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般說道,招凝隨手抓了一把山澗中的靈土,土質鬆軟,但其中夾雜著很多靈砂顆粒,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麽異常。


    許是招凝和鍾子石步子慢了不少,聶誌遠轉身笑道,“怎得不走了?招凝仙子莫不是想再飲一掬,隻是這現在生成的五芝澗水過於稀薄,非十年不成一滴之效,再說,已經飲了一掬可就沒有提升修為的效果了。”


    招凝抬眸看他,她本就沒什麽再貪一掬的想法,隻是覺得有些,淡淡說道,“你們不覺得這處山澗藥香聚集這麽久有些怪異嗎?”


    聶誌遠卻搖搖頭,“招凝仙子,世間神奇之處比比皆是,更何況是這曾經生長五芝的神異之處。”


    “那我隻問聶天驕一句,可能辨清著藥香中有幾種靈藥。”


    招凝這一問句讓眾人一時間詫異又尷尬,都是全心修行的天之驕子,對識藥並不擅長。


    聶誌遠和湛雪旋對視一眼,迴問招凝,“招凝仙子可是察覺到什麽異常?”


    “此處藥香三千三百種。”可招凝隻是自答剛才自己的問題,“似是將整個元靈島的靈藥氣息都匯聚於此。”“若是以此形成藥香之實也算正常?”鍾子石微疑,目光再次落在頂部,許是因為招凝的提醒,這使得鍾子期總覺得這頂部湧動的毫光似有古怪。


    “你們可發覺此藥香毫光流動好似龍遊之態?”鍾子石抓住其中關鍵,目色一重,看向眾人,最後落在招凝身上。


    卻不想招凝搖搖頭,“這本是我想要問你們的問題。事實上,在前往暗鐧烈魂虎那處,這毫光遊動之姿便像是力量匯聚於龍首,我原本以為這是因為暗鐧烈魂虎聚集五芝澗水之遠古,卻不想澗水分飲之後,這毫光還似這般狀態。”


    十人陷入神色之中,忽而聶誌遠錘手,像是想起什麽,剛要說出。


    “龍仙芝。”卻聽一人搶先他說話,並非其餘九人,屈邑和高占宇突兀出現在山澗中。


    眾人拱手見禮,見兩真人有些激動。


    高占宇道,“龍仙芝,其形似交龍之相負,服之可增壽千年,覺醒巨龍血脈。”


    “此乃聖物啊。”


    招凝再一次看這漫壁毫光,隻問,“卻不知這聖物藏在哪裏,竟絲毫不見蹤影,隻留藥香餘韻。”


    “並不在岩頂上。”卻不想屈邑給了一個意外的答案,否定了招凝心中所想,原以為頂上藥香匯聚,必是有什麽神奇之處匿息與岩頂之中,“此物不再此山澗,而是自成一方空間生長,隻是根源在此,因此有異象凝聚。”


    他看向高占宇,“高兄,若是我們二人強行將龍仙芝取出,恐怕會有損龍仙芝,不如,將那方空間直接帶走,請霜瀧上人處理。便請高兄請出如意乾坤葫蘆了。”


    高占宇一臉無奈,“我本是來此躲清閑,倒是被屈長老利用了,迴頭這如意乾坤葫蘆落在霜瀧上人麵前,想來我更拿不迴來了。”


    屈邑賠笑。


    但高占宇並沒有因此而甩袖離去,相反他手上法決已出,身後顯現如意乾坤葫蘆之形。


    這如意乾坤葫蘆好似凡俗上貢之物,其上雕刻尤為華麗,一圈圈天煞禁製繚繞在葫蘆上,給葫蘆添上了一層神異而遠古的色彩,隨著葫蘆口解開,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讓人仿佛置身於虛空寰宇之中,甚至有一種隻要被召喚便會成為葫蘆內一團靈氣。


    卻聽高占宇喝了一聲,整個山澗都被刺目光華籠罩,一時間肉眼失去視覺,隻能感受到山體在搖晃,又在高占宇一聲“收”的古音中,隻聽轟隆隆巨響,山體開始向內部垮塌,好在在場都是修真者,這點崩落根本不注意傷到他們。


    再轉眼,眾人直接飛出了山澗,轉而站在了飛舟棧上。


    屈邑也上來了,看著下方塌陷的山體無奈地搖搖頭,“看來下一個十年是沒有五芝澗水了。”


    高占宇手托如意乾坤葫蘆,落在棧上,哈哈大笑道,“不負屈兄所托,這龍仙芝生長空間已被我裝入葫蘆中,不過這龍仙芝生長的不好,空間也不過地方三丈。”


    但這般也很難想象,三丈之地便納入那隻有兩個拳頭大小的葫蘆中也是不可思議。


    “即是龍仙芝,又何須在意它長短。”屈邑大笑著,而後又看向招凝,“仙子做得很好,我極寒宮得此物,又可成就一位強力元嬰上人,實在是大喜之事!仙子放心,此物是由你最先發現,我們極寒宮必不會虧待你的。”


    招凝微微拱手,“那便恭賀極寒宮得此重寶。”


    極寒宮的承諾對招凝是實在的,招凝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暗得龍仙芝,更何況她確實不知龍仙芝的生長之處在哪裏。她眸光垂下,若是以此承諾為憑,不知道能不能換得一個靠近天宮的機會?


