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畢玲燕那滿眼的恨,招凝心口一顫,毫不遲疑的,從山洞中衝出去,禦劍高飛,往清霄宗方向去。


    可還沒有到清霄宗,便遇見一艘巨大的靈舟在前方駛過,瞧著似有幾分眼熟,那不是紀岫等人離去的靈舟嗎?怎麽他們也迴來了?!


    果真那靈舟上的人似是注意到她,靈舟定在雲上,轉而有一人瞬身至她麵前。


    身形未顯,話便已脫口而出。


    “哈哈,招凝,你到哪裏去了,這麽多年過去了,還以為你結嬰雲遊去了。”


    招凝隻覺這句話極其古怪,而紀岫給她的壓迫感遠非築基。


    眨眼時間,紀岫便聚形駕雲,目光上下一掃,瞬而驚懼,“招凝,你怎麽迴事,為何修為跌倒了築基中期。”


    招凝向後退了兩步,“你在說什麽?你們不是離開昆虛了,為什麽迴來了?”


    她目光往舟上一看,看到些許離昆虛的弟子,他們有說有笑,“你們……你們還沒有迴清霄宗吧?”招凝不希望他們看到那些慘狀。


    卻不想紀岫忽而上前一步,一道靈光強行衝向招凝,招凝試圖躲避,可卻驚覺修為壓製,無力避開。


    “紀岫?”


    “招凝!”紀岫不是醫修,他隻能大致判斷招凝並沒有受傷,但麵前這狀況顯然不對,他小心翼翼問,“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還是忘記了什麽事?”


    招凝一頓,“我……”


    她想說不可能,清霄宗的血紅不久之前還鋪滿了眼。


    但招凝低眸,她知道這些人不可能同一時間都變化這般大,修為提升這般多,就像……就像過了很多很多年。


    “走。”紀岫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招凝左臂,極度緊張,“跟我迴宗門去。”


    清霄宗,招凝站在大殿上,洪傑、紀岫、艾柏三人齊聚於此,他們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招凝,招凝被他們看的有些不適。


    “所以……我已經離開宗門五十年了,距離清霄宗魔亂也過了近百年了?”招凝遲疑重複。


    “對。”洪傑應道。


    紀岫煩躁地左右走著,“怎麽會這樣,明明是去尋結嬰契機,莫不是遭了什麽禍事?”


    他逼近招凝,“你確定你身上毫無異常。”


    招凝緩緩搖了搖頭。


    紀岫三人一頭霧水,到最後,洪傑說道,“這樣,招凝你在宗門待著,我們去找極劍宮石宗主,他十年前結嬰了,說不定能查出你的異常。”


    招凝不知他說的是誰,但元嬰上人的境界擺在那,或許可以一試。


    招凝被安排到雲霄峰第二從峰,她看著這洞府,進來的一瞬間在想,這裏是不是師叔從前住的洞府,可又一想,那日大亂,雲霄峰絕大多數的從峰都被削平了,這裏雖叫第二從峰,但應是重塑的。


    等待的時間,招凝腦子裏一片空白,她心口悸動慌亂,如何都不安定。


    隻得坐在石床上,嚐試運轉功法,靜心寧神。


    過了許久,耳邊忽而傳來一聲驚喝。


    “招凝!”


    “怎麽會連模樣都開始變化了!”


    招凝猛然迴過神,抬眸一看,麵前站了四個人,每一個人都是仙姿佚貌各有特色,她強忍著驚懼,卻還是下意識地往石床角落縮了縮。


    中間一男子彎身喚她名字,“招凝?你可是中了什麽禁術?”


    他一傾身,拉近幾分距離,無形的壓迫感讓招凝蜷縮起腿。


    紀岫焦急萬分,“招凝,你別怕,這是極劍宗石越澤石上人,你和師兄都認識啊。”


    招凝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你是誰?”


    紀岫驚住了,“招凝,你,你連我都忘了?!”


    “我是你紀師叔,呸,不是,紀師弟啊!”但換來招凝更加警惕的目光,“那洪傑、艾柏、李月、邵峻……這些你認識嗎?”


    招凝緩慢搖搖頭。


    紀岫抓著石床,石床一瞬間裂了,炸開數塊碎石。


    招凝心中驚懼,嘴唇緊抿,壓抑著情緒。


    “那你秦師叔呢,秦師叔總不能不記得吧?”


