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前半段還合情合理,後半段怎麽聽著這麽古怪?李沐卿來到天音山莊,難道不是因為知道蘇朝夕會被抓來嗎?但若是知道,他又何出此言?


    “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來?”墨歡禮又倒了一杯茶,徐徐升騰的熱氣隱匿了他的表情,月光清幽之下,隻看見一張清雋的臉透著絲絲青白之色,詭譎非常。¥f頂點小說,


    “或者換句話講,李太子怎麽會來?僅僅隻是為了提醒蘇朝夕中毒一事,用信鴿應該比你趕路更快些。”


    李沐卿半點沒有被戳穿的尷尬,反而一臉坦然:“我來這裏自然還有其它事,就不便告知了。”


    “既然如此,也沒什麽好談,告辭了。”


    墨歡禮離開庭風小築後,並沒有立刻迴去,月上梢頭,他想單獨走走。


    秋日短促,夜幕漫長,墨歡禮著一身青衫,沿著庭風小築外的望曄池踱步,此時周圍一片寂靜,偶有夜行的婢子路過向他行禮。


    墨歡禮此時心裏可謂一片鬱結,隻要一想到他與蘇朝夕這個死女人同處在一個山莊裏,他的心就止不住的悸動,總會情不自禁的去想她有沒有受委屈,夜裏睡覺會不會冷,有沒有好好吃飯,是不是又自作聰明的打算逃跑..


    月光在上,灑在他心尖,影射出蘇朝夕的模樣。


    墨歡禮長籲一口氣,掉頭打算迴去,卻在一處人造假山石前停住,然後輕步緩移。繞到了它後麵。


    這處假山石非常高大,並且依池而造,後麵臨水。一般人路過都不會特意繞到它後麵,但墨歡禮路過的時候,聽到了一個分外熟悉的低喃聲,他的心不可抑製的跳動,催促他去認證。


    然而繞到後麵,看清之後,他的心又沉寂入穀底。


    看著在假山後麵縮成一團沉沉睡去的陌生男子。墨歡禮嗤笑,難道自己已經想她到這種地步了嗎?都能將一個男子的聲音錯聽成她的?


    錯愕過後,他便要拂袖而去。偏巧那男子似被蟲子咬到,渾渾噩噩間擼著袖子抓癢,瑩瑩月光下,手腕處一道線鮮紅似血。


    目光觸及。墨歡禮像是腳底生根了一般。不可抑製的佇立在那兒,眸光如活剮刀割般死死盯著那條血線。


    三息過後,他輕手輕腳的走到那人旁邊蹲下,生怕驚醒他般連唿吸都輕盈,他抬起手,指尖輕輕觸碰那人的鬢角,所感受到的先是粗糙的皮,指尖微挑。皮下細嫩柔軟的肌膚便露出微微一角。


    他的唿吸一下就重了。


    這個死女人,竟然易容成了男人躲在這裏。難道不怕被人發現嗎?就算不會被人發現,這裏近水,難道她不怕著涼嗎?


    墨歡禮突然很想掐著她的脖子將她搖醒。


    然而,看著她細長微翹的眼睫像是蟄伏的蝴蝶落在那皓目之上,殷紅的唇如待摘取的玫果靜靜留守,盡管變了樣子卻依舊恬靜的睡顏,墨歡禮的心就好像塌陷了一般軟了下來,他貪戀指尖下柔軟的觸感,也懷念采摘玫果時的甜蜜滋味。


    心尖好似有羽毛輕扶,他微微俯身,湊在她唇角留下克己的一吻。


    如何得與涼風約,不予塵沙一起來?


    她一直都是浮生裏隨意來去的清風,肆意的路過別人的人生,又毫不留戀的離開。而他是陰晴不定的塵沙,注定被她帶走,不僅是飛揚的塵,還有他的心。


    可那又能怎麽辦呢?他人生中唯一的滋味就是她,不得不深陷其中,越來越身不由己。


    墨歡禮沒有驚醒她,理順她鬢角翻起的皮麵具,他緩緩起身,沒有為她添衣,沒有為她擋風,更沒有將她帶到溫暖的床上。


    望曄池上蕩著漣漪,皎月當空,水波抱月,月光華美皎潔,天上一個,人間一個,朦朧了天上人間,令他一往而深。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然後靜靜地離開。


    她易容進來,一定有她的目的,既然知道了她還平安,他便沒什麽好掛心的。


    這是她的選擇,他定躺平成路,不作半分阻撓。


    至於會不會生病?墨歡禮彎了眉眼,這死女人有金剛不壞之身,就算病了也會如小強般頑強恢複,這不是問題。


    真正的問題是那條血線..


    ——


    影歌覺得今天晚上的墨歡禮極其不正常。


    他指的今天晚上,是從墨歡禮由李沐卿那裏迴來為開始,到第二天朝陽升起後作結束。


    墨歡禮迴來以後,竟然眉眼帶笑,不僅沒有即刻如睡,反而對月飲酒,甚至還拉著他一起喝,酒過三巡,還將白毅叫進了房間,三個人一起喝。


    影歌覺得這是他這輩子喝到最恐怖的一次酒,生怕喝完之後迎來的就是墨歡禮的一句“你沒什麽用了,去死吧”。


    雖然一般情況下,主子高興,下人也能過得舒坦,但他家這位主子明顯是另類,看著高興的時候其實不一定高興,看著不高興的時候也不一定就是不開心。一般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但影歌今天晚上再怎麽分析,他也不知道墨歡禮是在迴來的路上遇到了什麽事變的高興,還是在李太子那裏受了氣後迴來假裝高興中兩種情況哪個可能性更多。


    一般來說,墨歡禮都是丟給你個眼神自己體會的典範。


    影歌忐忑莫名的喝著酒,連個聲音都不敢隨便發,白毅在旁邊倒是不以為意,似乎是被墨歡禮的好心情所感染,臉上也不禁帶著笑容:“熙王爺今日這麽高興,是有什麽好事嗎?”


    “高興談不上,隻不過是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下了,放鬆而已。”墨歡禮淺淺的笑著,“白宗主,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但說無妨。”


    “聖靈宗對毒可有研究?”


    “毒?不知熙王爺指的是什麽樣的毒?”


    “中毒後,會在身上體現紅色血線的毒。”


    白毅皺著眉頭,思忖片刻:“聞所未聞,你也知道,我之前一直都是眼盲,就算真有這種毒,也從未見過。宗裏若是有人用毒,也不會在我麵前用,所以.恐怕幫不上熙王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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