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見三人在安南安北的護送下,從府衙外走了進來。其中一人,明顯已經是年過八旬。


    正是上一任的太醫院院首,方太醫。


    這可是位了不得的太醫,不管是醫德還是醫術,皆是太醫院數一數二之人。


    因這些年醫過許多人,因此在朝中也是頗受人敬重。


    薛大人一見他,趕緊自座位上起身。


    “方太醫,您怎麽來了?”


    方太醫被安南扶著走進公堂,向薛大人微微頷首,道:“老朽今日來,是為當年之事,做個人證。”


    “這……”


    薛大人看了看方太醫,又看了眼楚遇。


    楚遇道:“當年本王將聶將軍從靖安侯府帶迴王府後,因她當時體弱,且滿身傷痕,便特意請了方太醫前來為她診治。”


    方太醫點頭,又看向聶雲君。


    “正是。說起來,好久沒見聶將軍了,看到聶將軍如今身體康健,老朽也深感欣慰啊。”


    聶雲君向他抬手一禮道:“還沒多謝方太醫當年的救命之恩。”


    “哎,聶將軍言重了。”方太醫捊著他白花花的胡須,又道:“不過,說是救命之恩,倒也不為過。”


    薛大人忙問:“方太醫,當年之事,到底是怎樣的?”


    方太醫又捊了捊胡須,想了一會,方慢悠悠道:


    “老朽還記得,那天是王爺剛將聶將軍帶迴王府,聽說她滿身傷痕,王爺便特意請了老朽前去為她診治。”


    薛大人忙道:“後來呢?”


    “唉!”方太醫重重地歎了口氣,“要說起來啊,可真是喪盡天良啊,老朽當年看到聶將軍時,她除了滿身的淤青傷痕,


    身體也是十分虛弱,明顯是長期遭人虐待,並且長期營養不良所導致的。”


    小小年紀,便落得一身的病痛,身上滿是凍傷,和平日被人虐打的傷痕。”


    老朽還記得,老朽當時看到她時,也是觸目驚心。足足為她開藥調理了大半年,才將她的身體給調理好。”


    薛大人也已聽得滿是震驚了。


    他看了眼此時立在堂下的聶雲君,又想了想方太醫所描述的樣子。簡直不敢想像,當年她到底經曆了怎樣的遭遇。


    外麵的百姓更是義憤填膺起來,不過這一次,他們罵的對象,不再是聶雲君,而是靖安侯一家。


    “無恥啊!承襲了鎮遠大將軍的爵位,卻對他唯一的女兒下此狠手!”


    “是啊,鎮遠大將軍可是一代名將啊,那些年為了鎮守邊關,立下的多少戰功,不想唯一的女兒竟遭此毒手!”


    “對那麽小的一個孩子,怎麽下得去手啊?”


    這一迴,薛大人也沒管外麵的喧嘩,隻是接著向方太醫道:


    “方太醫,不是本府不相信你,隻是辦案需要證據,不知……”


    方太醫淡淡一笑,“無妨,我知道府尹大人一向公正嚴明,證據我帶來了,給……”


    他說罷,從安南手中接過一個小包袱,道:


    “這裏麵是老朽當年的出診記錄,因為老朽當年在太醫院當職,所以不管哪一次出診,都會記錄在冊。


    一本是出診記錄,一本是用藥記錄,一本是太醫院抓藥的記錄。”


    這還是王爺特意從宮裏的記事房借來的,薛大人可以一一查看。”


    旁的可以作假,但這幾樣東西,是斷然作不得假的。因為這冊子是要收入宮裏的記事房的,每一筆都要有證可查。”


    薛大人若還是信不過,可傳相關之人到堂,也可叫其他郎中查驗一下。”


    “這就不必了,”薛大人趕緊道:“誰不知道方太醫乃是德高望重之人,當年可是先帝的禦用太醫。”


    方太醫隻嗬嗬一笑,“那都是過去之事了,老朽如今早就告老還鄉,頤養天年了。”


    薛大人也沒敢真翻,這畢竟是宮裏的東西,萬一看到不敢看到的。


    他又看向堂下方才來的另一個人,就見那是個年近六旬的老婆子。


    便問:“這位又是?”


    “民婦參見大人。”那老婆子趕緊跪下磕頭,迴道:“民婦家住西水街,早些年做過牙婆。”


    “牙婆?”薛大人道:“那你和今日之事有何關係?”


    “民婦當年曾為靖安侯夫人,賣過兩個丫頭。”


    “丫頭,”薛大人想起聶雲君方才說的,她的侍女被蘇夫人賣進青樓之事,忙問:“是什麽人?”


    牙婆迴道:“民婦記得是兩個小丫頭,一個大約七八歲的樣子,另一個要小些,隻有五六歲的樣子。”


    薛大人:“你仔細說來。”


    牙婆便仔細地說道:“民婦記得,當年是靖安侯夫人身邊的一個老婆子,找到了民婦,說是侯府想賣兩個丫頭。


    民婦得了差遣,自然不敢怠慢,當日下午便去了靖安侯府,見到了那兩個要賣的丫頭,不過在場的還有一個據說是小姐的人。”


    “據說?”薛大人道:“什麽意思?”


    牙婆道:“因為那位小姐衣著著實破舊,大冷的天,隻著了單衣,破破爛爛的,還沒有侯府下人穿得好。”


    薛大人:“那你又怎知她是小姐?”


    “民婦聽那兩個丫頭這麽叫她的,那兩個丫頭自然不願被賣,那小姐也不願自己的丫頭被賣。三個人便緊緊抱著,哭作一團。


    說真的,民婦當時見了,都不忍心。因心裏好奇,便向那婆子問,那小姐怎麽穿得如此寒酸?”


    薛大人忙問:“那婆子怎麽說的?”


    “那婆子就跟民婦說,不該知道的事情,別瞎打聽。出了這個門,也別亂說,否則便要我吃不兜著走。


    民婦做牙婆多年,見到深宅大院的事情也多。對這些家宅內鬥的事,也見過不少,所以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薛大人皺著眉,“那後來呢?”


    牙婆道:“那小姐自然是攔著不讓人賣那兩個丫頭,就被靖安侯夫人身邊的老婆子給蠻力拖了下去。


    還威脅她,若是再敢多說一句,便連她一起賣到青樓。民婦記得,那小姐當年也不過五六歲的樣子。”


    哎呦,也不知她現在如何了,即便當年沒死,隻怕現在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薛大人看了眼跪在堂下的蘇夫人,又向那牙婆問:“那靖安侯夫人當時可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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