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覺得不甘心。”采青嘟嚷道,“您從前對她那樣好,什麽事都不瞞她,她倒好,跟二姑娘勾結了來害您。二姑娘也真是狠,為了陷害您,連她未來夫婿都搭上了。”

    “何止是未來夫婿。”若棠眯眼歎道,“你忘了她中毒的事?”

    采青張大了眼,“您的意思,竟是她自己給自己下毒?”

    若棠也張大了眼,“難道你也覺得,那毒是我給她下的?”

    原本陷害沈若堂勾引謝斂,沈安邦是沒打算打死沈若堂的,真正令沈安邦動了殺心的,正是沈若蘭的中毒。

    “太狠了,太狠了。”采青猶自不敢置信的咕噥,“她們一步步的,算計著要姑娘的性命,就為了先夫人的嫁妝,太不要臉了!姑娘,咱們必須揭穿她們!”

    若棠打量采青義憤填膺的模樣,覺得總有些不對勁:“為什麽你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是了,從采紅道出那個消息後,采青便隻有憤怒,不見驚訝。連她都驚了一下,為什麽采青卻一點都不驚訝?

    采青被問的一愣,自己也有些疑惑,片刻迴答道:“奴婢也不知道,但奴婢直覺就該是這樣。不瞞姑娘,奴婢一直都不喜歡夫人與二姑娘,即便她們麵上裝的再溫和無害,奴婢每次見到她們,總覺得心裏毛毛的,非常不舒服。”

    這就是了,采青天生便擁有敏銳的直覺。直覺不喜歡沈夫人與沈若蘭,結果證明,這兩人果真是披著羊皮的狼。

    “我母親嫁妝很多?”若棠問道。

    “那是當然。”采青驕傲的迴答道:“姑娘,奴婢之前讓您不要摘下的平安符呢?”

    她受傷醒後,因養傷一直趴臥著,脖子上的平安符硌的她很不舒服,一看這平安符已經陳舊了,就想叫采青丟掉算了。那時采青很是緊張,道是沈若堂的外祖父在她小時候親自為她戴上的,不能丟棄。

    若棠想著老人家一片心意,便留了下來。此時聽采青提起,深知其中定有蹊蹺,便抬手將平安符從衣裳裏頭拉了出來。這平安符戴的久了,邊角之處已有了些磨損。若棠捏了捏,裏頭薄薄的,若說是符紙,沒人不會相信。

    難道這裏頭並不是符紙?

    采青已經拿了剪子過來,“您拆開看看。”

    若棠依言剪開了平安符。

    然後,看著那薄薄幾張紙,若棠呆住了。

    她看不出這些紙張是什麽材質,

    但這許多年過去,這些紙張隻是微微有些泛黃,上麵的簪花小楷流暢瘦潔,字跡清晰。

    “原本奴婢也不知道周老太爺竟會將先夫人的嫁妝單子縫在平安符裏頭,是姑娘十歲那年,平安符的帶子突然斷了,姑娘讓奴婢給您縫好,奴婢瞧這邊也有些磨損”采青湊過來,指了指平安符的一角,“便將這邊拆了打算細細的縫補好,因為好奇就偷看了一眼,結果嚇了奴婢一大跳。”

    若棠手裏捏著那幾張薄如蟬翼的紙張,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字,喃喃道:“我也嚇了一大跳。”

    這嫁妝之豐厚,連向來淡然的她都為之咂舌。

    這就能說得通,沈夫人徐氏與沈若蘭下了那樣大的血本置沈若堂於死地的原因了。

    主仆兩個並頭說話。

    若棠因此從采青口中得知,原來的沈家雖也是名門望族,早些年卻沒落的厲害。又在先帝時遭人陷害,險些落得抄家滅祖的地步。沈老太爺便是再那時為沈安邦求娶的江南首富周家的小女兒,兩家定下親事後,沈老太爺借著周家的財富上下打點,沈家這才逃過了一劫。

    先帝去世後,沈老太爺在擁立新帝時立了大功,這才有了後來沈府的風光,而後沈府平步青雲,沈安邦更是憑著真才實學,被當今皇上欽點為狀元郎,一步一步坐到了丞相的位置。

    當時外祖父周老太爺自然滿心歡喜,心愛的小女兒從江南遠嫁入京城,又是這樣的門楣,憂心沈家會因此瞧不上周氏商家女的出身,於是送來的嫁妝幾乎是周家一半的財產。

    彼時沈安邦與周氏也算舉案齊眉,恩愛有加,隻是成親幾年,周氏的肚皮都沒動靜。正逢沈老夫人的遠房侄女前來投靠,正是如今的徐氏,不知怎的徐氏竟與沈安邦有了勾纏,周氏心善,徐氏又一味裝小白花扮可憐,周氏想著已是如此,便做主將她抬了姨娘。沒多久,周氏與徐氏先後有了身孕,隻是周氏體弱,生下沈若堂後,拖了三年終是撒手人寰,又兩年後,沈安邦力排眾議扶徐氏做了正室。

