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眼,抬手輕輕一碰,冰涼的指尖碰上曾被楚含棠觸碰過的耳垂,隨後,忽然用力地一擦。


    白皙指骨連同耳垂被擦得將近要出血,片刻後,謝似淮放下手。


    他注視著自己差點要被擦掉一層皮的手,並不心疼。


    豐城時,謝似淮對中了巫術,以吻作答的楚含棠並不生排斥。


    畢竟那樣的她跟自己從前養過的貓兒頗為相似,那隻貓兒也喜歡用嘴巴蹭他。


    可如今,楚含棠沒有中巫術,神智清醒,也不像他以前養的那隻貓兒了,而是一個男人,而他又恰好看了青樓那些荒謬的書冊子。


    那般行為令人作嘔,男與男……無論如何都難以忍受。


    謝似淮抬頭望今夜沒有月亮的天空,手指有規律地敲著窗台。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楚含棠對池堯瑤做過多少偷偷摸摸的事情,像個變態一樣。


    以前的她以為掩飾得很好,卻沒一件能逃脫他的眼睛。


    在前段時間,楚含棠不知道為什麽有所變化,不再悄悄地嗅聞池堯瑤的貼身衣物,或者趁對方不注意的時候,用手碰碰她。


    自認沒被發現還沾沾自喜,行為如同陰溝裏的臭老鼠。


    就在謝似淮懷疑楚含棠還是不是以前的楚含棠的時候,她又偷親池堯瑤了,在院子中,躡手躡腳地俯身靠近,唇貼上唇。


    跟以前一樣,但好像又有哪裏不一樣,卻說不出來。


    可不妨礙謝似淮厭惡楚含棠此等行徑,他那時在想,不妨真把她嘴巴割掉便是了。


    如此一來,下次她便不能偷偷地親池堯瑤了。


    剛才在甲板上看著楚含棠奄奄一息的樣子,謝似淮想置之不理,任她自身自滅的,不過他還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迴去。


    謝似淮俯視著匍匐在地的少年。


    在沛州,他第一次朝也跌倒在地的楚含棠伸出過手,但她堅持自己爬了起來。


    今夜謝似淮第二次朝躺在地上的她伸出手,不同地點,差不多的姿勢,楚含棠這次將被風吹得微涼的手搭了上來,相碰。


    她的手比他的小很多,卻同樣的骨節分明,細長。


    掌心貼著掌心的瞬間,謝似淮剛剛還沒到達極致的興奮便是在此刻到了,興奮得連身子都輕輕地顫抖著。


    仿佛楚含棠將手搭在他掌心時,就是主動地把性命交到他手上了。


    謝似淮喜歡這種愉悅的感覺,卻還是不喜歡身為男子的楚含棠,甚至因為這種感覺因她而生,由她而來,所以感到難堪、古怪。


    皇宮的大殿中檀香濃鬱,龍椅上坐著一名看似很年輕的皇帝。


    成堆的奏折堆放在書案,他麵容溫潤如玉,一份一份地批閱,而不遠處跪著幾個人,他們顫顫巍巍地向坐在上麵的人匯報事情。


    皇帝批閱完最後一份奏折,抬頭看他們,目光平和,“搜遍太守府也找不到那樣東西?”


    底下之人硬著頭皮,“是。”


    皇帝笑了笑,站起來,繡有龍紋圖案的袍服拂過椅子,“池老的女兒也沒抓到?”


    他們已經冷汗滾滾了,“迴聖上,尚未,因為此事必須得在暗中進行,我們已經盡力找江湖上的人去追捕她了。”


    殿內燭火明暗,他半張臉被陰影吞噬,恍若修羅。


    “若他們找到那樣東西,還帶來了京城,朕定要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


    皇帝舉起茶杯,抿了口茶,若有所思地看著某一處發呆,“你們之前說過有一江湖少年護送著池老的女兒?他是何方神聖?”


    他嗤笑一聲,“一個少年竟然就能把你們打得落花流水,死了一批又一批派過去的人。”


    他們麵麵相覷。


    其中一個蓄須的男人迴道:“我們隻查到他是聞名於江湖的接鏢人,是這幾年才出現的,成名於初出茅廬的一次接鏢。”


    皇帝似乎來了興趣,“初出茅廬的一次接鏢?”


    “據說他初出茅廬接的那一趟鏢,也是護送活人,偏偏那活人摻合了江湖上的盟主之位的爭奪。”


    男人迴想打聽迴來的消息,“江湖上有不少人加以截殺,可全被他反殺了。”


    “江湖上不缺高手,但他們卻被一個當時年僅十五歲的少年所殺,傳出去後,他很快便名震江湖了。”


    皇帝放下茶杯,陷入沉思。


    過了一會兒,他不可思議地笑了聲,“十五歲的少年能把前去阻攔他的江湖高手全殺了?”


    他們以為皇帝在懷疑自己在糊弄他,忙為自己開脫道:“江湖上都這麽說的,絕不是臣等胡編亂造。”


    皇帝看了他們一眼,“朕知道你們不敢胡編亂造。”


    “聖上英明。”他們匍匐在地,偷偷用袖子拭擦快流下來的汗。


    他招來太監為自己重新研墨,語氣聽不出情緒,“那如今這個少年尚且未到二十歲吧,十八,還是十九?不愧是年少有為。”


    “迴聖上,是十九。”


    皇帝頷首,迴去坐下,“那你們可打聽到他當年是如何把那麽多江湖高手殺掉的?”


