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昕娘一愣。

    後頭跟著的金香險些一頭栽倒地上。

    她耳朵裏塞驢毛了吧?她聽見了什麽?!

    “你當真?”沈昕娘側臉,認真問道。

    方琰微微撇嘴,“不肯,就算了。”

    卻見沈昕娘一雙修長素手,拿起象牙筷。夾了一塊點心,另一隻手在下頭虛托著,向他嘴邊送去。

    方琰俊顏之上,眉目都生動起來。

    連門外的陽光,都蓋不過他眼眸之中傾世華彩。

    他張口。

    她將點心放入他口。

    他垂眸,想要藏起眼中孩子一般的滿足和歡愉。

    品著口中滿滿的香味,像是迴到過去最美好的時光。

    可低頭他卻愣住。

    猛的伸手捉住她正要收迴的左手。

    “這是什麽?”他目光落在她的手掌心上。

    沈昕娘打量著他的眼睛。語氣淡然道:“陰陽太極圖。”

    “你手上怎麽會有這個?”方琰皺眉相問。

    “素衣沒有告訴過你麽?我病好了以後,手上就有的。至於為什麽會有?大概。我比你更想知道。”沈昕娘緩聲說道。

    方琰錯愕看她。

    她順勢抽迴自己的手。

    “好吃麽?”她認真問道。

    方琰點頭,“甚好。”

    “聽聞你的字不錯?”沈昕娘看他。

    方琰輕笑,“尚可。”

    “那用我的‘甚好’換你‘尚可’,你不吃虧吧?”沈昕娘看著他問道。

    方琰品著口中餘香,迴味著她親手喂他的味道,以及那片刻間,讓他想起再也迴不去的曾經。不由頷首,幽幽道:“自然是不吃虧的。”

    雲香布行重新開業。

    金碧輝煌的嶄新店麵,以及新推出的亮眼布料。

    不過幾日,就在京城傳遍。

    更讓人眼前一亮的,乃是雲香布行的金字招牌。

    倘若有那時常上折子,時常能見到朱字批複的大臣們定然能夠認出來這奢華布行的金字招牌,乃是齊王爺親筆呀!

    雲香布行的布料剛一上市,其鮮亮的顏色就受到追捧。

    哄搶之中,新開張的第五天,布料就脫銷。

    供不應求的現

    狀。不禁女工們都沒有料到,就連見多識廣的女掌櫃葉桂娘也是驚喜連連,高興的合不攏嘴。

    直到沈昕娘告訴她們限售,才讓讓脫銷的狀況有所好轉。

    雲香布行的興隆程度,不禁讓一般的布行眼紅不已,就連大梁最大的蘇州織錦的老掌櫃都有些坐不住了。

    老掌櫃尋到自家東家麵前。

    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才見到姍姍而來的東家。

    老掌櫃連忙起身。躬身恭敬道:“少主!”

    手裏捏著把折扇的秦少主懶洋洋往上座上坐下,眉梢微挑,“聽聞蘇州織錦莊近日有些不順?”

    老掌櫃幹笑了兩聲,麵色發緊,“也……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新冒出來了個雲香布行……”

    “一個新冒出來的小小布行,就能讓百年織錦受其影響?”秦冉冷笑。

    “不算……不算有多大影響。不過是個布行,隻有染坊,沒有自己的紡織莊子,她的布料皆是從咱們織錦行訂的!”老掌櫃偷偷摸了摸額上細汗,少主今日心情不爽?他沒挑對時候吧?

    “蘇州織錦在染坊上從來沒人能越過去,忽然就讓一個小小的布行占了上風?”秦冉說,“我都替你們臊得慌!”

    老掌櫃連連稽首。“是是,少主說的是!某近日正是為此事而來!”

    秦冉抬眼看他。

    老掌櫃輕咳了兩聲,道:“雲香布行一直沒什麽名氣,最近不知從哪裏得到了好的染料方劑。重整店麵之後,忽然走俏。咱們和雲香布行也算有合作,可以先禮後兵,先高價來買他們的染料方劑。”

    他說著打量秦冉的神色。

    秦冉垂眸沒有說話。

    他咳了兩聲,又壓低了聲音道:“若是雲香布行不識抬舉,也可設法將其方劑奪來!”

    秦冉這才笑起來,但眼眸之中卻了無笑意,“掌櫃真是打得好算盤!”

    老掌櫃連連點頭,不敢應聲,揣摩著少主這究竟是誇他,還是諷刺他?

    “你可打聽了這雲香布行,有什麽背景沒有?”秦冉拿折扇敲著手心道。

    “打聽了!”老掌櫃連連點頭,“這雲香布行的老東家,是太原秦家,說起來,和咱們三賢秦家五百年前還是一家人呢!不過他們是先秦旁支!”

    秦冉勾著嘴角,笑盈盈的看著老掌櫃。

    老掌櫃心下幾番思量,試探的開

    口道:“少主的意思是……直接奪了?”

