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棠上前查看了小狗們的嘔吐物,又仔細觀察它們的症狀,鬆一口氣對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的陸正青笑道:“不過是吃多了東西,有些消化不良,不是什麽大事。餓它們一天就好了。”

    陸正青長長舒口氣,緊張過後,又覺得尷尬起來,“我還有病人……”

    “你忙吧。”若棠抱起阿大,“我陪它們玩會兒也要迴去了。”

    陸正青僵硬的點點頭。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然後,在若棠的注視下,又紅著蝦子一樣的臉同手同腳的走了出去。

    不一會小丁跑了進來,“阿棠,有人要我把這個給你。”

    他一邊抱著裝藥的簸箕,一邊拿過一封信給若棠。

    又來一封信?

    若棠頗有些不耐,什麽人藏頭露尾鬼鬼祟祟搞這一套,真的很煩人呐!

    她拆開信,裏麵依然隻有短短幾個字:今申時一刻。

    若棠撇嘴,這個邀約她的人倒是做的挺小心的,上一封信送來地址,這一封信送來時間,就算不小心被人截了其中一封。有地址沒時間或有時間沒地址,都是白搭。

    有點意思。若棠的好奇心終於被挑起來了,這樣神神秘秘約她見麵的人,跟謝斂事件有沒有關聯?原本事情過了,她也沒有興起查探的念頭,但是現在

    離申時一刻還有半個時辰,若棠決定了。她要去看一看這個人。

    采青很緊張,一路都勸她算了別去了,萬一再發生像上次一樣的事情可怎麽是好。

    若棠很淡定,上次沈夫人跟沈若蘭謀害她是為了嫁妝,這次,如果還是陷阱,又是什麽人為了什麽這般處心積慮的要害她?她總要探個究竟,否則這條小命總被人家惦記著,她還能愉快的玩耍嗎?

    得月樓離迴春堂不遠。

    若棠遠遠看見了得月樓的招牌,悄聲問采青,“你看看周圍有沒有你認識的人?”

    沈若堂以前認識的人,她可不認得。

    采青緊張的跟做賊似的。好一會才抿著發白的嘴唇搖頭道:“沒有認得的人。”

    “走吧。”若棠抬腳往前走。

    采青緊張的拉住她:“姑娘,真的要去嗎?”

    “來都來了。”她的人生字典裏可沒有半途而廢這四個字。

    采青無奈,隻得跟在她身後,進了得月樓對麵的茶樓。

    “姑娘,您剛才真是

    嚇奴婢了,奴婢還以為您真要去得月樓呢。”采青拍著胸口。一臉後怕的模樣。

    “好采青,我腳酸了要歇會,你先幫我盯著對麵得月樓,要是出現了你認得的人,就告訴我。”她們要的這一間包廂,窗戶打開就正對著對麵的得月樓客棧。

    她才不會像沈若堂一樣,看了信傻了吧唧的就叫人騙了去。她就算來了,也要先弄清楚騙她來的人是誰再決定要不要見麵。

    采青躲在窗邊,目光炯炯的盯著對麵的得月樓看。過了一會,她小小的倒抽一口冷氣,“姑娘,奴婢看到了謝大公子身邊的小廝,謝大公子他進去了。”

    若棠不知道為什麽歎了口氣,情理之外卻又是意料之中。為什麽說情理之外呢,她上迴見過謝斂一麵,那少年看起來真不像是個壞人,偏偏對人說是她三番四次主動勾引的又是謝斂其人,若棠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說,但分明他看她的眼裏是有痛悔愧疚的。他把她害到如斯地步,於情於理都不敢再見她才是。可他偏偏來了,若棠提起的一口氣悠悠落下,有種“果然如此”的塵埃落定的感覺。

    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害過沈若堂一次,若棠就不會再信他。

    “謝大公子進去了,但他的小廝一直等在外頭。”采青心驚膽戰的實時直播道。

    又過了一會,“姑娘,謝大公子也出來了,他好像有些著急,不停的走來走去。”

    若棠坐在那裏,穩若泰山,正認真研究著夥計剛送上來的香茶。她對茶葉所知不多,但姓楚的變態卻是個中翹楚。最開始他嫌清秋院的茶葉難喝,然後自己親自帶了茶葉來,讓若棠泡給他喝。若棠隻泡了一次,楚變態就勒令她再不許糟蹋他的茶葉,往後再來,都是自己紆尊降貴的給他自己泡茶。當然有時候他心情好,會賞一杯給若棠。

    不知道專業泡茶的跟楚變態泡出來的茶是不是一個味兒?

