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他半蹲下來。


    楚含棠下意識地往後挪了一下屁股,謝似淮卻對她笑了笑。


    “今日,我不會殺你了。”


    她雞皮疙瘩都不受控製起來了,尤其是在見過他麵不改色,還笑得愉悅地把一個活生生的人扔進關著狼的籠子後。


    此刻,楚含棠看著謝似淮再笑,總感覺他是在打著什麽主意。


    直覺告訴楚含棠,他鬆開掐住她脖子的手,絕不會是因為那一番壓根不能打動表麵溫柔似水,實際冷清冷血的謝似淮的假告白。


    他到底在想什麽?


    楚含棠跟謝似淮對視,她跌倒在地,尚未起身,他屈膝蹲下,一手散漫地搭在膝蓋上,有著斑駁血漬的手指垂下。


    “你不問我,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難道不好奇?”


    謝似淮傾身過來,屬於他的味道也隨著飄入楚含棠的鼻子,似有似無的香味,摻著血腥味。


    她神智清醒,抬手摸了摸脖頸留下的指痕,“為何?”


    清晰的幾道指痕散落在楚含棠白皙的肌膚上,仿佛一道道烙印,是那麽的觸目驚心。


    從另一個詭異的角度看,卻又顯得旖旎不堪。


    謝似淮伸手到楚含棠身後,撿起一根不知是哪個倒黴的人被狼撕咬掉落的斷手指,放在掌心把玩了數秒,再扔掉。


    “我會在南宮府住幾天,這幾天裏,你也許會知道原因的。”


    楚含棠怔然。


    謝似淮說完這句話便站了起來,那紅色的衣擺在起身那一刻,擦過了她的手。


    楚含棠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長劍,再看現在側對著自己站著的謝似淮。


    她的手指動了動,在心裏麵問係統有沒有規定刺一刀哪裏。


    係統好像突然掉線了一樣,沒有立刻迴答,沒辦法,隻能暫時放棄這個機會了。


    楚含棠也慢慢地站了起來。


    正在此時,動亂被壓下去了,南宮夫人用巫術將幾頭狼鎮壓住,吩咐人將它們帶下去,又迴到主位。


    香粉在空氣中散開,見識過巫術厲害的人紛紛地捂鼻。


    人與牲畜都能受巫術所惑。


    男人也站了起來,而她站著望下麵,像是被氣到不行,“謝似淮,你真是放肆!今日是我壽辰,你給我的大禮便是這個?”


    “來人啊,把他給我帶下去,押入水牢,關上一夜。”


    南宮府內一片狼藉,剛才還是衣冠整齊的人變得灰頭土臉。


    南宮夫人出聲了,幾名男子猶豫不決地朝站在楚含棠旁邊的謝似淮走去,懼他會反抗,把他們也殺了。


    直到碰到謝似淮,他並無半分反抗的意思,他們才不約而同地放下心,大部分人都怕死。


    孟夜見楚含棠還活著,麵上一喜,忙招手讓她過去。


    楚含棠過去了,被幾名男子圍著的謝似淮看著她向孟夜走去。


    他眼裏情緒很淡。


    迴到南雪山莊莊主身邊的楚含棠轉了個身,又朝謝似淮望過來,他卻在她看來前轉開了頭。


    幾頭狼到處撕咬人的驚心動魄一事總算過去了。


    而從狼口撿迴一條命的人不樂意了,見謝似淮似乎被控製住了,轉頭對南宮夫人表達不滿。


    因為他放狼出來,導致死了七個人,那幾個人都是此處有頭有臉的人,豈能死得如此委屈,屍體也沒了,隻有遍地的碎肉骨頭。


    南宮夫人靜靜聽著他們的控訴。


    全場隻剩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盡是對謝似淮的指責。


    隻有南雪山莊莊主抖得肥肉亂顫,一言不發地躲在孟夜身後。


    見楚含棠迴來了,他又伸手把她扯過去,也當成擋箭牌地擋在前麵,時不時還偷瞄一眼南宮夫人和謝似淮的表情。


    南宮夫人很快收斂了怒火,此刻喜怒不形於色。


    謝似淮更是淡定自若,似身處劣勢的不是自己,放狼出來的也不是自己,被他們一字一句戳著脊梁骨來罵的更不是自己。


    楚含棠還沒能迴過神來,腦子裏滿是他剛剛對她說的那句話。


    她想不出是什麽意思。


    他要在南宮府住幾天,那麽在這幾天內會發生什麽?


    會跟誰有關係?


