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冷彤眼神漂移著,“沒有呀。”


    “小彤彤,那屈師侄問你,你有沒有見到什麽新奇又不一樣的東西?”


    小冷彤很是機靈,抬手一指招凝,“我就見到了漂亮姐姐。”


    “小彤彤,你告訴袁師侄,你有沒有感覺自己變成其他的人?”


    小冷彤爬起身,堅定的搖了搖頭,“我是半妖,我不會變成人的。”


    三個金丹真人的氣勢瞬間矮了不少,實在搞不定這小家夥,於是不知道怎麽想到一起了,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看向招凝,同時一示意。


    招凝頓了頓,看著小冷彤問道,“小彤彤,‘漂亮姐姐’這個稱唿,你是從哪裏學到的?”


    她伸手摸了摸小冷彤的腦袋,掛著一絲奇異的笑,“這個稱唿說尋常也尋常,說罕見更是罕見。姐姐可從來沒聽過修真界有小孩子這般稱唿的。”


    一般該叫什麽?仙子姐姐、美人姐姐之類的。


    這兩個詞放在一起過於不適合語境了。


    小冷彤咬著手指,偷看招凝,這會兒忽然反駁不了什麽了,倒也不是一個詞便定死了小冷彤在說謊,隻是小冷彤突然明白,這群人已經知道她有了新玩樂的地方。


    下一刻,小冷彤便嚎啕大哭起來。


    “我隻想找人玩,我不想每天呆在冰冷的寢殿裏,我想去遊樂園,想去滑滑梯,還想去吃炸雞!”


    前兩句還算正常,心疼得三個金丹真人手忙腳亂地邊應和邊用衣袖為她拭淚,到了後麵幾句,三個金丹真人都是懵然,何謂遊樂園,何謂滑滑梯,何謂炸……


    不對,他們聽懂了最後兩字。


    “看來小彤彤想去凡間了。”畢竟隻有凡間有雞為原料的煎炸食物。


    三個金丹真人交換著眼神,俱是頭大,“不如等太上長老迴來同長老說說吧。”


    招凝見他們小聲嘀咕,看了一眼假哭中偷看三人的小冷彤,直覺告訴招凝她說的地方並不是九州凡俗。


    但她並沒有多言,將小冷彤喚醒,她來此的任務便已經完成了,她朝三個金丹真人禮了禮,出聲告退。


    屈邑上前欲送,走了幾步,笑讚道,“沈姑娘,不愧是未來天驕,可有師承,若是沒有,沈姑娘可有興趣入我極寒宮。”


    招凝想起自己欲拜師秦師叔而頻繁中斷,她隻淡淡地朝屈邑搖了搖頭。


    “屈長老不必送了,我自行迴去便可。”


    招凝獨自從凍絕大殿浮空冰山上飛下,飛躍了幾座浮空冰山,落在一處較大的浮空冰山上,見冰山上大殿廣場前,一些練氣中期的極寒宮弟子正在集體鍛體,動作飄逸卻又藏著殺伐果斷。


    她看了一會兒,忽而察覺到一絲奇怪。


    這一眼望去,極寒宮的練氣中期弟子都是修行古道的,哪怕是附近路過的幾個築基初期的弟子,招凝看出是同樣的古道修士。


    難道是極寒宮主修古道,不修靈根大道?可是靈根大道不是全九州都推崇的大道嗎?


    招凝思索間,卻感一道遁光逼近,思緒被打斷,轉眼看去,卻見是當年金劍傳信中的青年男子。


    白燁。


    瞧他表現,竟然親自來尋招凝了。


    第188章


    有那麽一瞬間, 壓在心裏近兩年的憂俱,讓招凝想直接瞬身到白燁麵前。


    但隨著白燁遁光臨近,招凝腿腳好似不聽使喚了。


    事實上, 表麵波瀾不驚, 內心驚濤駭浪。


    直到白燁站在她身前半丈,招凝還如往常一般平靜, 畢恭畢敬地屈身行禮, “見過白真人。”


    他抬手虛扶,“沈招凝?當年跟在秦兄身邊的那個小姑娘?”