    眾人迴到極寒宮,屈邑直接和高占宇早幾日就已經禦空飛迴了極寒宮,並沒有長時同乘飛舟。


    浮空平台上,三個普通弟子拱手離去,聶誌遠等人也準備同招凝告辭,聶誌遠說著,“既已經到了築基大圓滿,我等不日就要離開極寒宮,外出曆練尋找結丹機緣,招凝仙子可有意向同我們一起?”


    招凝尚未迴答,卻聽不遠處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低階弟子們聲音越來越大。


    “你可看清了,當真直接接上了極寒大殿?”


    “不僅是接上大殿了,據說天宮中的元神尊者也入了大殿。”


    “元神尊者參與此事做什麽?這可是霜瀧上人的私事。”


    “你是不是忘了,之前壽典,元神尊者來就是為了督促上人盡快化神,這私事若是能解決,豈不是就能化神了。”


    “……”


    雜七雜八的聲音混亂的傳入耳中,本就還沒有到辰時,最開始他們落在外圍,還以為是弟子們鍛體剛剛結束,這會兒卻明白了,這是霜瀧上人出了什麽事情,竟惹得低階弟子們都無心鍛體了。


    湛雪旋慣來將霜瀧上人作為自己的榜樣,一聽低階弟子這般沒大沒小的談論,很是不滿。


    “這是什麽時辰,你等不好好鍛體,竟敢談論起上人私事了!”湛雪旋上前一步嗬斥著,聲音傳遍整個廣場。


    一時間三五成群的弟子們立刻分開,裝模作樣的揮動著自己的武器行基礎鍛體決,隻是這鍛體到底有沒有到位看這些弟子彼此之間擠眉弄眼的神態便知道了。


    “師妹,算了。許是發生了什麽轟動的大事。”聶誌遠把湛雪旋叫了迴來。


    招凝微微一頓,涉及霜瀧上人的私事,想來是關在地窖的前輩同霜瀧上人見麵了。


    “你就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嗎?”聶誌遠小聲笑了笑,而後抬手招來一個心不在焉的低階弟子,那弟子有些惶恐,還以為築基弟子首座要懲處他,靠近便要跪拜行大禮求饒,卻被聶誌遠攔下,“把你知道的都說於我們聽。”


    低階弟子一愣,敢情幾位天驕也是來聽八卦的,立刻堆上笑,盡數說著自己東拚西湊聽來的事情。


    果然如招凝所料,關在地窖的前輩出來的,倒不是他自己出來的,而是霜瀧上人親自去找的。


    據說那天深夜,霜瀧上人並沒有單獨前去,而是擺開了極寒宮太上長老的陣仗,在宮中眾長老的陪同下浩浩蕩蕩地出現在了地窖中,開口第一句話便是,“羽辰,你棄我母女五千年,如今一身狼狽歸來,到底想作何?”


    “五千年,原來過去五千年了。”羽辰呢喃,“我都忘記了,太虛無歲月,我以為不過過了眨眼一瞬間。”


    在霜瀧上人瞪視之下,羽辰緩緩站起來,目光就那麽鎖定霜瀧上人,“我一直記得前往太虛那日,有一模糊身影在樹下靜靜看著,是你嗎?”


    霜瀧緊緊握拳,似要當場離去。


    但羽辰貪視著,似從她麵容的每一處細節終於想起麵前人的名字。


    “霜瀧。”


    “那一聲輕喚就徹底讓上人心軟了,而後親自將他帶上了極寒大殿。”低階弟子說得有模有樣,聽故事的幾人聽得不知用什麽表情表達此刻的心緒。


    “行了,你走吧。”湛雪旋煩躁地將人驅趕走。


    她一時情緒無法撫平,問聶誌遠,“霜瀧上人是不是瘋了,怎麽會輕易就原諒這消失五千年的妖族?我可是聽說,當初霜瀧上人和這妖族之前是孽緣,可不是情緣。”


    “我何嚐不知道,百年相殺,千年圍剿,結果一杯情纏酒就……”聶誌遠歎道,“可能是因為小冷彤的原因?”


