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在在雙手抱胸坐在蘇柔對麵的椅子上,保持著緊迫盯人的狀態。


    蘇柔將畫筆在手指轉了幾圈,無奈道:“你到底在看什麽啊?”


    “嗯哼……”她發出了奇怪聲響,手指抵在自己的鼻翼,眼睛一眯,裝作冷酷的樣子道:“我早已經看穿了一切。”


    “嗨?”蘇柔無辜地眨眨眼睛,手指穿過陽光輕輕地搭在她的額頭上,“在在你生病了嗎?”


    關在在紅著臉,猛地撲進了她的懷裏,“討厭,柔柔你就會破壞氣氛啊。”


    “都是我的錯。”她溫和地微笑著,手指撫摸著關在在的頭發。


    “柔柔就是心太軟了,你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兩人繞著你轉悠,就像是聞到肉香的狗似的,哼,該狠狠地拒絕才是,兩個人總是湊在一起,不定在商量著什麽不好的事情呢。”


    蘇柔哭笑不得,從以前開始關在在她就不怎麽待見那些追求她的男人,按照在在的話來說,那些男人全都色眯眯的不懷好意,對於她的這種偏見,蘇柔怎麽努力也沒有把她扭轉過來。


    每每聽到關在在這樣說,蘇柔都很擔心她的幸福。也許是某個男人給她留下了一個根深蒂固的壞印象,但是,不應該因為一棵樹木而否定整片樹林,也不應該因為一時的傷心而放棄追求幸福的權利。


    “在在……”她張張嘴,剛要說什麽,突然從樓底下傳來了喊她名字的聲音。


    “啊,又來了!又來了!”關在在朝天翻了一個白眼,一副受不了的模樣。


    蘇柔笑著拍了拍她的肩,露出抱歉的神色,便拉開了天台的推拉門跑了出去。


    大片大片濃墨重彩的金黃色一下子闖進了她的眼中,那是陽光的顏色,也是他的顏色。


    “蘇柔——”


    程澈在樓下仰著頭往上看,笑嘻嘻地揮動著手,大喊道:“快下來,快來看我送給你的禮物!”


    蘇柔默默地握緊天台的欄杆,也不顧周圍女生探出頭盯著她的視線,也不顧她們的八卦聲,漸漸的,耳邊切切錯錯的交談聲似乎也慢慢淡去了,仿佛畫紙上的其他物件都被這張揚的向日葵淹沒了,她溺斃在陽光裏。


    可是,她記得也曾有人為了她種了一花壇的花呢。


    風拂過海藍色的窗簾,宋唐蹲在開滿玫瑰的花壇裏迴頭看她。


    “你畫室的窗前什麽時候種上了玫瑰?”蘇柔雙手捧著臉頰,胳膊肘抵在陽台上,笑著問道。


    他溫柔一笑,精致眉眼像是渲染開的水墨畫卷,“當然是我偷偷種的,可不能讓教導主任抓到,那樣我就死定了。”


    “學校還指望著你拿全國大獎呢,誰會忍心罰你啊?”


    宋唐默默地笑著,笑容比玫瑰更嬌豔,眉心的朱砂痣好像玫瑰花的碎瓣不小心印在了上麵。


    他走到窗前,張開雙臂,身後是大片大片盛開的嬌豔玫瑰。


    “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想為你種這樣一片玫瑰了,所以,自從那天起我就開始準備了,等到玫瑰花都盛開的時候就向你告白。”


    他的聲音散發著玫瑰的香氣,他的眼神像是飴糖。


    “我喜歡你,蘇柔,請讓我進入你的世界吧!”


    明明心裏已經歡喜的不得了,蘇柔卻故意皺了皺了眉頭,露出一副“真沒意思”的表情來,抱怨道:“為什麽是玫瑰啊……那麽普通,那麽俗氣。”


    她表現的就像是一個自持美貌而對追求她的人挑挑揀揀、惡意刁難的嬌蠻少女。


    他眼中的笑意卻未曾變過。


    在他漸漸升溫的視線下,蘇柔忍不住止住了口,偏著頭道:“你在看什麽啊,不要看了。”


    “抱歉。”他的眼睛像是最明亮的天空,那裏是對她的全然喜愛,“這樣子的你更可愛了。”


    她隻覺得自己的臉頰騰地一下紅了個徹底。


    他卻像是中世紀的騎士,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翩然俯下身子,湊近她的手背……


    她能感覺到他的唿吸打在她的手背上,激起了淡淡的紅斑,就像是玫瑰的花瓣,灼的她像是發燒了似的,晚霞映上了她的容顏,正在她失神的時候,她正覺自己的手腕處一涼,似乎有什麽帶在了上麵。


    “喜歡嗎?”他將她的手翻轉了一下,露出了她手腕處蒼藍的血管與雪一樣的肌膚。


    宋唐的吻印上了她的手腕,也印上了她的動脈,就像是一條看不見的鎖鏈遊走在她的血脈裏,最終扣住了她的心髒,而他為她帶上的用玫瑰花編成的手環正是她難以擺脫的甜蜜束縛。


    “……還勉勉強強。”她小聲羞澀道。


    “我送你玫瑰是因為它很像你。”


    蘇柔不滿地嗔怪道:“我才沒有那麽俗豔呢。”


    “是清新明豔才對。”他的笑容清澈動人,眼睛裏盛滿了濃濃的情誼,“咄咄逼人的美貌也是你的利刺,保護著那顆柔軟的心,我愛著你,愛著你那顆讓我心疼的心,你剛剛的故作刁蠻不也是想要嚇退告白的人嗎?不忍心拒絕別人的溫柔,隻能裝作是自己的無禮任性。”他輕輕歎了一口氣,低聲道:“為什麽你那麽好啊……”


    蘇柔睜大了雙眼,看著他的側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那顆美人痣幾乎想要破麵而出,入了她的心尖。


    “youaremyrose!”