    可等了半晌,她喃喃出聲。


    “秦師叔是誰。”


    一時間所有人的神色都僵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人站在原地,無言無辦法。


    紀岫隻剩兩字,“完了。”


    石越澤倒還有幾分冷靜,“我懷疑是中了禁術,按照你們的說法和她現在的狀態,招凝的時間應該在倒流了。”


    “你的意思是……”


    “她在逆著時間往迴走,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倒迴到過去的某個節點,她的意識、修為、記憶乃至肉|身狀態都會迴到那個節點。”


    紀岫倒吸一口涼氣,“她現在看起來隻有十四五歲的模樣,若是再往迴倒,遲早會倒退到嬰兒時期,甚至是胎靈狀態。”


    艾柏抖著聲音,“……那豈不是會徹底消失?”


    洪傑看著招凝,他能看出招凝在仔細地辨聽他們的對話,但似乎超出了她十幾歲的認知,以致於茫然極了。


    紀岫道,“這……這要是師兄迴來,我,我該怎麽跟他交代。”


    石越澤卻說,“你最好找他迴來。這禁術屬無盡天河之道,他應該能解。”


    其餘三人一眼對視,又一次閉目失言。


    石越澤皺眉,“你們……”


    卻見紀岫坐在石床上,問招凝,“招凝,隻有師兄能救你,你這麽聰明,肯定知道留後手的,快,告訴我們,師兄去哪裏了?”


    他又強調,“我師兄,清霄宗首座,你秦師叔,秦恪淵,記得嗎?”


    招凝蜷縮著,她記得這個名字,半年前南靖城清風觀為她指路的那位仙人。


    但,不知為何,麵前此人的每一個字都讓招凝抗拒著。


    她咬唇不言。


    眾人隻覺無解,石越澤道,“我估計老秦應該在凡俗化神,我去把凡俗翻一遍,就不信找不到他。”


    他剛一轉身,卻見洞外緩步走進一道身影。


    眾人驚住,便見那人站定,一席蒼崖窄袪寬帶衣,長身玉立,身量頗高,眉宇淩冽,麵上不帶情緒。


    他眸光落在招凝身上,似帶著遙遙不可及的疏離,沉聲喊道。


    “——沈招凝!”


    第249章


    “老秦!”


    “師兄!”


    “首座!”


    三人驚喜喊道, 一時間將招凝怔住,她原本探出的腳也下意識地頓住。


    卻見秦恪淵並沒有應他們,隻朝招凝遙遙伸手招了招, “來。”


    三人的目光轉向招凝, 招凝幾分猶疑,但比之這幾人的陌生, 她更傾向於這位指路的仙人。


    她從石床上站起, 不著痕跡地避開床邊的紀岫,微微低眸, 小步繞過這三人,但這三人的目光如有實質, 讓招凝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


    站在秦恪淵身邊,她抬眸看了一眼,小聲喚了聲, “前輩?”


    秦恪淵抬手, 招凝小退了半步,又意識到秦前輩可能是查她靈竅情況, 便按捺住不解,站定在原地。


    便見秦恪淵指尖隔空一點, 點在她眉心, 招凝還未有感覺, 便意識一攏, 身體一軟, 倒在了他懷裏。


    “師兄,你這是?”紀岫不解。


    石越澤看向沉睡的招凝, “她怎麽了?我瞧著像禁術,連本源都在潰散。”


    “不是潰散。”秦恪淵抬眸說道, “是重塑。”


    三人對視一眼,石越澤皺著眉,“如何重塑?破後而立?”


    “散去本我,凝聚真我。”他將招凝抱起,“是結嬰,也是渡劫。”


    他對三人道,“我將她帶走了,也許用不了多長時間,她就能迴來。”


    紀岫和洪傑一眼對視,道了聲“好”。


    石越澤卻看秦恪淵,“那你呢?你狀態不對,氣息不穩,不像是化神成功了。”


    他凝目看秦恪淵,“你該不會還在化神,故意幻化了這幅模樣來見吧。壽元將近還中斷化神,你是想死吧?”


    秦恪淵低眸看了眼沉睡的招凝,“她這般年紀的時候,看似清冷純真,其實見誰都帶著戒備和疏離。”


    他轉身,身前漸漸呈現出破碎的虛空裂縫,“不妨事,日後還能再見。”


    *


    招凝醒來了。


    她看著陳舊的帷幔有些失神,明天要去山上采藥,不知道能不能采到足夠的藥材。


    想起前幾日路過刑罰堂時,聽見裏麵藥童淒厲的痛唿聲,她抿唇坐了起來,伸手摸向枕頭下,卻發現《草藥概集》不見了。


    月色晦暗,室內光線黯淡極了,她正準備仔細尋一尋。


    卻忽而聽到房門被推開了,一道光線忽閃著投射進來。


    “卜銀?”


    招凝試探喊著,是她夜裏出去了嗎?


    但緊接著招凝便起了驚懼,跟著光線進來的不是卜銀,而是一個略顯佝僂的老者。


    他拿著一盞油燈,一手護著火苗,緩慢地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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