    招凝旁聽著他們簡單概括這孽緣,很是認同“孽”這一字,至少在常人目光中,這種緣是生不出情深義重的。


    奈何目前的情況似乎是五千年的等待和五年前的尋找,真的將一千年的“孽”撫平了。


    鍾子石卻在一旁笑了笑,“要我說你們斬凡之時都不成用心體驗凡俗的情|愛,不懂凡俗中還有一種感情叫做相愛相殺,愛而不自知。”


    聶誌遠一臉恍然,湛雪旋卻是一副上人被侮辱的氣憤表情,連帶著看向鍾子石似要與他當場就打一架。


    招凝心中微歎,不想再參與其中,便朝聶誌遠拱了拱手,“聶天驕,那我先行離去了。”


    “招凝仙子,慢走。”


    招凝剛轉身欲迴洞府,可走出兩步,就聽高空中傳來一聲叫喊,“且等一等。”


    一迴頭便見屈邑禦空而來,他滿是笑容,“正好宮主和霜瀧上人都在極寒大殿,二位知道龍仙芝的事,讓你們都去大殿上。”


    幾人交換眼神,俱是露出喜意。


    極寒大殿在極寒宮最高層,恢弘龐大,晶瑩輝煌,從殿外階石向下俯瞰,能將極寒宮所有浮空山峰盡數收入眼中,一覽眾山皆渺小。


    在屈邑的帶領下,眾人恭敬進入極寒大殿。


    大殿為萬年寒冰鑄造,冰寒冷意浮動在地表,交融著天地靈氣形成三尺高的白霧,如同入仙靈之地。


    正上方高台,上首寶座霜瀧上人斜倚著,左側玉台上羽辰正抱著小冷彤,而極寒宮宮主正站在右側手格外恭順。


    眾人向上行禮,卻聽台上小冷彤喊了一聲,“漂亮姐姐!”


    小冷彤從羽辰身上躍下,幾步小跑到招凝身邊,抱著招凝小腿,“漂亮姐姐,你去哪裏了,好久沒有看到你了。”


    招凝隻淺淺摸了摸她的腦袋,沒有說話。


    “小彤,迴來。”卻聽羽辰喚了一聲,將小冷彤叫了迴去。


    她抬眼一看,隻見羽辰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沒有威壓,被招凝察覺,甚至溫和的點了點頭,這是認出招凝就是那日之人。


    羽辰目光收迴,又重新看向霜瀧上人,霜瀧上人的視線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羽辰身上,好似當年那杯情纏酒仍舊沒有失效。


    宮主見霜瀧上人不欲多言,便轉身行宮主職責,他正身麵對台下,一身冰寒天雪長袍,看起來不過三十歲出頭,眉眼俱是冷峻,相貌更是俊朗,不得不說,這是招凝這麽多年見到的唯一一位維持年輕之態的宗主,他的威壓告訴招凝,這位年輕宮主亦是一位元嬰上人。


    “很不錯。”極寒宮主麵無表情地誇讚道,“不過數月的時間,你們借助五芝澗水幾乎都到了築基大圓滿,想來不日我極寒宮便有能添幾位金丹長老。”


    “是宮主栽培,我等不敢沾沾自喜。”


    “無需,你們的成就既成,便得這份誇讚。”他目光落在幾人身上,“既然已至築基大圓滿,按照以往的宮中規矩,本宮會為爾等掐算金丹契機在何處,此次也是如此,但還有一例外,天宮降臨我極寒宮多日,又遇太上長老大喜,宮中特請天宮尊者為你們一探天機。”


    此言一處,連天驕弟子都振奮不已,尊者出手,這金丹契機豈不是能直指某處?


    “多謝宮主,多謝尊者。”


    “不必謝我,此事要謝你們身邊這位。”極寒宮主的目光頭一次落在招凝身上,帶著幾絲審視的意味。


    招凝麵色絲毫未變,上前一步,微微拱手,不卑不亢。


    “你做得很好。”極寒宮主並沒有點明招凝的真正身份,隻就事論事,“龍仙芝乃聖物,更是天宮上某位尊者所需,那位尊者有愛憐之心,決定親自為你們掐算金丹契機。”


    此話一落,幾位天驕神色未變,都是一臉恍然地朝招凝拱拱手,以示謝意。


    招凝頷首迴應,片刻後,又拱手上問,“不敢勞尊者親自前來,不知我們何時去何地拜謁?”


    這句話多少帶一絲引導的意味。


    但這點小心思恐被人聽出來,便說的極為含糊,但巧合是,極寒宮主卻答,“天宮立於我們頭頂之上,你們若是想去拜謁尊者,可此時便往。”


    眾人精神一震,隻見極寒宮主已經消失在原地,眾人緊隨其後出了極寒大殿。


    見極寒宮主恭敬向上拱手,“極寒宮天驕帶到,還請天宮接引。”


    隱於高空的天宮漸漸浮現,巨大的陰影籠罩極寒宮,隻見一道道白雲台階自頂鋪下,直至落在極寒大殿階石之上。


    極寒宮主再一禮,轉身對眾人說道,“去吧。莫要衝撞了尊者。”


    眾人心情激動的難以平複,一般隻有上品金丹結成才能登上天宮,卻不想他們不過築基大圓滿便有此等榮幸。


    一步一步踏上天梯,好似登天一般。


    直至眾人邁入天宮,天宮大殿空蕩不已,無人,但眾人卻不敢多言多看,隻屈身低首等待。


    唯有招凝怔在原地,這恢弘磅礴的殿宇,為何同雷心入寂靈之府時,寂靈之府一瞬幻化出的大殿這般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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