    也許是太陽太過刺眼,也許是風太過溫柔,她鬼使神差地低下了頭,將吻印在了他淺色的雙唇上。


    你是我的玫瑰……


    蘇柔扶著扶手,邁下了最後一階台階,用從樓上下來的一段路,她迴憶完了宋唐的告白。


    同樣為她種花,宋唐種的是玫瑰,程澈種的是向日葵,該說是物肖主人嗎?


    向日葵的花語是什麽來著?


    沉默的愛,沒有說出口的愛,以及瘋狂的愛……


    蘇柔推開宿舍樓的玻璃門,陽光下,程澈正等著她,酒窩裏是日神阿波羅釀成的金色美酒。


    “蘇柔……”他喚著她,迫不及待地迎向她,蘇柔一抬頭,卻被他身後樹上掛著的各種顏色的紙卷驚住了,在樓上的時候她被金燦燦的向日葵抓住了視線,都沒有發現宿舍樓正對著的大樹上竟然掛滿了這樣的東西。


    她呆望著,以至於他握住了她的手都沒有反應過來。


    “那、那是什麽啊?”蘇柔指著那棵樹,瞪大了眼睛問道。


    程澈笑嘻嘻地摸著後腦勺,“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蘇柔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程澈卻笑得越發燦爛了,仿佛他自己也變成了一株向日葵,而她就是他的太陽。


    她走到樹前,小心翼翼地解開係在粉色紙卷上的絲帶,然後將那個紙卷緩緩展開。


    “你凝固了我的記憶,也凝固了我的愛,我永遠為你而沉迷。”蘇柔剛剛念完,就覺得身上麻酥酥的,這情話著實“威力驚人”。


    這樣想著,她便不再擺弄那些紙卷了,而是認認真真地打量著身邊的程澈。


    “你真的不再看看了嗎?”他滿眼的希冀。


    蘇柔點點頭,羞澀的笑意綻放在她的唇角,“我已經明白你的心意了,就不必再看了。”


    程澈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就好像找到了指明燈塔,滿臉的興奮與柔情都快要溢出來了。


    “蘇柔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了?”他又迴頭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那棵掛滿了他為她寫的情話的大樹,臉上又忍不住露出笑容。


    “你總是這樣……”程澈舔了舔下唇,紅著臉道:“能夠明白我的心意……讓我怎麽能不想好好抓牢你……”他最後一句說的格外小聲,要不是蘇柔一直關注著他,恐怕就錯過了,隻是,這聽到了反而讓她更加不自在起來。


    她一想到他對她漫長地等待,就忍不住想要去憐惜他,可是,愛情並不是可憐啊,這樣對他並不公平。即便她可以假裝喜歡他,接受他的告白,順勢跟他在一起,她卻還是想著要給他更好,畢竟,他是陪伴她如此之久的人。


    蘇柔抖了抖唇,剛想要拒絕他,腦海裏似乎有另一個聲音反駁道:“你就不要找借口了!你隻是不想離開這個世界,你隻是舍棄不了眼前的溫柔,蘇柔,承認吧,你不想離開這段記憶……你舍不掉這裏的溫暖。”


    她猛地捂住了臉,程澈一愣,有些擔心道:“怎麽了?你這是怎麽了?”說著,他便扶住了她的雙肩,蘇柔捂著臉避開了他的觸碰,低聲道:“不要看,如此貪戀的我好糟糕,這樣醜陋的我並不想讓你看見。”


    程澈愣愣地看著她,許久才輕輕淺淺地笑了起來,甚至笑出了聲來。


    蘇柔悶聲道:“你笑什麽?是在笑我嗎?”


    “嗯……”他的鼻音在她的耳邊響起,程澈抱住了她纖細的腰肢,仿佛怕輕易便會折斷似的,甚至不敢用太大的力氣。


    “無論蘇柔你是什麽模樣我都喜歡……”


    “騙子……”她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帶著絲尾音,卻像是貓尾巴一樣搔在了他的胸口。


    “嗯,我是騙子,從始至終我都在欺騙著你,欺騙著自己。”他的鼻子貼著她的耳垂輕輕蹭了蹭,“我不會再哭泣是謊言,我的心一直在為你哭泣;我不喜歡你是謊言,我早就愛著你發了瘋;我能離開你,還是謊言……不可能的,沒有你的日子便是地獄啊!”


    蘇柔的手微顫著,卻被程澈緩緩地移開了。


    她的美貌是怎樣也遮掩不住的,而他的心意也是無法再隱瞞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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