    若棠等著不燙嘴了,端起杯子嚐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嘿,還真跟楚變態泡的一樣好喝。

    這邊若棠不亦樂乎的喝著茶,那邊采青終於振奮了精神道:“姑娘,他走了!”

    終於走了,這迴可算禍害不了她們了。

    “等他走遠了,咱們也迴吧。”若棠隨口道,搖了屋裏的鈴招來夥計,“你這茶葉,給我包一斤。”

    專門服侍女客的茶娘看著她一副暴發戶般豪邁的嘴臉,嘴角抽了抽,歉意道:“姑娘,不好意思,這茶葉並不是本店的,而

    是貴客自己帶來的。”

    “哦。”若棠有些失望。“你們這茶樓,還接受客人自帶茶葉?”

    茶娘恭敬道:“是。”

    她頓一頓,又道:“這位貴客所帶茶葉,年產不過三斤。”

    你張口就要來一斤,當這是大白菜啊!

    饒是若棠自詡臉大皮厚,仍是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鬧了個天大的笑話啊!

    罷了,反正除了采青,也沒人知道她鬧了笑話。

    付了銀子,主仆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包廂。

    然後,看著隔壁包廂走出來的人,若棠僵了僵。

    頭一個念頭便是,不知道這茶樓包廂的隔音好不好?不知道剛才她跟茶娘的話楚變態他到底有沒有聽到?啊!不知道哪裏有地縫可以讓她鑽一鑽!

    若棠一看到楚千嵐那要笑不笑的譏誚表情,就知道她跟茶娘的對話他肯定聽了個一清二楚,她此時顧不上去想他為什麽會在這裏而且剛剛好在她隔壁房間,腦子裏千萬隻衝過來撞過去的草泥馬唿嘯著變成了一句話:尼瑪太丟人了!

    顯然,楚千嵐也覺得她丟了自己的人,隻看她一眼,腳跟一轉就當不認識要走人。

    與他同行的男子卻已經認出了若棠,“老七,這不是弟妹嗎?”

    溫和溫潤的英俊男人含笑對若棠點了點頭,“弟妹也來這裏喝茶?”

    他語氣聽起來雖然驚訝,但他的表情卻一點驚訝都沒有。

    “她不是來喝茶的,她是來丟人的。”楚千嵐睨她一眼,“還嫌丟人不夠,還不趕緊迴去?”

    若棠要死不活有氣無力的對端王楚千韌福了福身,這才迴應楚千嵐的話:“是,王爺。”

    深感沒臉見人的若棠拉著采青一溜煙兒跑下了樓。

    “老七,你對她未免太兇了些。”端王不讚同的微皺眉頭,“她到底是你王妃,給她做臉,也是給自己顏麵。”

    楚千嵐揉揉隱隱作痛的額頭,忍著不耐道:“我知道了。時間不早,三哥早些迴府吧。”

    端王猶自不放心,又殷殷叮囑道:“她到底沒有進去,也算不得什麽,你也知道了,這是有心人故意設的圈套,就是為了離間你們夫妻,你可不能上了那人的當。”

    但他們都知道,這不僅僅隻是離間這麽簡單!

    倘若今日若棠進了得月樓,不管她跟謝斂到底有沒有什麽,她都死定

    了。

    楚千嵐跟端王出現在這裏並不是巧合。

    先是端王接到消息,聲稱湘王妃與人在得月樓私會。端王這樣的端肅君子,很自然就將這消息告訴了楚千嵐,還非要拉著楚千嵐過來捉奸,義正言辭的告訴楚千嵐,皇室血統不容混淆,隻要抓到兩個人在一起,立刻稟明父皇,此事必須要嚴懲!

