩咐,小弟定效犬馬之勞!”

    “你的大名早已是如雷貫耳,以後我要多多請教!”

    “嫂子客氣了。”

    “今天我們哥倆喝得高興,都是一家人,如雲你來段蘇州評彈如何?”

    柳如雲從桌上拿來琵琶,弦琶琮錚,自彈自唱,她說了一段“三笑”,妙趣橫生十分悅耳。胡知州聽得搖頭晃腦,樂在其中。

    孔毓兆一看窗外月掛中天,就知趣的起身告辭。知州大人非要送出門,被他硬給推迴去,胡知州不再強求,自己轉身迴屋插上房門。

    知州大人溫文爾雅的“外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瘋狂摟抱住嬌媚的柳如雲,解開她那蘇州絲綢製做的外衣,手嘴並用到處亂摸亂親,把她弄得花枝亂抖咯咯直笑。

    孔毓兆下樓離開“江南春”茶樓,大街上行人稀少店鋪關門,隻聽著柳如雲和胡知州的嘻笑打鬧聲,不時從樓上窗裏傳出,在沉靜下來的鬧市上空迴蕩。

    自從那天晚上,孔毓兆和知州大人密約得到暗示後,他不敢怠慢,第二天就在濟寧城中四處尋覓宅院。最後在阜橋門附近小巷深處,找到一座幽雅的府宅,主人是一個舉人的後輩,現在家庭敗落想賣此宅,它避開鬧市區閑雜人等很少,孔毓兆感到非常合適。

    這天,孔毓兆約胡知州出來尋訪名勝,他們順著一個幽靜的胡同向前走著,來到胡同東頭被一條小溪擋住去路,兩岸垂柳隨風飄動,一座石徹拱橋橫跨溪上。

    胡知州猛然眼前一亮,有點激動地說:“老弟,在這僻巷深處能有此等景色,真是難以想象,我在濟寧任職多年都未發現,你看這小橋流水人家,鴨鵝戲水真可比蘇杭啊!”

    “大哥,此地清爽別致,而且是塊聚氣斂財的風水寶地,你看對岸那所綠蔭叢中的府宅,處於寶地的正中,可謂是得天獨厚!”

    “青磚灰瓦,綠樹成蔭,古色古香,文氣十足,宅主真是好眼力啊!”

    涓涓溪水,清澈透明,兩人過拱橋來到府宅門口,門樓兩側一對石獅,雕刻精美,孔毓兆走上台階,叩響銅獸門環,宅主一看是孔毓兆就熱情地迎進院裏,迎麵影牆上寫著“詩書家風”四字。

    府宅有三進院庭,迴廊通暢,滿院翠竹,花草和太湖石點綴其中。廳堂雕梁畫棟,青磚鋪地。胡知州情不自禁地讚歎說:“好儒雅的府宅,有品味,如同世外桃源!”

    兩人邊走邊看,欣賞著室內的各種陳設品。孔毓兆為什麽領他觀看此宅,胡知州早已對他的用意心知肚明,並不說破,隻是連連稱讚。他們轉了一圈後,告別宅主,漫步走出院子來到溪水邊。

    孔毓兆介紹說:“他們家是書香門第,先祖是舉人出身。寶地難得啊,大哥我準備將此宅買下來,起名叫‘雲詩居’你看如何?”

    胡知州麵帶喜悅,拍了一下孔毓兆的肩膀說:“流雲助詩意啊!好名字,好地方,好宅院,老弟獨具慧眼啊。我看多高的價格都值!”

    “隻要大哥滿意就好,到時如雲嫂子搬來居住,侍奉大哥左右,你不就少去很多煩惱,在此修身養性,豈不妙哉!”

    “我哪能叫老弟破費呢,不行!堅決不行!”

    孔毓兆並不和他糾纏此話題,兩人隻是談天說地,欣賞著沿岸的美景,盡興而歸。沒過幾天,孔毓兆就出巨資購得此府宅。他又叫人重新修繕裝飾,整個工程竣工了,就在胡知州假意推辭中,柳如雲悄悄地搬進“雲詩居”。他把房屋地契暗地裏送給了知州大人,從此兩人心照不宣親如兄弟。表麵上一個是“父母官”,一個是商貿富賈,實為生意場中的秘密夥伴。

    柳如雲搬進了自己的府宅,胡知州偷偷摸摸來的更勤了,夜裏在她身上賣力地耕耘播種,行雲布雨,經過兩人一年多的共同努力,終於有了結果,柳如雲為知州大人喜添一子。他們雖然無名、無份、無婚約,但是兩人有了此等強力粘合劑,關係已經是牢不可破。這可能就是知州大人的過人之處吧,他“金屋藏嬌”的把戲,除了孔毓兆等極少數人知道外,社會上並無人知曉。

    此後幾年中,孔毓兆有了官府的暗中支持,在濟寧開辦了“興隆商行”,他把高鵬遠調來出任大掌櫃,統領一切業務,經過不斷擴張合並,逐漸壟斷了魯西南的雜貨業,真可稱財源滾滾,日進萬金。

    孔毓兆在胡知州的暗示下,他又全力幫助柳如雲開辦了“如意貨行”,她堂堂正正的當上前台老板,真正的幕後老板,實際上是知州大人。此時州衙中的官員暗地經商,官商不分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興隆商行”和“如意貨行”兩家商貿往來十分密切,在明麵上,孔毓兆很少和胡知州見麵,外人並不知道他們的深交。平常的買賣他主要是去“如意貨行”,協調雙方貿易行動,隻有遇到重要的生意,才會到“雲詩居”登門拜訪。

    兩家背後有胡知州的官府靠山,再加上孔毓兆的經商謀略,他們相互利用,如魚得水事事順心,生意場上屢屢得手,把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形成了一個雙贏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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