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她,就好像鴿子尾羽輕輕搔在她的眉心,孔笙子試探性地伸出手,握了握她柔軟的恍若一抔春水的手掌。


    “怎麽這麽涼。”他皺著眉,憂心地將她的雙手捧在手心裏,“你身體不好吧?正好我認識一個老中醫,不如帶你去看看?”


    她輕輕笑了笑,將手掌抽了迴來,“不必麻煩了。”


    尾羽掙脫,從天空上落了下來。


    他的手指抵在太陽穴處,沉默地看著她,眼中有冰淩在慢慢蔓延,然而剛剛觸及眼中的一絲火苗,便立刻消融殆盡,他低下頭,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蘇蘇,我想跟你在一起。”他突然出聲,眼神深沉,神色平靜,仿佛無論她給出什麽答案他都會接受的模樣。


    蘇柔放下筷子,拿出一張抽紙輕輕蹭了蹭唇,卻把他的視線視若無物,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他的手指在桌子上爬著,小心翼翼地移到她的胳膊處,輕輕蹭了蹭。


    她抬著下巴,輕輕瞄了他一眼,冷淡的一如高嶺之花。


    “蘇蘇,答應我好不好?”


    他低聲下氣求了好久,蘇柔才緩緩迴過頭來,微彎了一下嘴角,又迅速拉平,可這微小的動作卻無端端地讓他生出了希望和妄想。


    “蘇蘇……”他的聲音越發低沉了,整個人也頗為小心地望著她,手指拂過她滑嫩的手臂。


    “呐……”她清清淡淡的眼神在陽光下幾乎映出透明的光彩,孔笙子又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錯覺。


    “什麽?”他湊近了些,他床單上佛手柚的味道與她身上的甜美氣息混雜在一起,就像……就像……他與她糾纏在一起。


    “咦?你臉怎麽紅了?”她一臉好奇,很自然地將手指貼近他滾燙的臉頰,冰涼的手指與他的臉頰剛一觸,就像是火碰上了冰,曖昧的氣息蒸發而出。


    他就像匍匐等待了很久的野獸,狠狠地扣住了她纖細的手腕,一旦咬住就絕不放開。


    “告訴我,要怎麽樣做你才會成為我女朋友,跟我在一起。”


    “我說過了……”


    他揉搓著她的手腕,偏著頭,在上麵吻了吻,煙灰色的眼眸微抬,眸中水色瀲灩,光彩明媚,一種獨特的性感蒸騰而出,夾雜著他濃濃的荷爾蒙朝她湧了過來。


    “我覺得你好像是在懷疑我的心意。”他眼睫顫了一下,“非要用說嗎?你難道感覺不出嗎?我感覺我已經做得夠明顯了。”


    “明顯什麽?”她翹著嘴角,冷笑道:“你那副變態的模樣隻是針對我嗎?那又能證明什麽?我難道還要感謝你的尾隨和窺視嗎?”


    若是話語是利箭,那他的心早已經被戳的千瘡百孔了。


    他臉色蒼白,嘴唇似乎有些發幹,雙唇顫了顫,卻吐不出一個字來,在她冰冷的目光下,他可憐而卑微地低下了頭。


    孔笙子用雙手緊緊攥住了她的一隻手,將其抵在額頭處,柔軟的發絲拂過她的手背。


    蘇柔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他。


    明明這麽難受,明明那心碎的樣子讓她都不忍心了,他為何一定要用這種方式來對他自己呢?


    或者說,她的死明明不關他的事啊,他為何偏偏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自己。


    她閉上雙眸,收迴了其中的情感,別人的記憶她不予置評,但是別人的溫暖她卻一絲一毫都不肯放棄,默默搜集著。


    “對不起……”他的聲音悶悶的,帶著鼻音的沙啞,“我沒有辦法向你解釋什麽……”


    明明沐浴著燦爛的陽光,他的身上卻好像感受不到一絲活人的溫度,比她的手還要冰涼。


    孔笙子狠狠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又立刻鬆了手,那副害怕又痛苦的樣子活像是如果再繼續握下去就會發生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蘇柔按著桌子站著,輕聲道:“既然話已經說完,那我就離開了,孔笙子……不,孔總。”


    “不,你不需要改稱唿。”他努力冰凍住自己的神情,可眼中的痛苦卻將這些努力一寸一寸的崩碎,他的手指無望地探出,輕聲道:“我可以再碰碰你嗎?你放心,我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你看到那些事情了……”


    他可憐兮兮地望著她,仿佛仰望著自己的信仰,希望神能夠施舍一些愛給他。


    他是愛的乞丐。


    蘇柔抿了抿唇,雙手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指,淺淺的,一觸即離的,卻讓他迴味無窮,中毒頗深。


    兩人四目相對,她似乎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剛張開嘴,隻聽門口傳來——


    “叮咚——”


    “別管它,你想說什麽?”他迫切地凝視著她的眸子,著迷地望著她眼中的自己。


    她微笑著,張嘴道……


    “叮咚——叮咚——”