    “是我。”招凝抬眸看他, “白真人怎麽親自來尋了,我正想請許道友代為引薦。”


    話是隨意的招唿, 心裏卻想著,也許是秦師叔不便出來,所以請白燁代為來尋呢?但她其實更清楚, 秦師叔可能真的不在極寒宮了。


    白燁手掌一翻, 是一隻青玉簡,可做留識傳音之用。


    而此時那青玉簡上泛著微光。


    “這是秦兄留下的傳信符, 若是感知到你在附近,便會出現迴應。”白燁說道, “想來確實如此了。”


    他將傳信符遞給招凝, “這是秦兄留給你的。”


    傳信符溫潤極了, 一道一道暗紋好似新刻, 上麵加持著禁製, 並不能直接窺視到裏麵的信息。


    招凝並沒有第一時間將傳信符打開。


    “多謝白真人。不知秦師叔去哪裏了?”


    白燁看著招凝,頓了片刻又歎氣, 再開口卻不是迴答招凝的問題,而是從最開始說起。


    “當初, 我帶著弟子們雖說最後時間趕到了,但是秦兄耗盡了所有生機強行晉升,從金丹到元嬰,又招元嬰天劫,他能有最後一絲生機吊著已經是造化了。我也是無能為力,隻能將他帶迴極寒宗。”


    招凝麵上的情緒還是不顯著,但緊緊攥著傳信符的手暴露出了她此刻快掩不下去的情緒。


    “那後來呢?”招凝問道,“秦師叔,還有救嗎?”


    “等到了極寒宮,他的魂火已將熄未熄了。我請來師尊替他看看,卻也沒有辦法。”大抵怕招凝一瞬被這樣的消息衝擊到,他趕忙補了一句,“不過他當時未死。師尊以迴神之術讓秦兄意識聚攏,原本是想聽一聽他遺言,卻不想秦兄醒來便說,請師尊送他去一地。”


    招凝心神猛然一顫,“是哪裏?”


    “時墟。”


    招凝從未聽過這種地方。


    “據說是天道廢墟,萬物沉寂,萬靈湮滅,更沒有時間和空間的說法,是一處玄之又玄的地界。我也不清楚哪裏到底在哪裏。隻有元嬰上人們知道。”白燁又道,“但我隱隱有猜測,可能就在我們的頭頂上。”


    白燁抬頭看天,極寒宮在萬丈雪山之上,這麽看天卻仍然看不到天的最高處,天上星辰璀璨,星空中銀河鋪展。


    招凝看著頭頂星河,是銀河嗎?


    但是他們得不到答案。


    白燁安慰招凝,“既然秦兄請求師尊這般做,必還有一線生機。或許我們還有見到他的那一天。”


    招凝沉默。


    白燁又歎,他知道這件事很難讓人一時間接受,於是他轉了一個話題。


    “你現在應該是在九州到處曆練,昆虛現在已經亂成一團,各大宗門勢力彼此之間甚至沒有界限了。清霄宗也已經不是原來的清霄宗了。”


    招凝抬頭看他,“昆虛的事早晚會解決的。如果秦師叔不迴來,我會替他把昆虛的真相昭告世人。”


    “你這小姑娘。”白燁笑了笑,對於白燁這類金丹真人來說,招凝不過是剛修煉十年的初入修行的小姑娘。“你若是真想替秦兄將真相說出,也不該是這個時候。昆虛的勢力,先是少了一半的弟子,而後又損失三名元嬰上人,無論真相如何,對於他們來說都不重要了,他們需要將這些因果找一人擔著。你如果現在去,就是違背整個昆虛的意願,而且,你太弱小了,你懂嗎?”


