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柔正想著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唿,卻被歐明澤一下子牽住了手,拉著她便往下走。


    “你不是餓了嗎?咱們去吃飯吧。”


    蘇柔迴頭去看衛城,隻見他沒有理會兩人,帶著一身白花花的石膏似的塗料,自顧自地擺出原來的造型,不知道為了什麽。


    “喲,這麽快就走了?”米天福雙手抱胸,挑著眉梢道。


    歐明澤朝他一點頭,“麻煩你了。”


    蘇柔路過他的時候卻朝他哼了一聲。


    米天福笑嘻嘻道:“還挺精神的嘛,難道沒有被樓上的那位納西瑟斯迷住嗎?”


    “哎?”


    他說的是衛城?他現在在扮演的是傳說中迷戀上自己倒影的納西瑟斯嗎?


    “他可是個為了追求美的極致什麽都做得出來的人啊……”米天福將手指抵在鼻梁處,故意露出惡意的眼神,“為了你這張臉,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呢,畢竟毀滅美也是一種美呀……”


    正在蘇柔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歐明澤一拽,將她攬入了懷中,冷淡地對米天福道:“她有我保護。”


    米天福一愣,無奈地攤攤手,“好吧,我也隻是說說而已……”


    這是在暗示衛城是危險的嗎?


    歐明澤擁著蘇柔往外走,低頭輕聲道:“去吃火鍋好嗎?這樣你能暖暖身子。”


    在他半強迫半溫柔的攻勢下,蘇柔隻得乖乖地跟他走,可一路上還是努力做出嬌蠻任性的模樣。


    蘇柔提心吊膽地生怕他又腦補出什麽,然而……事實上證明是她自己想多了。


    什麽也沒有發生。


    “嗯?你是在期待著什麽嗎?”歐明澤低沉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廓,讓她的耳朵都燒了起來。


    “胡、胡說!”蘇柔紅著臉扭過頭去。


    歐明澤卻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我說要陪你的,走——”


    “啊?去哪裏?”蘇柔還沒反應過來,卻被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抱了起來。


    “不行!別做這麽引人注目的事情,會暴露……”


    “噓——”他微笑著吻上了她的唇,細致而耐心地在她的唇上勾畫著,“我現在什麽也不在乎了。”


    蘇柔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他的眼中深沉的情感卻看得她心驚肉跳。


    她剛剛張開嘴,卻被迎麵而來的大雪蓋了滿臉。


    歐明澤看著她擦著臉的模樣低聲笑了起來,那聲線像是露珠滾過大提琴的琴弦,滿是令人心動的荷爾蒙。


    “笑什麽啊!”她惱怒地將頭埋進他的胸膛裏,“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嗯……”他就像是在哄孩子似的,溫聲道:“可以呀,你隻要感受我就好了。”


    本來聲音裏就滿是荷爾蒙了,卻偏偏還要說這麽容易引人誤會的話,蘇柔一氣之下,將自己冰淩似的雙手探到他的脖頸處,冰的他忍不住一顫,可蘇柔依舊不管不顧地讓手指繼續往他襯衫裏鑽。


    對於她這種挑火的行為,歐明澤隻能評價為不知死活。


    “啊——”蘇柔驚叫一聲,被他輕輕地扔進了車座裏,落到了軟軟的坐墊上,她無辜地眨眨眼睛。


    “乖乖,這是不生我氣了嗎?”


    “哼!我要換另外一種方式憋死你。”


    歐明澤被她到底口無遮攔噎了一下,萬般無奈地彈了她的額頭一下,“你可真是我的報應。”


    蘇柔就像隻母老虎似的朝他呲了呲牙齒,看在他眼中卻可愛到不行。


    這不是報應又是什麽,也不知道他歐明澤上輩子究竟做了什麽,此生為了蘇柔操碎了心,傷透了情……


    從新迴到車內的歐明澤載著她朝跨海大橋的方向前進。


    蘇柔聞了聞自己的衣服,嘟囔:“盡是火鍋味,好難受……”


    歐明澤一麵開車,卻一麵探過頭去聞。


    蘇柔嚇了一跳,立刻推搡著他的腦袋道:“好好開車啦,我可不想死在你的手裏呢!”


    不知道那個字觸動了他,歐明澤的臉色迅速沉了下來,眸中一晃而過的傷痛卻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該不會……


    蘇柔瞬間啞了火。


    車子裏蔓延著令人窒息的沉默,蘇柔扭頭去看窗外,大橋上的華燈已然亮起,可在大雪中卻成了一個個依稀可見光亮的螢火蟲。潔白的雪花落入墨藍色的大海中,轉眼便被吞沒,不見了蹤影。


    車子過了大橋後,朝著山上開了去。


    “你要做什麽?”蘇柔疑惑又警惕地看著他。


    “去做你最想做的事情。”


    蘇柔搖了搖頭,似乎在笑又將唇線抿直,“你知道我想要什麽嗎?”