    孔笙子憤怒地一拍桌子,帶著殺意的目光直接投向門口的方向。


    蘇柔無奈道:“可能是天意吧,那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他直挺挺地蹦了起來,然後同手同足地走在她的身邊。


    她完全不明白,為何他會如此慌張,簡直就不像平常的他。


    “蘇蘇。”


    她疑惑地迴頭,“咚”的一聲,他抬起了一隻胳膊壓在門上,目光沉沉而極富危險,“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蘇柔依靠著門,冷淡道:“剛剛您可不是這麽說的……”


    他尷尬地撓了撓臉頰,卻強硬道:“我反悔了不成嘛,你……”


    看著他眼中的堅持與嘴上的吞吞吐吐,她默默垂下了眼,柔弱無依地立在那裏,看上去一副無害的模樣。


    他的心似乎被戳中了最柔軟的地方……


    “我……”


    “咚咚咚——”


    “你……”


    “通通通——”


    孔笙子咬牙切齒地瞪著那扇門,蘇柔卻捂著嘴“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還邊笑邊道:“不好意思……但是,實在是太好笑了,哈哈……”


    他狠狠地磨著後槽牙,瞥了一眼廚房的方向,似乎在掂量著怎麽料理了門外的人,接著,便抬起手按開了門邊的可視門鈴。


    “喲,怎麽這麽一副氣急敗壞、欲求不滿的樣子啊?”外麵的人用一副遭人恨的口吻調侃道。


    孔笙子寒著一張臉,“關你什麽事!”


    蘇柔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子,探頭望去。


    “當然關我的事了,你們在門後做了什麽?我都能聽到猛烈的撞擊聲喲!”胡一元嬉皮笑臉地調笑道,緊隨身體曲線的淡紫色襯衫顯得他的皮膚格外白,似乎是流淌在陽光下蜂蜜牛奶,頗有些動人的味道。他雖然貌美,可那痞痞的小平頭卻讓人不可錯認了他的性別,他周身在富貴和權勢中泡出來的氣勢更讓人不敢輕易與他接近。


    誰能想象得到這樣一個頗為年輕,看上去就像是靠著父母的富二代,居然憑著自己的努力在娛樂圈中打下了一片江山,如今,亦成為了圈內名副其實的大佬,跺跺腳,就能讓整個娛樂圈抖三抖。


    而他也正是她下一任老板及……


    她目光有些閃爍,收迴了看向他的視線,胡一元卻眼尖的一眼就瞥到了她,朗聲道:“哎?瞧我看到了什麽,嘖嘖,真是個美人啊!”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麽?”孔笙子無情道。


    “那你先讓我進去唄,我也想認識認識嫂子。”


    胡一元那一聲“嫂子”似乎觸到了他的哪一點,他整個人都情不自禁地柔軟了下來,眼裏含著情誼,嘴角含著笑,眼神卻望著虛空毫無焦點,似乎在妄想著什麽。


    他隨手按了一下開門鍵,推開了房門。


    門外,一道屋簷將外麵分成了兩個世界,胡一元伸展著雙臂立在暗影中,背後是陽光下明亮晃眼的世界,就像是他這個人帶給蘇柔的感覺。


    她雖然不知道在孔笙子的記憶裏胡一元是什麽性格,但基於胡一元他原本的性格……她還是決定離他遠一點好了。


    “哎?嫂子為什麽這麽看著我啊,難道是看上了我不成?如果是嫂子這樣的大美人投懷送抱,我可是歡迎的不得了呢!”他笑眯眯地調戲道,右眼輕輕朝她眨了一下,耳朵上的鑽石耳釘閃爍著亮光。


    蘇柔微微側著腦袋,抬頭去看孔笙子的表情。


    隻見他直接上前一步擋在了她的麵前,瞪著胡一元道:“你反反複複按門鈴到底能有什麽事情?”


    胡一元無奈地攤了攤手,這動作在他做來頗有一副瀟灑不羈的味道,“我當然是有事情才找你的,結果,你卻沉醉在溫柔鄉裏了。”


    孔笙子從鼻子裏傳出一道冷哼,算是迴應了他。


    胡一元笑嘻嘻地上前了一步,他直接後退了一步,一臉嫌棄道:“離遠點。”


    “我還以為你的重度潔癖好了呢,原來隻是針對一個人啊——”胡一元懶洋洋地拉長了音調,意味深長地看了蘇柔一眼。


    蘇柔輕笑一聲,側過了頭。


    胡一元眼睛頓時一亮,“呀,還挺有性格的嘛。”


    “閉嘴。”


    胡一元眨眨眼睛,看著孔笙子漆黑的麵龐,笑眯眯做了一個將嘴拉上拉鏈的動作。


    孔笙子卻看都沒有看胡一元一眼,拉著蘇柔就往外走,“我送你迴去吧,你穿成這樣不安全。”


    “不太好吧。”她遲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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