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便聽姚刺史已經站起身安排眾人開倉準備一早施藥。


    禁軍在旁邊,“姚刺史身體見好,實在是太好了。”


    “得高人相助。”禁軍以為他說的是正陽觀,“正是,此次靠人聽說也是路過正陽觀中的一名高人提及的,早些知曉,也不會出現亂事。”


    姚刺史認可點頭,禁軍卻又說,“刺史,放心,這事不會出事的,我們已經有了月詔餘孽的下落,就在臨靜府附近。”


    “這就好,必要抓到人,將他們以火刑焚燒昭告天下。”姚刺史大抵氣憤異常,狠狠地說道。


    見姚刺史和禁軍說道朝堂中事,餘澤便不再多留,起身向姚刺史告辭。


    姚刺史朝他拜別,“今日之事,多謝餘道長告知,明日姚某將帶人正式拜訪正陽觀。”


    “姚刺史客氣。”


    餘澤說完便離開姚刺史府。


    招凝看秦恪淵,“那師叔,我們可是也要離開。那月詔餘孽若是在臨靜府,不如我們直接去臨靜府探探?”


    秦恪淵並沒有什麽異議,兩人禦劍飛空,直接向臨靜府飛去。


    到了臨靜府,天色正好是一夜中最黑的時刻。


    他們站在城外,招凝略作思考,有了主意。


    “秦師叔,我一門術法,可以以氣息定位遁走,我可以借疫氣直接傳到有疫氣的附近,這般尋找應是快些。”


    秦恪淵點頭,“便是要辛苦你了。”


    招凝手上已漸漸起了法決,“秦師叔稍等,待找到位置,我便傳遞信號於你。”


    說著,五行搬運遁術光華亮起。


    借疫氣之氣息,招凝眼前一晃,再出現時,便在一片詭異的山洞中。


    山洞氣味腥臭,血跡遍布,數具屍體躺著。


    而在中央有一祭壇。


    祭壇上有供桌,供桌有一凹槽,瞧見凹槽的模樣,原本應該放置著一麵羅盤。


    這裏難道就是鬼胎蠱誕生的地方?


    第146章


    招凝一眼逡巡四周, 沒有感知到有其他人的氣息。


    眼眸微闔,神識向外擴散出,這才察覺到這個地方並不是山洞, 而是在地底,上麵是一棟荒廢已久的小院。


    神識向外擴散, 臨景城的凡俗百態盡顯眼中。


    安睡的大多數人, 漏夜做著織物的繡娘,依舊笙歌的煙花之地, 無趣重複打更的更夫, 懸梁刺股的讀書人, 甚至還有鬼祟撬動房門的小賊, 卻沒有察覺到任何修士或者與鬼胎蠱有關的可疑人。


    招凝微頓, 在小賊撬動的房門後加持了一道無形屏障, 神識探出臨景城,秦恪淵步伐無聲地向城中走來,招凝神識在秦恪淵周身轉了一圈, 告知他此刻地點,便繼續向外擴散, 直至神識探索極限,依舊一無所獲。


    收迴神識,掠過那驚唿見鬼的小賊,招凝沉神深思。


    既然神識無用,那隻能得罪地上的屍體了。


    圓光迴溯術施展, 光暈一圈一圈蕩開,光影呈現當時情況。


    隻見在祭壇上, 蜚之角懸空而放,紫褐毫光從角上灑落, 像沙粒般灑下。


    招凝猜測的並沒有錯,祭壇凹槽之中確實放置了一方羅盤,羅盤很是古樸,承接著蜚之角產生的疫氣。


    數個血點在疫氣中成型,正是鬼胎蠱的雛形,甚至不到米粒大小。


    它們蠕動著鑽進羅盤外圍鏤空的雕刻花紋中,好似瞬間就消失了,以肉眼無法看見。


    就在這時,視線的主人被從後踹倒。


    “求求你,放過我,我不想死,我什麽都聽你們的,我可以以天道起誓!”


    他跪地無止境地磕著響頭,以致於視線中的來人,隻能看見黑色的衣擺。


    “背叛者,死!”


    光影中出現一隻手掌,直至覆蓋大半視線,緊接著鮮血染紅了光影畫麵。


    視線主人身亡那刻,僵硬仰倒,一點一點後傾,殺死他的人一寸一寸從下至上呈現。


    是一個頭戴兜帽的黑袍人,但這種黑袍的樣式卻並非昆虛常見的,而招凝卻似乎在哪裏見過。


    古怪極了。


    這時,招凝轉身,秦恪淵已經出現在入口處。


    兩人默不作聲,招凝搖了搖頭。


    這裏沒有月詔人的線索。


    “那便直接問大嶽國朝廷。”秦恪淵說道。


    既然禁軍說月詔餘孽在臨景城附近,那這消息多半是臨景城傳去的。


    招凝淡笑,“看來我們要去拜訪一下臨景郡的刺史大人了。”


    天微微亮,他們卻沒有在臨景城刺史府找到衙邸的主人。


    反而聽見刺史府的女主人清晨摔杯砸盞,“叫那劉崠再不迴來,日後就直接搬去那狐狸精住,讓整個臨景郡都知道,他刺史大人在鄉下偷偷扣押了月詔餘孽!”


