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虹手術後恢複得很好,醫院這樣那樣的費用很多,她住的又是條件很好的單人間,每天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她覺得浪費錢,住了半個月之後,不顧白經池和餘爾的反對,硬是出了院。


    醫生說她現在的狀況隻要保養得當,不住院也是可以的,白經池拗不過她,隻好把她送迴家裏休養。白經池早年在一個條件很不錯的小區給他們買了一套兩居室的小房子,離市中心有點遠,但勝在環境安靜舒適,很適合老人家居住。


    白謙本來是個中學教師,不過早在幾年前就退休在家專心照顧周虹,平日裏的愛好就是做木工,餘爾家裏不少家具都是他打的,包括那個在方碩心裏很高大上的食盒。


    白經池和餘爾一道把二老送迴家,留下來吃了頓飯,又連夜趕迴市中心的別墅。迴城的車上多了一堆白謙前段時間做的東西:一個簡易的折疊椅;幾個圓形的小板凳;還有一個巨大的碗狀深色木盆,是他某天臨時起意做的,用途自己也說不上來,幹脆讓餘爾帶迴去給白球球做兔子窩用。


    最後還有一個可以騎上去晃來晃去的小木馬,家裏沒有小孩,但是餘爾自己喜歡的很,一塊帶了迴來,就當提前給兒子準備的。


    迴家把東西都找了地方放好,餘爾就洗澡去了,白經池今天沒有帶工作迴來,也沒心思看書,坐在客廳心不在焉地看了一會兒電視,進了臥室。


    臥室裏麵有一個推拉式的大衣櫃,旁邊就是餘爾的梳妝台,一水的象牙白,都是結婚的時候白爸爸給他們打的,一整套家具,花了不少功夫,做的也很精致,全部塗了象牙白的漆,很合餘爾的心意。


    衣櫃側麵還有一個小門,裏麵是一個小小的衣帽間,她跟同齡的女孩子有點不一樣,對衣裙鞋包沒有什麽執念,衣服和鞋子並不多,大部分還是運動休閑款的,以舒適為主,裙子和高跟鞋也是最近才漸漸多起來,就連化妝品那些,跟其他女孩子比起來也要少很多。


    衣帽間空間不大,有一半是他的各色西裝和皮鞋,皮帶、袖扣、領夾、手表也有一些,所有的東西都是餘爾購置的,結婚之後,他還從沒自己買過衣服。


    白經池把衣帽間和外麵掛常用衣物的大衣櫃都搜了一遍,沒找到想找的東西,又翻了翻床頭兩個小櫃子,最後坐到了她的梳妝台前。


    放化妝品的台子下麵有三個抽屜,正中間的大抽屜裏整齊地擺著她的各種耳釘和耳墜,旁邊小的兩個放著她的發卡和頭花,桌麵下兩側還有兩個抽屜,白經池沒再看,直接拉開了左邊的櫃子,然後就看到疊放著各色絲絨禮盒,頓了下,彎腰拿出來兩個,是以前他送的那些項鏈。


    十幾條,全都原封不動地塞在這裏,她果然是不喜歡。


    怪他疏忽,禮物都是楊秘書挑選,經他的手送給餘爾,這麽多次了,他才發現她不喜歡。白經池隨便看了看,又原樣放迴去。


    仔細迴想了一下,她戴的項鏈好像一直都是那一條,很簡單的圓角矩形藍寶石,小小的一顆,她好像很喜歡。


    有什麽特殊意義嗎?


    浴室門打開,餘爾探了一顆腦袋出來,臉蛋被熱氣蒸騰的紅撲撲的,眼睛也水盈盈,有點不好意思地叫他:“你能不能把我的睡衣遞給我?”


