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四歲的樣?子,是個?看起來清秀沉默的男生,但穿的還可以,在這個?猛長個?子的年紀,他不僅穿著一整套的上衣褲子,甚至衣服是剛好合身?的,連個?補丁也沒打?,鞋子更是這個?時代難得奢侈品,迴力的布鞋。


    餘禾很好奇這個?男孩是誰,而何春花看見後座已經有了兩個?人,幹脆坐到了副駕,這樣?也不尷尬。


    劉光同則讓男孩跟餘禾還有何春花打?招唿,還主動和餘禾介紹,“這是我兒?子劉念青。”


    劉念青生的很俊,是偏女孩子家秀氣的俊,坐在那沒有半點同齡男孩的活潑,反而安靜的不像樣?子。通常像劉光同這樣?部隊出來的人,身?邊的小孩都更皮,劉子明完全不一樣?,他甚至和劉光同也一點都不像。


    聽?到劉光同說劉念青是他的兒?子時,何春花看了眼劉念青,在看清劉念青的長相?和歲數時,眼裏不可避免的出現點疑惑,但很快就遮掩住了。


    劉念青很禮貌的向?餘禾跟何春花打?招唿,“餘禾姐姐好,何阿姨好!”


    何春花局促不安地衝他點頭,“誒誒,念青好,真是懂事的孩子。”


    餘禾也莞爾一笑,“念青弟弟好!”


    或許是從沒見過餘禾這麽好看的姑娘,尤其是劉念青和餘禾還坐的這麽近,所以他白?皙的臉頰浮起紅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管怎麽樣?,招唿都打?了,人也到齊了,警衛員小張重新啟動車,開著準備去往陵園。


    陵園離餘禾家確實?很遠,這個?年代的路況又很差,鄉間基本上都是土路。


    晃晃悠悠兩個?小時,因為起的太?早,餘禾直接仰頭睡著了。


    隨著車子一個?顛簸,餘禾的頭自然而然滑落,靠在了劉念青的肩膀上。


    十三四歲的少年,家裏條件好,營養又能跟得上,個?子和餘禾平齊,在餘禾腦袋剛滑落的時候,劉念青的肩膀僵硬了一下,但他並沒有推開餘禾,而是維持原來的坐姿,連動都沒動過,直到快到目的地,餘禾睡醒。


    劉念青隻字沒提剛才的事。


    一進陵園,才發現裏麵全是烈士的陵墓。


    或許是因為快要清明了,許多墓碑上都擺上了鮮花和貢品,有祭奠過的痕跡。


    因為路途太?遠,何春花來的次數不多,也就是每年清明和冬至來祭拜,可即便如此,這麽多年下來,何春花對這裏麵的布局和路線,也已經了然於心。


    畢竟,刻骨銘心……


    多少次做夢都夢見。


    何春花把準備好的貢品擺上,一瓶黃桃罐頭,還有一盤白?果。


    至於劉光同,他拿出珍藏的白?酒,斟好了擺在餘大壯的墓碑前,劉念青送上了鮮花。


    餘大壯的存在,對餘禾來說更像是一個?符號,沒有什麽印象,可真的站在墓碑前,看見餘大壯穿著軍裝,笑容燦爛的黑白?照片時,她心底莫名湧出一股難過的情緒。


    也許曾經的餘禾真的是她,即便失去了過去的記憶,可感情仍舊存在,她依舊記得這個?早早犧牲的父親。


    陵園裏彌漫著無聲?的悲傷與壯烈,埋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為了腳下的土地,身?後的國家而犧牲。


    餘禾跟著他們一起跪下,眼神一瞬不瞬的看著餘大壯的照片,聽?著他們一個?個?的訴說,心情也隨之低落。


    這場祭拜結束,沒有人的心情是愉悅的。


    迴去的路上,大家都很安靜。


    在經過縣上的時候,劉光同讓小張停車,已經到了飯點,剛好在縣裏的國營飯店吃頓飯再迴去。


    餘禾下了車,落後大人幾步,有點兒?發呆。


    而不知道什麽時候,劉念青走到了她身?邊。


    當餘禾迴過神的時候,麵前多了一個?用油紙包的土豆餅。


    她順著土豆餅往上望,是對她笑著露出酒窩的劉念青,少年人幹淨熱枕,又白?白?淨淨的,很容易讓人又好感。


    餘禾接過他給的土豆餅,咬了一口,發現味道還不錯。也有可能是因為土豆餅做的時候放了油,吃多了清湯寡水的飯菜,有油的東西就怎麽吃都香了。


    餘禾輕聲?道:“謝謝!”


