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的人各懷心事地散了。


    楚含棠先把聖旨藏好,再偷偷地跟謝似淮迴房間,還不忘關上門,一轉身就看到他站在自己麵前。


    謝似淮低頭看著她。


    他極輕地笑了一聲,“你真的要和池姑娘成親?”


    楚含棠深唿一口氣,“是假成親,在院子裏不都說清楚了麽,隻是為了迷惑陛下,我才會和池姐姐成親的,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他低喃。


    謝似淮忽然要越過她出去。


    楚含棠下意識地攔住他,幾乎是抱住他的,“你要去哪兒?”


    “去哪兒?我去殺了那個皇帝,他死了,聖旨便不作數了。”謝似淮笑得溫柔,甚至還抬手輕輕地撫了撫一把她的臉,“不是麽?”


    楚含棠還是抱著他不放,“不行,要等池姐姐研究出解掉巫術的辦法,皇帝才可以死。”


    謝似淮沉默了很久。


    他放下手,“好,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真的隻是把這一場成婚,當作是迷惑皇帝的假成親?”


    楚含棠舉手發誓。


    “真的,這一場成親在我心目中永遠是假成親,是假的。”


    謝似淮靜靜地望著她,瞳孔有些渙散了,話鋒一轉,“即使我不同意,你也還是會跟池姑娘成婚麽?”


    “你相信我,好麽?”楚含棠緊緊地抱住他。


    謝似淮極其緩慢地眨了一下眼。


    他目光落到她綁住頭發,繡有謝字的發帶,薄唇微動,“好啊,我相信你,楚含棠,我相信你……”


    他們就這樣在房間裏待到晚上。


    直到楚含棠熬不住睡了過去,謝似淮將她抱到床榻上,他坐在旁邊看了很久很久,再到鏡子前,拆下發帶,用梳子梳著頭發。


    鏡子裏倒映出來的容貌在刹那間變得雌雄莫辯。


    謝似淮的長相隨了母親七分。


    他看著鏡子裏的人,麵無表情地拿出眉筆,往眉毛上緩慢描著,再往本來就白的臉撲上粉,最後用胭脂塗滿薄唇。


    這是謝似淮第一次化妝。


    但是他腦子聰明,過目不忘,學東西很快,即便是第一次化妝也化得很好,一雙漂亮的眼睛下方也有淡淡的胭脂。


    謝似淮拿出之前拿迴來的一對新藍寶石銀耳墜戴上,再把一支珊瑚簪插在頭發裏。


    他在思考,成婚當日,身為新娘子的池堯瑤會是什麽樣子。


    化著妝,戴著精致的首飾……


    楚含棠在床榻上翻了個身。


    她摸到旁邊沒人便睜開了眼,見謝似淮三更半夜一個人坐在鏡子前,不禁覺得奇怪,“謝似淮?”


    謝似淮起身朝楚含棠過來。


    楚含棠看清他的臉,有些懵住,這樣的謝似淮無疑是極美的,眼尾上勾著,妝容堪稱精致,藍色寶石銀耳墜掛在好看的耳垂上。


    “你的臉……”


    謝似淮吻了吻楚含棠的唇角,胭脂也擦到了她皮膚上,“我就是好奇,便學女子化妝了。”


    她剛睡醒,腦子還不太清醒。


    楚含棠任由他親著自己,“你什麽時候想學女子化妝了?”


    唇上胭脂便一點點落在她身上,上衣落腰間,胭脂落到了屬於楚含棠的紅果上,把附近也染紅,像是純白的雪地落了無數的花瓣。


    謝似淮握住她纖細的腳踝,如同呢喃般喚她,“楚含棠……”


    胭脂落了一地,腳踝也沾染上了幾片紅色的胭脂。


    第58章 香氣


    胭脂本身就帶著香味,此刻還混雜著謝似淮的氣息,楚含棠被胭脂漸染成薄粉色。


    紅果與每一根纖細的手指,還有玲瓏的腳踝、小腿。


    但也僅僅停留在小腿。


    衣擺也是隻撩到膝蓋,她也隻願意給他撩到膝蓋。


    不知道過了多久,帶著溫度的胭脂才慢慢地停下塗色。


    楚含棠也在不知不覺中又睡了過去,衣擺皺巴巴地垂在柔白的腳踝上,腳趾頭微微蜷縮著,呈現出來的皮膚幾乎全是漂亮的胭脂色。


    謝似淮坐在床邊,臉上的妝容慢慢地褪了色。


    他沒有入睡,隻是坐在那,光滑細膩的皮膚還留存著胭脂水粉,唇上的顏色經過剛才淡了不少,藍寶石銀耳墜垂在瑩白的耳朵。


    挽起的三千青絲也有些淩亂了。


    珊瑚簪在上麵搖搖欲墜。


    這是跟池堯瑤款式差不多的珊瑚簪,也曾是楚含棠說不要了的珊瑚簪,是啊,是一支被丟棄的珊瑚簪。


    謝似淮垂眸看著唇角邊還殘存著胭脂,卻已經熬不住困又睡了過去的楚含棠。


    他目光有些空洞、無神。


    瞳孔始終倒映著楚含棠的樣子,謝似淮抬起雙手,覆在她脖頸之上,隻要猛地一用力,她便能在與池堯瑤成婚前離開人世。


    她分明說過,不會再欺騙他的。


    可如今卻要和別的女人成婚。


    說什麽是假成親?