    據采青說,徐氏母女明麵上對沈若堂十分親厚,尤其徐氏,待她甚至比待沈若蘭更好,京中無人不讚徐氏是位好後媽。

    隻是她睜開眼,看見徐氏的第一眼便覺得十分違和。她雖然沒有采青那樣強大的直覺,但基本的邏輯還是有的。

    不管沈若堂有沒有對沈若蘭下毒,但毒藥的確是從沈若堂房間裏搜出來的,徐氏在沈若蘭還虛弱躺在床上時不但沒有大失方寸怪責她,還

    苦苦為她求情。作為一名母親,她不論怎麽看都覺得十分怪異。

    戲演的太過,也就太假了。

    若棠正迴想著徐氏的種種表現,采青忍不住道:“姑娘,明日迴門,咱們就將她們母子兩個的真麵目揭穿吧。”

    “你有證據嗎?”若棠收迴時許,將平安符遞給她:“把這謄抄一份,然後收好了。”

    采青拿了紙筆過來,費了半天功夫才將幾頁紙謄抄完了。又將針線笸籮取了來,熟練的將拆開的平安符縫合起來,一邊泄氣的道,“沒有證據,咱們就不能揭穿她們。她們都這樣害您了,您看看昨兒個跟著過來的嫁妝,哪裏是先夫人留給您的那些。這口氣,您真打算咽下去不成?”

    若棠安撫她,“不會就這麽算了的,明天就問她要。”

    采青頓時高興起來,“真的?”

    若棠笑微微的點頭,“這麽多好東西,可不能便宜了她們。”

    “正是,咱們周家的東西,憑什麽便宜她們?”

    “時間不早了,廚房怎麽還沒送飯過來?”想著明天有一場硬仗要打,若棠很覺得應該趕緊吃了晚飯好好休息,才能養足了精神去打仗。

    采青收拾好東西,抬眼看向一旁的銅漏,“是該送飯過來了,您等著,奴婢去廚房催一催。”

    然而采青這一去,竟是半天都沒有迴來。若棠等的不耐煩了,正要讓人去看看,就見兩個婆子拖著奄奄一息的采青進了院子。將人隨手一丟,轉身就要走。

    “站住!”若棠先探了探采青的鼻息,見她雖昏了過去,並沒有生命危險,方才沉了臉,冷聲喝道。

    兩個婆子不耐煩的停下來,“娘娘有什麽吩咐?”

    她們口中喊著娘娘,卻連禮都沒行一個,可見根本沒將若棠這王妃放在眼裏。

    “這是誰打的?”若棠看著她們,原本濕潤畏怯的眼睛黑黝黝冷幽幽,仿佛一潭深不見底的波瀾不興的千古寒潭,多看兩眼都要被吸入那寒潭中生生溺斃一般。

    兩個婆子一凜,神態中不自覺的就帶上了恭敬,“采青姑娘跑到廚房大吵大鬧,還打傷了廚娘們,側妃娘娘去詢問,還被采青姑娘推倒在地撞傷了。側妃娘娘請示了王爺,這是王爺下的令。”

    若棠用力閉了閉眼。

    采青不會無緣無故大鬧廚房,這必定是鄧側妃借題發揮,故意將此事鬧到那變態那裏的。

    楚千

    嵐如此發落采青,打的何嚐不是她的臉。他三番兩次令她沒臉,卻沒有哪一次,叫若棠這樣憤怒過!

    兩個婆子走了,若棠深吸一口氣,將怒氣暫時壓製下去。想喊人幫忙將采青抬迴屋裏,院裏卻半個人影都不見。若棠蹲下來,顧不得自己傷勢還未愈,使出吃奶的勁兒將采青一步三停的扶迴了房裏。

    采青受的是杖刑,腰部以下的部位血淋淋一片。

    若棠麻利的找來剪刀,先將采青受傷部位的衣裙剪開,以防止血肉與衣裙粘在一起會多受許多苦。旁邊的耳房裏有采青燒的開水,若棠取了來,將血肉模糊的傷口周圍清理了番。但她也知道,眼下最要緊的,卻是上好的傷藥。

    若棠盯著采青的傷,思索著用哪種法子能最快的拿到傷藥。

    有人揮開簾子走了進來。

    若棠頭也沒抬。

    這時候來看她笑話的,除了變態沒有旁人。

    楚千嵐見自己正眼也沒得到,也不惱,笑眯眯的瞧著若棠自若的將采青的傷處遮起來,“你需要傷藥。”

    他篤定的說道。

    若棠終於給了他一個正眼,平靜的問道,“所以?”

    “本王這裏有最好的傷藥。”楚千嵐手指一翻,一隻描畫著精致花鳥紋的白玉瓷瓶便出現在若棠麵前。

    “我答應你。”變態是不可能單純好心給她送藥來的。

    楚千嵐挑眉,似沒有料到她連問也沒問一聲就答應下來,“王妃還不知道本王要提的要求,這就滿口答應了,萬一本王要王妃的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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