    歐明澤轉過頭來,他的眼眸比剛剛的大海還要危險,他朝她展露一個溫柔至極的微笑。


    蘇柔心裏毛毛的,車子走了一會兒,這條路如此熟悉,好像誰帶她來過這裏。


    歐明澤將車子停了下來,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探向蘇柔,摸著她的臉頰,聲音低沉,“以前我是怕你危險不讓你玩,而不是我是個古板的人,你喜歡追求危險帶來的快感不是嗎?”他唇角一勾,臉眼角的淚痣都像是在閃閃發光,“我都能給你。”


    所以,永遠不要離開我。


    蘇柔這次不用他來拉就先跳下了車,這裏是海邊的一處懸崖上,隻不過這裏最出名的地方在於它擁有全市最著名的懸崖蹦極項目。


    奇怪了。


    蘇柔捂住自己的額頭,信步朝前走去。


    為什麽自己會知道這些呢?怎麽知道的卻全然沒有印象。


    她不用迴頭看也知道,歐明澤定是跟在她的身後半步的位置,這次到他的記憶裏她才漸漸發現,他開始變得患得患失起來了,好像就怕她會趁機偷跑一樣,可是,當初兩人不是和平分手的嗎?他當時也並未……


    “你要和我玩這個?”蘇柔雙手背在伸手,轉過身子嬌聲詢問:“在這樣的大雪天玩?”


    歐明澤一手背在後麵,一手朝她伸來,雖然身處紛飛大雪中,他卻把此地當作金碧輝煌的大堂,做出一個像是要邀舞的動作。


    蘇柔垂眸,看著輕柔的雪花融化在他的掌心,緩緩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求之不得。”她抬頭一笑,霎時好像春迴大地。


    雖然在這樣的風雪天氣裏,工作人員也不太可能讓他們進行蹦極,不過,既然在他的腦洞裏又有什麽不可能呢?說起來,她還要感謝他呢,讓她可以體驗一迴風雪中跳下懸崖的滋味,這可是常人難以獲得的經曆。


    等工作人員為他們兩人準備好了一切,歐明澤麵對麵緊挨著蘇柔,輕聲道:“準備好了嗎?”


    蘇柔笑嘻嘻地眨了一下眼睛,“我可是一直準備著呢。”


    歐明澤微微一笑。


    一股大力突然傳來,兩人頭朝下猛地朝遠遠的海麵栽了過去,蘇柔的耳邊隻能聽到霍霍風聲,風雪劈頭蓋臉地掃在臉上,像刀子一樣疼,失重無依感充斥在血脈裏,讓她背脊生寒,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卻讓她瞬間舉得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像是被打開了似的,心還劇烈跳動著,靈魂卻清爽的很,就像是被推下去的時候,靈魂與*進行了分離,無與倫比自由……


    墜落有一種無與倫比的誘惑,更誘惑的是蘇柔此時的表情。


    歐明澤全程都睜著雙眼,仔細地觀察著她的每一絲表情,想要好好的保存下來,如雲似霧的發絲從她身後湧向前方,時不時劃過他的臉頰,幽幽香氣鑽入到毛孔裏,鑽進他的心髒裏。


    她雙目半眯著,嘴角含著一絲微笑,臉上不知是因為風雪掃過還是因為太過興奮而浮現出淺淡的緋紅,她宛若醉酒,優雅地墜落雲霧裏,將肉~身拋離,靈魂肆意狂歡著。


    自由?


    他的眼睛深不見底,嘴卻死死地咬住了她的唇,將她從她的幻想中驚醒。


    她在瞪他。


    歐明澤興奮的在顫抖,心跳如擂鼓。


    這不是吊橋效應,這是愛,他深深地愛著她。


    舌頭突破防禦進入她的領地,兩人緊密相挨的地方漸漸升騰起熱氣。


    蘇柔看了他一會兒,不知發現了什麽,微微偏離了視線,看著他身後的大海。


    繩子拉伸到極致,他們幾乎接觸到海麵,下一刻又被彈了上去。


    她輕輕歎了口氣。


    “蘇柔……”他溫柔又決然的聲音迴蕩在她的耳邊,“你若想瘋,我陪你一起瘋狂;想要死亡,我也作陪……迴到我的身邊吧,我快要受不住了……”


    大概是風吹進了眼中,如若不然她的眼中為何有這麽多淚水。


    她一直擔心的還是出現了……如此深情摯愛讓她這樣一個已逝之人該如何報答。


    “想要報答的話……”他微笑著,雙臂卻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那就把你自己給我吧!”


    海風揚起她的發絲,剛剛從層雲底下探出頭的太陽,為其鍍上了一層金邊。


    真美啊……


    隨後,歐明澤又帶著她去乘飛機跳傘。


    “你不是喜歡高空墜落的感覺嗎?”他這樣說著,便緊緊握著她的手和她一頭跳了出去。


    在蔚藍的天空上,她像是隻自由的小鳥……並不是,他的手正牢牢地握著她,像是為她打上了精致華美的金項圈。


    聽著耳邊的風聲,在看看如今越來越瘋狂的歐明澤,蘇柔漸漸明白了。


    歐明澤驚訝地看著她在空中往他的身上爬,然後將他的頭抱在了懷中,就像是哄小孩子似的將自己的手指□□他的發絲中,一遍遍替他順毛。


    明明是他比她大那麽多,卻被她給安慰了……不過,這樣的感覺也不賴。


    歐明澤安心地閉上了雙眼,身上的氣勢也漸漸沉靜下來。


    蘇柔的眼中溢滿了溫柔。


    其實,經曆過這一個個世界她體會最深的是——


    她以為死亡對自己傷害最深,然而,這世上有人愛她如生命,她的死亡給他們帶來的傷害一樣大。


    都那麽傻……可她在他死後冰冷的心卻漸漸溫暖了起來。


    哎?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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