    劉念青笑容秀氣,“不用謝!”


    在餘禾安靜吃東西的時候,劉念青突然開口,可能是因為在長身?體,他看起來有點瘦弱,但眼睛亮亮的,“餘禾姐,你?別難過。”


    “嗯?”餘禾不解。


    而劉念青平複了笑容,有著不符合這個?年紀的透徹和平淡,“我父母跟餘禾姐你?的父親一樣?,很早就犧牲了,我是爸收養的孩子,但我每天都過得很好。


    因為比起傷心難過,離開的親人更願意看到我們平安,過好眼下的每一天。”


    餘禾漂亮的眸子閃過一絲意外,她沒想到劉念青的感知能力這麽好,即便她什麽都沒說,表現得也平淡,卻還是能看出她沮喪的情緒。


    比起方才,餘禾已經好了許多,她微笑,似玉蘭花般潔白?耀眼,“謝謝你?,我會把眼下的生活過好的。”


    麵對餘禾這麽漂亮的姑娘,雖然劉念青還沒有到開情竇的年紀,清俊少年的臉上也浮起紅暈,有些不好意思。


    有了開頭的寬慰,後麵餘禾跟劉念青的聊天也變得簡單了許多,兩個?人一下就熟稔了起來。


    餘禾問?劉念青的學習、愛好,劉念青問?餘禾塗州市的風土人情,兩個?人的交流平淡安靜,仿佛多年的姐弟。


    快走的時候,劉念青還把他們暫住旅館的電話?號碼,還有在劉光同駐地附近的地址告訴了餘禾。


    如果在他們還沒走之前,可以給他打?電話?,一起出去玩,或者是將來寫信給他。


    餘禾都答應了。


    吃完了飯,軍綠色的吉普車很快又開迴了赤嵩大隊。


    趁著下午還有時間,何春花甚至顧不上休息,在跟姚大隊長請示過以後,又參加了下午的勞作,這樣?可以拿五個?工分。


    餘禾則被何春花留在家裏休息。


    何春花還是舍不得女兒?幹活,她從來都覺得丈夫走的早,讓餘禾沒有父親的長大,太?過虧欠餘禾。


    可能是因為劉光同的出現,姚大隊長對何春花,還有餘禾的態度莫名好了不少,知道餘禾不來上工甚至都不說什麽,還寬慰何春花,餘禾上次的傷還是得多養養,千萬別落下什麽病根。


    簡直不像姚大隊長平時的作風。


    可能這就是人骨子裏的諂媚,哪怕暫時沒有利益往來,可是知道對方權勢大,就會下意識的討好。


    傍晚何春花下工的時候,破天荒跟了好幾個?嬸子到家裏,有幾個?手上還拿著東西,有一個?拿了整整一籃的雞蛋,另一個?甚至拿了塊肥皂,要是沒有票,肥皂可是買不到的。


    何春花的臉色卻不是很好,盡管她們一路纏著,她都沒有收下東西。


    餘禾很有眼力見的去倒水,才剛把藤編的水壺和陶碗拿出來,就聽?見幾個?嬸子你?一言我一語。


    “妹子,你?就和劉師長說說,把我侄子安排一下去當兵。”


    “還有我侄女曉霞,她就是胖了點,當兵有什麽不行?的嘛。”


    何春花從迴來臉上的神色就沒好過,她也是滿臉的為難,“我和劉師長不熟,你?們找我沒用的。”


    其中一個?嬸子急了眼,口不擇言,“你?們兩個?當初都差點結婚了,怎麽叫不熟,我看他現在對你?還很上心嘛!”


    這話?一出來,配合著餘禾的身?影,旁的幾個?人麵色都不太?對了。


    知道是一迴事,私底下討論也可以,但這麽當著人家和人家閨女的麵說出來就不太?對了。


    是求人辦事,又不是結仇。


    所以其中一個?嬸子立馬拉了拉正說話?那人的袖子,急眼的嬸子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立馬噤聲?,可話?都說出口了,再安靜也來不及。


    知道事情大條的幾個?人,這時候不像剛才那樣?死纏爛打?的,都找借口匆匆離開。


    再呆下去也沒意思,這不是給主人家找難堪嘛。


    餘禾也想躡手躡腳的下去,免得何春花尷尬,但在她轉身?的時候,卻聽?見何春花歎了口氣,語氣頗為無奈,“既然聽?到了,就別聽?個?半截,過來坐下,我和你?說清楚。”