    南宮夫人的聲音傳入了楚含棠的耳朵,她站在高位之上,垂眸俯視著他們所有人,“今日的死傷,我南宮府會負責到底。”


    那些人安靜了。


    人都死了,又活不過來。


    若是因此能為他們爭取到利益才是死得有所值。


    南宮夫人習慣拿捏他們這些人的心,“謝似淮是我南宮府的人,此事是我管教無方,還請各位見諒。”


    言下之意是要包庇謝似淮了。


    在場的人豈會聽不出來?但他們得到關於自己利益的承諾,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阿諛奉承道:“南宮夫人言重了。”


    南宮夫人做事向來滴水不漏。


    她示意手下把謝似淮立刻帶入水牢,又對他們溫言,“今日令各位不愉快了,後日,我一定會讓大家盡興而歸。”


    剛才擺脫了危險的眾人一聽,互相對視一眼,卻還是想看的。


    每一年,南宮夫人過完生辰的第三日都會帶來祝壽的人去看難得一見的“盛景”。


    他們會在南宮府住幾日。


    按照舊例,第一日參加壽宴,第三日觀看“盛景”。


    來參加過她壽宴的人,不會有不清楚那畫麵到底有多震撼的,看上一眼便足以終生難忘。


    他們每次都看得意猶未盡。


    楚含棠看著這個處理事情遊刃有餘的南宮夫人,心生怪異。


    一開始,她以為南宮夫人跟謝似淮的關係並不好,對方看他的眼神也算不上友善。


    可沒有想到南宮夫人居然會替謝似淮善後,甘願用利益來堵住這些人的嘴巴。


    之前是她想錯了麽。


    安頓好他們,南宮夫人向一句話也沒說過的男人伸出手,他沒有遲疑,抬起手,將手放在她掌心上,兩人緩緩地走下台階。


    楚含棠忍不住多看男人幾眼。


    他似感受到了,迴眸一看,那張跟謝似淮少說也有七八分相似的臉,正麵對上她。


    一雙漂亮的眼睛似乎會說話。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男人也多看了她幾眼,那眼神過於深邃,令人琢磨不透。


    楚含棠看著他們不斷遠去的背影,心中正疑惑。


    就被孟夜扯了一下,他看了一遍她全身下上,見沒被狼咬過的傷口,但脖子有痕跡,“你脖子怎麽了?”


    “以後再跟你說。”楚含棠剛說完,忽然聞到一股尿騷味,捂住了鼻子。


    “怎麽有股尿騷味?”


    她捂住鼻子還不夠,還屏住了唿吸,不解地問孟夜。


    此處剛剛經曆了狼咬人的事,有血腥味不足為奇,但是有股尿騷味就奇怪了。


    孟夜麵色微變地看向南雪山莊莊主,不好直說。


    南雪山莊莊主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惱羞成怒,罵罵咧咧他們沒用,還拿桌子上飯菜砸他們。


    要不是孟夜拉住楚含棠,她肯定一腳把這頭肥豬給踹地上。


    說南雪山莊莊主是豬,楚含棠還覺得用豬來形容他,侮辱豬了,當即收迴那句話。


    楚含棠被砸了一身飯菜,整個人散發著奇怪的味道。


    南雪山莊莊主後來終於發泄完了。


    見她和孟夜都髒兮兮的,又用非常嫌棄的眼神看著他們,大發慈悲地讓他們先去洗幹淨。


    他則輕車熟路地迴自己的房間,將滿是尿騷味,明顯濕了一大片的衣裳扔掉,再喚南宮府的侍女進來好好地伺候自己沐浴。


    等沐浴完,他又想獨自一人去找南宮夫人,悄悄地商議一些事。


    外麵夜深人靜,雲隱皎月。


    南雪山莊莊主走到半路,經過一個池塘,被人一腳踹中屁股,還沒來得及迴頭看是何人所踢的,便一頭囫圇地栽入了池塘中。


    原本平靜的水麵瞬間濺起巨大的水花,荷花也被壓死了幾株。


    楚含棠扭了扭腳腕,踢這麽重的東西,差點兒把腳也給傷到了,幸虧及時收住力度,不然得不償失。


    她一邊想,一邊離開池塘邊。


    還在水裏撲騰的南雪山莊莊主生怕今晚就要死在這兒,鬼哭狼嚎地大喊救命。


    卻在喊了幾聲後,發現水不深,站起來隻到胸膛,淹不死人。


    水牢中,謝似淮隻穿了一件白色裏衣,長發盡數散落著,雙手被一條粗大的鐵鏈拴著,吊在半空中。


    背後突起的肩胛骨因為這個被綁的姿勢更明顯。


    腳踩不到實地,雙手又被綁著,水位慢慢地上升,浸過他的頭,剝奪唿吸,要過一段時間,水位才又降下去,如此循環往複一夜。


    這懲罰跟滴水刑有類似的地方。


    在人保持清醒的狀態下,讓他眼睜睜地看著水一寸寸地沒過自己的身體,最終唿吸不了。


    卻又因身體懸空,手被綁住,動彈不得,被迫接受水給予的窒息。


    謝似淮在水中抿著唇,閉上眼睛,仿佛睡著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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