    招凝緊緊闔眸,再睜眼又是那副冷靜,朝白燁微微一禮,“招凝謝過真人指點。”


    “是個聰慧的姑娘。”白燁誇讚道,“秦兄特意提過你,讓我助你一程。”


    白燁交給招凝一個靈袋,“你就暫時掛在我們極寒宮中,成為我們極寒宮的記名弟子。這靈袋中就是記名弟子的身份令牌之內的東西,我早就給你安排好了。”


    招凝並沒有推辭,對於她來說,再也沒有比極寒宗掛名更安全的方法了。


    她接過靈袋,還想再謝,被白燁直接攔住,“可不用再謝了,你是秦兄交代的人,我自會妥善安排,秦兄救過我的命,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幫的,更何況是將一名極有可能結成上品金丹的未來天驕作為記名弟子,極寒宮也是求之不得。”


    他話裏仿佛有另一層含義,似乎在說,你是秦恪淵臨終交代好要照顧的人,秦恪淵的遺願他自當會幫忙。


    這一刻,招凝強忍著心中的崩潰,麵上卻是平靜的,思緒都已經空白,好像隻要微微一動,恐懼和難過就暴露出來。


    這麽多年招凝已經習慣隱藏自己的難過了,不去乞求任何人的憐惜。


    於是,招凝沉默之後,白燁也跟著沉默了,也許他心中在想,這麽冷淡的一個姑娘似乎並不值得秦恪淵臨終特意交代。


    但白燁想想便也算了,這是秦恪淵的選擇,他隻要將自己能做的,能幫的都做好就行了。


    說著他又翻手拿出一塊冰玉,“這是天池修煉之地的通行令牌,你可以去那裏修煉,修煉速度會比在外界快很多。”


    招凝接過,最後說了聲,“多謝白真人相助。”


    “罷了。”白燁說道,“我能交代的也就這麽些,如果有什麽不解的話,可能秦兄留言中會告訴你。”


    白燁並沒有打開過傳信玉符,這靈符上的禁製古怪到他沒有辦法打開。


    招凝應了。


    “若有什麽難事,可以到白霞殿去找我。”


    “恭送白真人。”招凝躬身。


    再抬頭的時候,白燁已經重新化作一道遁光飛遠了。


    招凝仰頭看著,看了好一會兒可是眼神卻沒有聚焦,直到白燁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在了雲海中,她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


    很久,久到廣場上鍛體的煉氣期弟子都已經散了早課,三三兩兩成群的從招凝身邊走過。


    有的會因為招凝臉生而多看幾眼,有的會注意到招凝手中拿著的玉符,這些弟子知道這玉符是修煉之處的,且是極其上乘的修煉之地,便以為招凝是哪個長老新收的弟子,拱手向招凝致意。


    招凝迴過神來,注意到周遭弟子的態度,並沒有多言,隻是微微頷首,而後也化作了一道遁光離去。


    廣場上的弟子小聲交談著。


    “那是哪一位殿中的前輩,怎麽好像從來沒有看到過。”


    “剛才好像看到了白燁真人來尋,兩人說了好一會兒,怕是白霞宮的。”


    “白燁真人可是上品金丹真人,更是霜瀧上人的關門弟子,這位前途無量。”


    “哎,這大概就是帶著氣運金鼎出生的神仙吧。”


    這些評價招凝都沒有聽見,即使是聽見了,招凝對此也不會有任何的表示,她現在一心想要迴到洞府。


    洞府外招凝身形遁光一閃而過,招凝甚至沒有注意到冥妖衛朔和江堯正在不遠處說話。


    “那不是沈姑娘嗎?怎的這般匆匆。”衛朔奇怪道。


    江堯眯眼盯著,“誰知道呢,你可知道她什麽時候出去的?”


    “這我怎麽知道,不過之前好像看到屈邑來了。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隻是隨便問問。”


    招凝在洞府中,她手中拿著秦恪淵的傳信靈符,靈符上的禁製重重且隱秘,招凝知道這東西不是用常規的方法就能解開的。


    她頓了頓,從懷裏將上古龍紋玉佩取出來,玉佩化作龍靈在她手中遊走,轉了幾圈之後,直接鑽進了傳信靈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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