    第20章


    餘禾聽到何春花這?麽說, 立刻坐好,眼巴巴的看?著她, 等著何春花說清楚究竟是怎麽迴事?。


    何春花的麵色難得平靜,已經是傍晚下工的時候,屋內的光線不是很明亮,陰影投射在何春花的臉上,讓她看起來少了歲月的滄桑,甚至有點兒溫柔。


    其實她的五官本身就生的不差, 否則也不會生出餘禾這樣清麗的人。


    餘禾坐在小板凳上,從側麵仰視何春花,才恍然發覺, 何春花在成為?母親之前,也是一個長相曼妙的少女。


    何春花歎了口氣,“其實我和小劉沒有什麽私情,從來都沒有。


    我第一次見他?,是部隊探親, 他?是你爹的下屬, 來火車站接人,滿壯實的一個?小夥子,一口一個?嫂子,伶俐的很, 來探親的人, 就每一個?不誇的他?, 眼裏有活,會來事?。


    我聽你爹說, 他?小小年紀沒了娘,後娘又不好, 十幾歲就跑出來跟了隊伍,所以你爹叫我多照顧照顧他?,我每次去了,就幫忙一起縫縫衣服,當成自?家弟弟關心。


    再後來……


    你爹去世了,是小劉來報的喪,一見我就跪著哭,好大一個?小夥,哭成淚人,說是對不起我。


    你爹不僅是為?了救他?死的,最最重要的是,他?們本來可以都沒事?的,是小劉!小劉立功心切,非要往上追,你爹不放心跟了上去,結果就中了埋伏,你爹救他?死了,他?卻好好活著,這?是憑什麽?


    憑什麽?


    我真是恨呐,心裏跟啐了毒似的。


    從那之後,他?就著假期,時不時來家裏幫忙,挑水砍柴,送吃的送錢,我每次對他?都沒有好臉色,不是把東西扔出去,就是對他?破口大罵。


    可誰能想到,就算這?樣,村裏竟然也慢慢有了閑話,可怎麽可能呢,你爸剛走,還是因為?他?死的,我不是沒心沒肺的人。


    誰知道後來閑話越傳越厲害,連你外公外婆都聽見了,跑來問我。你奶奶又一陣夾槍帶棒的,我怎麽可能會認,當著全?村人的麵就說我不可能改嫁,我就是咬著牙也會把你帶大,如果非要逼我,我就一頭撞死!


    小劉之前也找過我,他?說他?對不起你爹,背上擔著你爹的命,他?是不會結婚了,免得多一個?人來陪他?擔責任,將來把你當唯一的親生的女兒照顧。


    他?說的真心,我也知道他?是個?好人,有責任心,真要是那樣的話,肯定會好好照顧你,你上學讀書的錢都不用?愁。我私心裏是巴不得的,但轉念一想,我雖然恨他?間接害死了你爹,可僅僅為?了我們將來過得好,有保障,就讓人家不結婚,隻供著你一個?,不等於害了人家嗎?


    所以我發完誓的那天?下午,就找來了小劉,指責他?害得我們不安生,村裏還多了流言蜚語,叫他?調遠一點,別再露麵,免得帶累我們的名聲,總之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羞辱他?。


    我說的絕情,沒想到小劉並不生氣,他?看?著粗獷,其實心思細,估摸著是猜到了原因,跪在地上朝我磕了三下頭,然後就走了。


    再後來的事?,你自?己也知道了。


    這?些?年,他?雖然沒露過麵,可常常寫信寄錢。就算我一開?始心裏不舒坦,可這?麽多年的照顧,就算是救命之恩,那也盡夠了。”


    餘禾這?才清楚裏麵的原因,她在這?之前有很多猜想,比如兩個?人是不是有什麽私情,或者別人不知道的感情故事?,可沒想到會這?麽簡單。


    僅僅是單純的責任。


    一時間,餘禾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何春花和劉光同?,從始至終,坦坦蕩蕩。


    再見麵的不自?在和尷尬,也是因為?背負人命的歉疚,還有當年村子裏閑話。


    餘禾語塞半晌,明亮秋眸抬起,終於道:“娘,您這?些?年不給劉叔叔迴信,其實並不止因為?怪他?牽連了爹,還因為?您當初說的太?絕情,事?後迴想起來,您自?己心裏也過不去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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