    招凝微頓,看秦恪淵,秦恪淵向後巷微微示意。


    一棟小轎從刺史府後門出來,幾個小廝低垂著頭抬著小轎,旁邊還有一個身穿管家服飾的中年男子,小聲地嗬斥著他們步伐快些。


    小轎中並沒有人。


    四個抬轎轎夫剛走了幾步,忽然定在原地不動了,中年男子還以為他們偷懶,提聲大罵了幾句,卻仍然沒有動作,嚇得他心頭一顫,伸出手指在轎夫身上點了點,他們竟然也沒有一點反應了。


    他嚇得向後縮,不知怎麽忽然有一絲感覺,猛地一迴頭,卻對上一雙澄澈的眸子,但緊跟著那眸子就像是望不盡的黑洞,他的思緒當下就轉不動了。


    耳邊傳來一聲問話,“你們刺史大人在哪裏?”


    他的思緒隨著問話而動,嘴巴不自覺地出聲,“在東郊紅梅莊。”


    話音剛落,他一激靈,整個人猛地撲摔在地上。


    轎夫也瞬間解了禁錮,大家一醒神,手上不穩,轎子直接砸在地上。


    卻也不管轎子了,左右看著,顫巍巍地詢問,“剛……剛才怎麽了……”


    “好……好像鬼上身了,我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又有人說,“管家呢,被……被抓走了嗎?”


    他們這才察覺撲地的人。


    “管家,你……你還好吧?”轎夫試探的問著。


    管家猛地從地上躍起,緊張地問,“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一個女聲……很幽遠……”


    這話一處,轎夫理都不理他了,直接撂攤子跑路了。


    管家也想跑路,但又顧及到主家老爺,身為劉刺史心腹,他察覺到可能劉刺史將不妙,反身往另一處城門跑去。


    他得去給劉刺史幫救兵。


    東郊紅梅莊,藏在數十畝紅梅林中央,正值仲秋,紅梅有葉無花,卻襯得紅梅莊琉璃瓦格外奪目和華麗。


    小院沒有人注意到有兩個不請自來的人。


    招凝和秦恪淵剛找到刺史所在的位置,便聽到房間裏令人麵紅耳赤的□□聲。


    招凝不適地撇過臉去。


    秦恪淵微頓,指尖微動,房間裏的聲音忽然沒有了。


    正當他們想要將刺史從房間裏拖出來的時候,忽而聽到了跌撞的腳步聲。


    一個少年從外院奔走進來,他的身形非常的瘦小,整個人狼狽至極,身上衣服滿是被鞭子鞭笞開的痕跡,隱隱還沾著血。


    這少年哭著衝出來,“姐!你這個淫賊放開我姐姐啊!”


    招凝和秦恪淵隱在陰影中。


    但收斂還沒有衝到房門口,追逐他的護衛就已經追上來。


    幾個護衛將少年狠狠地壓在地上,臉皮貼著粗糙的地麵,瞬間劃開了模糊的血口子。


    莊園管家壓著聲音怒斥著,“你這小王八犢子,敢壞刺史大人的好事。告訴你,你們這群月詔餘孽能被刺史大人看中是好事,否則你們現在就在斷頭台上!”


    “你才是餘孽,我們什麽都沒有做!我們月詔死的死傷的傷,隻剩下數十人,還要被你們拖出來頂罪。”少年嘶吼著,聲音越來越大。


    莊宅管家喵了一眼沒有聲響的房間,疑惑之際更多地是惶恐。


    “還不趕緊捂住他嘴巴,若是吵到大人,你們腦袋都被想要了!”


    “放開我,姐!姐!唔——唔——”


    少年的聲音被壓住,他隻得拚命地掙紮著,即便知道這般做並沒有絲毫的作用。


    招凝傳音身邊的人,“師叔,這其中似乎還有隱情,瞧著少年的話並不像作假。”


    秦恪淵沒有第一時間迴應,指尖靈光再一閃過。


    就聽莊宅管家突然尖聲說道,“就讓你們頂罪怎麽了!你們這群餘孽,當初沒滅了你們全族,是國主的軟弱。如今大人想利用你們,不過是一並絕了後患!”


    這話一串倒豆子出來,連幾個壓人的護衛都驚訝不已,莊宅管家驚得捂住嘴巴,他怎麽什麽都說出來了。


    房間裏忽而傳來轟然巨響,床榻轟然碎了,一時間房裏的禁錮也被破了。


    片刻後,衣衫不整、袒胸露乳、肥胖油膩的中年男子從裏麵衝了出來,手上拿著劍,那姿勢一看便不會使劍。


    招凝撇開眼,不想髒了自己的眼睛。


    “誰!誰作弄本爺!”


    莊宅管家驚嚇地以為自己吵醒了大人,砰得跪在地上,告罪求饒,還不忘把事推倒少年身上。


    “大人饒命,不是我,是……是這個小兔崽子,他跑了出來,還胡言亂語,辱罵大人。”


    劉刺史拖著長裳,一腳踹開莊宅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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