    秦冉的笑意在嘴角收斂。

    臉色倏爾就冷了下來。

    “我還不知道,蘇州織錦的掌櫃就是個不開眼的蠢家夥呢!這麽多年蘇州織錦沒有敗在你手裏,真是秦家先祖保佑!”

    噗通。

    老掌櫃聞言便跌坐在地。

    這話說的重了。

    他臉色煞白,“少主……少主息怒……”來醫盡圾。

    秦冉輕撫著折扇,“告訴他,雲香布行背後依靠的是誰!”

    老掌櫃一愣。

    秦冉背後的隨從便冷臉上前一步,俯視著蘇州織錦的老掌櫃,“雲香布行鋪子上新換的金字招牌,乃是攝政王齊王的親筆。雲香布行開業第一日,帶著齊王府鸞鳥徽記的車架,曾在雲香布行後院停留一個多時辰。”

    老掌櫃聞言,驚異的瞪大眼睛,“不……不能吧?”

    “怎麽不能?”秦冉似笑非笑的抬眼。

    “一個小小的布行……齊王爺怎麽能看的上呢。原先他們那布行在東市根本不起眼!怎麽就能抱上齊王的大腿了?”老掌櫃不知是在問秦冉,還是在問自己。

    秦冉身後的隨從冷哼一聲,“你在質疑少主得來的消息?”

    “不敢!不敢!”

    “誒,怎麽跟老掌櫃說話呢?”秦冉冷笑,“你知道雲香布行原來的東家,是太原秦家,可知道他現在的東家是誰?”

    老掌櫃低頭,思量片刻,“聽聞說是吏部尚書家的一個天生不全的小娘子,名不見經傳的……”

    “嗬,名不見經傳!老掌櫃不知道,那天生不全的女子,如今是齊王府的小妾麽?”秦冉勾著嘴角道。

    老掌櫃聞言詫異,這般細枝末節的小道消息,少主這般大忙人,也知道?

    “你去吧,這件事,你不必管了。”秦冉說,“正好,我想再會會她。”

    老掌櫃在隨從指示下,躬身向外退去。

    心下卻是詫異,“再”會會她?這麽說,少主與齊王府那小妾,認識?

    不管怎的,這事兒不必他操心了,且少主也並未真的責怪,今日還是沒有白跑一趟的。

    老掌櫃擦了擦頭上冷汗,行出門外,頓時鬆快起來。

    雲香布行門前,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不聽叫賣之聲,

    隻聽聞客家爭搶購買之聲。

    相鄰的鋪子一大早就紅著眼睛看著雲香布行的熱鬧景象。

    沈昕娘立在對麵茶館的二樓雅間,抿了口茶水,淡然道:“今日的限購的數量,也該賣完了吧?”

    丹心詫異,“這才剛剛上午呢!”

    話音剛落。

    便聽得對麵樓下傳來一聲,“春草新紡今日售罄,明日請早”

    春草新紡,並非指春草色的布料。乃是如今新上市的,質量上乘,顏色鮮亮的布匹名稱。

    因當初慶嫂子救下那一截春草色的棉布,而得名。

    丹心咋舌,“還真的一大清早的就已經賣完了啊?!也難怪一圈的鋪子都眼紅的盯著呢!”

    金香跟著嘻嘻笑,“你指不定在心裏多後悔呢!”

    “我後悔什麽?!”

    “後悔當初拿了典當行的紅利,沒機會要布行的紅利了!”

    “呸!我才不後悔,跟著娘子,我什麽都不缺!”

    丹心,金香兩人又拌嘴起來。

    當當當。

    輕輕的叩門聲,讓兩個丫鬟消停下來。

    金香看了沈昕娘一眼,抬頭道:“進來!”

    雅間門從外頭緩緩拉開。

    立在門口的,是打扮光線亮眼的沈四娘。

    上次沈昕娘在宮中出了意外,便將沈四娘沈五娘送迴了沈家。今日再見,沈四娘好似出落的更加毓秀了。

    沈四娘邁步進門,就朝沈昕娘福身行禮,“大姐姐!”

    “原以為,你不能出來了。”沈昕娘微微點頭。

    “如今聽聞是姐姐相請,父親忙不迭的親自讓人套馬車送我!”沈四娘頷首輕笑,“是因為讓母親給我準備拿得出手的首飾,這才耽誤了時間!”

    “五娘子沒鬧著要一起呀?”金香上前,為沈四娘奉茶,輕笑調侃道。

    “怎麽沒鬧?天天的鬧!母親被父親趕到東廂,府上中饋交到我姨娘手上。姨娘說自己身體不好,轉交父親正寵著的憐姨娘。憐姨娘和母親先前就不合,如今手掌大權,哪裏能讓母親好過?”

    丹心和金香在一旁聽的唏噓不已。

    沈四娘看了看沈昕娘的臉色,見她沒有不耐煩,才繼續開口。

    “昨日五娘砸了憐姨娘的牡丹屏風,說她是妾室,不配用牡丹。憐

    姨娘跑到父親那兒哭告了一狀。”

    沈四娘停下,喝了口茶,語氣都透出舒爽來,“父親便禁了五娘的足,不然,今日必定要來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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