    他們不太確定道:“曾有目擊者說那些江湖高手忽然舉劍自相殘殺,而少年坐在一旁看,由於那人後麵癡傻了,便沒人信他。”


    “世上怎麽可能有如此邪門的東西,能瞬間令武功高強的人自相殘殺,一定是那癡傻之人亂說的。”


    皇帝卻不這麽認為。


    他揮手讓他們下去,“罷了,你們下去,記住務必活捉池堯瑤。”


    大殿又變得安靜,小太監磨墨的手腳也不禁放輕,怕擾到聖上,被降罪下來。


    皇帝垂眸看著被磨開的墨水,提起筆,在白紙上寫下剛勁如銀鉤的兩個字,巫術。


    他們不太信世上會有如此邪門的東西,但他知道有一樣東西可以。


    那便是巫術,江湖上會巫術的人很少,可是並不代表沒有。


    少年會用巫術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居然能用巫術同時控製武功精湛的眾多江湖高手。


    隻要會巫術,控製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數量可以是一城人,不過控製會武功的人就不太行了,更別提是那些江湖高手。


    所以那個少年會的巫術跟別人不一樣,或者與前朝的邢女有關?


    皇帝擱下筆,低低地笑了。


    在水中保持勻速前進的船遇到了風雨,豆大的雨滴砸得船啪嗒響,楚含棠在顛簸中轉醒,非常不舒服地低吟一聲。


    池堯瑤坐在旁邊睡著了,針包放在手側,聽到聲音便醒了。


    她點燃蠟燭,再倒了杯水,“楚公子,先喝口水。”


    楚含棠被池堯瑤扶著喝水,睜著眼看過去,發現自己眼睛還是沒好,“池姑娘,你還沒給我施針麽?”


    池堯瑤熟練地再次把她的脈。


    “我拿針包迴來小閣房的時候,發現楚公子你暈了過去,後麵又下起了大雨,船身顛簸,下針不好下,我便尚未下針。”


    提起暈倒,楚含棠才記起發生過什麽,是謝似淮帶她迴來的。


    自己要走去甲板的這件事與池堯瑤沒關係,楚含棠也不準備說出來,怕她會內疚,隻是還是有疑問。


    船不大也不小,但取個針包也用不著那麽久吧。


    “池姑娘,你取針包怎麽取了那麽久?是不是中途遇到了什麽事?”楚含棠問出口。


    池堯瑤像是聽不明白,看了一眼針包,“我一取到針包便迴來了,沒遇到什麽事,我迴房之時,素心也睡下了。”


    楚含棠跟她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著,“你確定是一取到針包便迴小閣房找我了?”


    池堯瑤點頭,“沒錯。”


    楚含棠覺得奇怪,分明是池堯瑤太久沒迴來,她才會出小閣房找人的,難道是因為自己獨自一人在黑暗中估算時間產生了錯亂。


    她以為池堯瑤離開很久了,事實上對方才離開沒多久而已?


    如此說來,似乎也合理。


    池堯瑤見楚含棠好像很在意這件事,又道:“隻是針包不知被素心放到哪兒了,我不忍叫醒她,自己找了一會兒才找到。”


    楚含棠托著頭,暈船暈得連想事情都想不了了。


    池堯瑤又扶她躺下,“今晚的暴風雨怕是等到明日才會退下去,明日我再給你針灸,後日就能恢複了,相差一日罷了。”


    在船有劇烈顛簸的情況下確實不宜紮針,楚含棠有分寸的。


    她是想早些讓眼睛好,但不想讓自己被紮成刺蝟,“也好,現在什麽時辰了?”


    “子時。”


    她暈了一個時辰,池堯瑤也守了一個時辰,楚含棠得知後愧疚不已,趕緊說:“那你先迴去休息,有什麽事明日再說也不遲。”


    楚含棠是要獲取池堯瑤的好感度,不是要她為自己辛苦勞累的。


    池堯瑤也沒硬撐。


    孤男寡女深夜待在小閣房裏不是很好,楚含棠剛才是暈倒了,沒有意識,怕會出現意外,現在是醒了過來,情況不一樣。


    她眼睛有了不少紅血絲,也是乏了,“那明日我再來看楚公子。”


    楚含棠擺了擺手,“好,池姑娘快迴去休息吧。”


    池堯瑤走了,她卻睡不著了。


    楚含棠沒忘跟謝似淮在甲板上發生了什麽,船一晃,她似餓狼撲食一樣撲向他,雖說他們都知道是因為船晃,站不穩才會如此。


    她的嘴好像還擦過了他的耳朵。


    不過謝似淮似乎沒把這件事放心上,不然當場就可能把她扔下水裏了,楚含棠想。


    等身體好一點兒了,她決定練紮馬步,把自己的底盤鞏固結實。


    否則,跌跌撞撞的成何體統,知道來龍去脈的諒解她事出有因,不知道的也許會誤以為身為“男人”的她向謝似淮投懷送抱。


    楚含棠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眼珠子轉來轉去。


    既然是謝似淮帶自己迴小閣房的,那有機會還是得跟他好好道謝。


    翌日,暴風雨過去後天邊一片蔚藍,風平浪靜。


    楚含棠氣色好了些,覺得躺得身子骨也疼了,便打開小閣房的門走出去,被陽光刺得眼睛想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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