    當真是假的麽。


    謝似淮的指尖冰涼,楚含棠皮膚溫暖,當他碰上她的那一刻,她在睡夢中歪了下頭,將臉側壓向肩膀,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的手。


    楚含棠小聲夢囈道:“謝似淮,我有點兒冷。”


    夜晚溫度跟白天不一樣,如果是穿著單薄的裏衣,不蓋被子睡覺可能會感覺到冷。


    而她覺得冷的時候,在睡夢中仍然用自己的臉和肩膀夾住了謝似淮冰冷的手,像毛絨絨的小動物一樣將他蹭暖和。


    謝似淮指腹很緩慢很緩慢揩過楚含棠的臉,終究是抬起另一隻手給她蓋上了被子。


    直到楚含棠把他的手枕到發麻、發燙了,謝似淮才把手拿迴去。


    他離開床榻,站到窗前。


    院中明月高掛,柿子樹生長茂盛,碩果垂在枝頭上,認真聽,似乎能聽到藏匿於草叢中細小的蟲鳴聲。


    謝似淮傾身向前,彎下腰,托著下巴往外看。


    隻見他被挽起來的長發一鬆,插在上麵的珊瑚簪掉了下來,落到地板上,發出清晰的一聲響,“哢嚓”珊瑚簪斷成兩截。


    幾步之遠的床榻,楚含棠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


    謝似淮像是有些遲鈍地轉過頭。


    他微頓地看向地上斷成兩截的珊瑚簪,還是麵無表情,窗外吹進一陣微風,恍惚中似擦過臉上淡化了的妝容,和唇上亂糟糟的胭脂。


    微風染上胭脂,似也帶了香氣。


    隨著謝似淮轉過頭,那綴著不少裝飾物,有些重的藍寶石銀耳墜拍打到他臉頰上。


    像是一巴掌,“啪”地響。


    打了他。


    不經常負擔過重物的耳垂也漸漸變得通紅,仿佛要滴下一滴血。


    謝似淮忽然有點兒喘不過氣。


    他機械般地彎下腰,蒼白到可見血管脈絡與顏色的手伸過去,將那斷成兩截的珊瑚簪撿起來,斷簪刺入掌心,戳得個鮮血淋漓。


    滴答滴答。


    掌心滾落一滴又一滴血液。


    謝似淮唇角卻保持著上揚弧度,一邊無聲地笑著,一邊滴下血。


    幾秒後,謝似淮心不在焉地站起來,影子很細長,依然帶著笑用帕子隨意地擦掉掌心的血。


    他將滿是血的珊瑚簪藏起來,再用水清洗掉臉上的東西,清水把他沒有紮起來的漆黑長發弄得半濕。


    一張秀美的臉淌著洗臉過後的水珠,順著姣好的眉骨滑落。


    謝似淮迴到床上,躺在楚含棠的身側,將她摟住,一口咬住了她的喉結,力度卻很輕,不足以讓已心神疲憊地睡過去的楚含棠醒來。


    但楚含棠在睡夢也能感受到自己被一匹狼叼住了脖頸。


    狼似乎想直接咬斷她的脖頸,將她連皮帶骨吞吃到肚子裏麵。


    旭日東升,鳥鳴不止。


    楚含棠早起不見謝似淮在身旁,便起身穿衣出去尋他。


    還記得昨晚睡得昏昏沉沉,她好像見到謝似淮化了一個妝,還用他塗了胭脂的薄唇親過她。


    上身和膝蓋以下的地方。


    不過,楚含棠穿衣服的時候沒看到身上有胭脂,就像是一場夢。


    但她知道不是一場夢,應該是謝似淮後半夜又親自地給她擦掉了,怕時間長了,那些胭脂難以擦掉。


    楚含棠推門而出。


    柳之裴也正好從自己的房間裏出來,見她步履匆匆的,不知要去往何處,出聲問道:“楚公子,你這是急著要去哪兒?”


    昨夜,他一夜未睡,黑眼圈很是明顯,主要是想著楚含棠要和池堯瑤假成親一事。


    聽到柳之裴的聲音,楚含棠止步迴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的黑眼圈,心情莫名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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