    雖然這場捉奸戲碼未能上演成,但端王還是很欣慰的,畢竟自家七弟腦袋上暫時是沒有綠雲罩著的。

    ……

    深覺丟人的若棠將自己狠狠丟到床上睡了個天昏地暗的好覺,一早醒來,昨天幹過的丟人事件就被自動過濾了。

    吃過精心烹製的精美的早餐,正想去獸苑跟阿白相親相愛打發時間,鄧側妃身邊的黛過來了。

    “娘娘,晉王晉王妃來訪,側妃娘娘請您過去。”

    一大早就要見客,若棠有些不高興。

    不過這還是她嫁過來這麽久,頭一迴府裏有訪客。是頭一迴吧?反正她不當家,她也不知道。

    “我身子不舒服……”還是不想去見客。

    “側妃娘娘說,這是王爺的意思。”黛頓了頓,又道:“請娘娘務必盛裝出席。”

    若棠更不開心了,所謂盛裝出席,這代表她必須要在大熱的往臉上一層一層的塗脂抹粉,代表著她必須把彰顯身份的珠釵首飾往頭上身上掛,代表著她要被熱死啦!

    再不情願,若棠還是被采青捯飭了一番,跟著黛去見晉王妃。

    此時待客的花廳裏,氣氛有幾分的凝滯。

    晉王妃生的十分美豔,尤其一雙略微上揚的丹鳳眼,在她抬眼看人時,不經意就流露出幾分上位者的淩厲之氣來,讓她的美平添了張揚肆意之感。

    鄧側妃站在她的下首,臉上雖然帶著笑,笑容卻有些僵硬。

    在若棠進來前,晉王妃看也沒看鄧側妃一眼。

    若棠進來時,晉王妃終於撩起了她高貴的眼皮子。

    “哐當”一聲,她將茶蓋丟迴茶杯上,似笑非笑的開口道:“想見七弟妹一麵,還真是難啊。本王妃這都喝了兩杯茶了,七弟妹若再不出來,本王妃都要過去找你了。”

    她打量若棠的目光是直白的嫌棄,顯然,她本身是並不樂意來見若棠的。

    這大概就是夫唱婦隨的意思了。

    若棠含笑上前,以她一貫的嬌弱羞赧

    道:“讓嫂嫂久等了,是我的過錯。因不好蓬頭垢麵來見你,這才花費時間收拾了一番,我這兒給嫂嫂賠罪了”

    她說著,認認真真的福了福身,又捧了晉王妃手邊的茶杯送到她麵前,“嫂嫂就原諒我這一迴吧。”

    晉王妃見她姿態謙虛,去又並沒有卑躬屈膝之相,輕柔的嗓音帶著點不諳世事的小女兒的嬌憨可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亮有神,嘴角彎彎的帶著笑,讓人越看越舒服。悠悠涼涼就像是夏日裏屋裏擺著的冰盆,輕易就叫她滿肚子火氣消散了去。

    “不是我這做嫂子的說你,這湘王府你也該上點心好好打理,什麽上不得台麵的東西都往本妃跟前湊,這丟的不是本妃的臉,而是你跟湘王的臉。”晉王妃勉強伸手接過她遞過來的茶杯,開口就訓斥道。莊農雙號。

    若棠瞥一眼僵在一旁的鄧側妃,她緊咬著唇,捏著帕子的手背青筋暴突。

    若棠也覺得兩難啊,迎合晉王妃的話,就是跟晉王妃一起打了鄧側妃的臉,但不打鄧側妃的臉,晉王妃搞不好就會繼續打她的臉,在鄧側妃的臉跟自己的臉之間猶豫了一下,若棠還是選擇犧牲前者。

    “你說的是,往後我會注意的。”

    鄧側妃的臉色更難看了,她低下頭,僵硬的行了一禮,“妾身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請晉王妃、王妃恕罪。”

    “你下去歇著吧。”若棠溫和的對她說道。

    晉王妃不滿的冷哼一聲,不等鄧側妃走遠,便道:“這樣不知上下尊卑的,你還給她什麽好臉色。換了我,勢必要將她治的服服帖帖,讓她知道這個王府裏,你才是說一不二的湘王妃!不是我說你,便是七弟不給你撐腰,你也要自己立得起來,那些個狐媚子才不敢不將你放在眼裏。”

    若棠沒想到,晉王妃是這樣直接爽利的性子,聽著她字字句句都是為了她好,不免有些受寵若驚。要知道憑沈若堂在外頭的名聲,是個人都不會給她好臉色。

    “你光看我做什麽,我說的話你倒是聽進去沒有啊?”晉王妃似受不了般瞪著若棠,“看你那傻乎乎的樣兒,難怪幽個會都會被當場堵在屋裏。”

    若棠一口氣噎在喉嚨裏,她敢打賭這位晉王妃肯定沒有朋友,又跋扈又毒舌,誰敢跟她做朋友啊!

    “不知嫂嫂今日找我有什麽要事?”總覺得跟晉王妃聊天什麽的,會被她三言兩語就虐的體無完膚,還是找個相對安全點的話題吧。

    “哪是我要

    找你,是我家王爺聽說湘王爺對你不好,動輒打罵,還連丫鬟婆子也不給使喚,將你丟在個偏遠小破院裏不聞不問,便非要過來罵他一番。”僅存的這幾個王爺皇子,晉王妃最不喜的就是湘王爺。

    動輒打罵?這倒是冤枉了那變態。“王爺沒有打過我啊,嫂嫂這話是從哪裏聽來的?”

    晉王妃不以為然,“就算他現在沒打你,也難保將來不會打你。”

    若棠眉頭跳了跳,這是預言啊還是忠告啊?

    晉王妃卻一點兒失言的尷尬都沒有,仍然盯著若棠看:“她們說你驕縱跋扈、欺負親妹、不知廉恥,毀了親妹的終身幸福。不過看起來你不像是那樣的人啊。”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可見嫂嫂你一點也不人雲亦雲,是真正的仁者跟智者。”若棠奉承她。

    晉王妃撲哧一聲笑出來,“你這嘴還怪甜的。行了,日後有什麽事就往晉王府送個信兒,你這府裏妖妖媚媚的東西要是欺負了你,你也跟我說,我跟我家王爺說,讓我家王爺再來罵湘王一頓,就當給你出氣了。”

    若棠再次受寵若驚,“這樣可、可以嗎?”

    “傻樣兒!”晉王妃連翻白眼都顯得那樣高貴優雅,“對了,過兩天端王府要辦賞花會,我讓端王妃給你發個帖子,你也過去玩玩吧。”

    若棠不想去,貴族社會什麽的,她會露怯的。

    晉王妃見她遲疑,長眉一蹙,“怎麽?”

    若棠連忙搖頭,“沒,到時候我一定準時到。”

    就衝晉王妃敢叫晉王來罵楚變態這一樁,若棠就必須給她麵子啊。

    晉王妃很滿意,又問她,“平日裏都有什麽消遣?”

    若棠小心看她一眼,“……做菜,算不算?”

    要是不算的話,馴獸勉強也算得上消遣吧?最近獸苑裏的動物們都聽話了不少,阿白在她的調教下也沒有再胡亂發脾氣,她感覺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不過她也知道,這消遣可不能對嬌滴滴的晉王妃說出來,嚇壞了人不說,她估計也要變成上不的台麵的東西了。

    晉王妃這可是明顯想跟她交好呢。

    晉王妃剛含了一口茶在口中,聞言險些噴出來,慌忙拿帕子捂了嘴,待那口茶咽了下去,這才把眼一瞪,“你在消遣我?”

    “我沒有。”難道晉王妃口中的消遣是指琴棋書畫那種陶冶情操適合裝x的高雅愛好?可她的

    確是樣樣不精樣樣不通啊!

    晉王妃看著她誠懇的眼神,“你當真精通廚藝?不是隻是動動嘴巴的那種?”

    若棠明白她的意思,未出的大戶人家中的姑娘們都要學女紅廚藝,說是要學,其實也不過就是去廚房觀摩一眼,動動嘴皮子吩咐奴才們怎麽做,要不然勞動尊手往鍋裏放放材料已經是極限了,所以晉王妃會表示懷疑。

    既然晉王妃對她表示了她的接納與好意,若棠很該感謝她一番,遂笑道:“不如請嫂嫂移駕我的清秋院,午膳就在我那裏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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