    白經池收了思緒站起來,去衣櫃拿她的睡衣,然後聽到她又小聲說:“那個,還有內褲……”


    白經池頓了下,熟門熟路地拉開中間的抽屜,各式女式內褲擺的滿滿的,他隨手抽了一條黑色的,連同睡衣一塊遞給她。


    走過去才發現她把腦袋卡在門口,整個身體都躲在門後麵,可惜那個磨砂的玻璃門,湊近了完全可以看得出某些線條和形狀。


    白經池默默瞟了一眼,餘爾衝他嘻嘻一笑,單手把睡衣抓過去,看到上麵搭著的蕾絲半透明小內內時愣了一下,然後迅速關上了浴室門。


    隻聽到一聲輕如蚊呐的嘀咕:“流氓!”


    白經池:“……”


    等她再次出來,白經池身體力行地向她證明了“流氓”二字的真切內涵,那條蕾絲小內內統共沒穿幾分鍾,又被無情地丟棄到地上。


    床邊竹筐裏的白球球察覺到有不明物體從頭頂飛過,立刻警惕地瞪大了眼睛。床上又傳來熟悉的動靜和女人細弱的哼哼唧唧,白球球戒備了一會兒,又無趣地閉上眼。


    -


    餘爾中午有約,就沒給白經池送飯,申逸幫他叫了隔壁酒樓的外賣,打完電話還拿這事小小地嘲諷了他一下:“哎喲你小媳婦不來了啊,不是天天跟你屁股後麵圍著你轉嗎,今兒怎麽連飯都不給你送了?你是不是惹人家生氣了?”


    白經池專心致誌地拿鉛筆在一張白紙上勾圖,懶得搭理他。下班時間申逸也不那麽拘束,直接繞到他後麵探著腦袋去看。


    “你在畫什麽呢?”圖上已經勾勒出了基本的輪廓,答案其實很容易猜出來,申逸摸摸下巴,“戒指啊……你幹嘛要親自動手,直接找個專業的設計師唄,多省事兒。”


    白經池嫌他煩:“你先出去吧。”


    申逸不幹:“下班時間來交流交流想法嘛,你這給誰畫的啊,這麽用心?你媳婦兒?”問完又直接自己否定,“你們不有戒指了,這個婚戒最好不要隨便換啊,不吉利的。”


    白經池抬頭,捏著鉛筆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前段時間好像很流行一句話‘我們用一年時間學會說話,卻要用一生學會閉嘴。’我覺得你應該把這句話作為座右銘。”


    申逸:“……”


    餘爾的生日快到了,白經池打算這次的禮物自己來準備,既然她那麽介意之前那個所謂“他親手設計的婚戒”,那他專門為她做一個,她是不是會開心一些?


    至於申逸那個婚戒不能隨意換的說法,應該是老一輩人的迷信,畢竟是作為一生一世的信物,換新戒指確實意頭不太好,但對他們兩人來說,當做一個新的開始也不錯。


    當初結婚的時候很隨意,他沒有正兒八經地求過婚,婚禮也沒有舉辦,不然幹脆全部補一次?


    白經池自己這麽琢磨的時候,餘爾正坐在情調很不錯的西餐廳裏,悠閑地吃著牛排。對麵是約她出來看樣書的梁喬,兩人已經說完正事,開始了愉快的用餐時間。


    之前被摘下的那枚戒指,白先生已經親手幫她戴上,餘爾覺得那些誤會解開了之後自己還挺開心的,但是剛跟梁喬碰麵的時候,卻被形容為“眉間未展,露你心事兩三分”。


    餘爾不以為意:“你幹嘛,改走古代才女路線啦?”


    梁喬竟也難得歎起氣來:“哎你不懂,我最近遇上了一個神經病,快被逼瘋了,我們主編讓我多讀點詩修身養性。”下一秒又咬牙切齒起來,“但是老子讀八百首詩還是分分鍾想手撕了他!那個白癡奇葩絕世大傻x!”


    餘爾樂了:“誰這麽能耐啊,能把你氣成這樣?”


    “不知道他誰!”梁喬氣憤地拿刀叉狠狠劃著盤子裏的牛排,“就一敗家玩意兒!腦子估計挖掘機鏟過,然後被他媽拿屎填上了!”


    餘爾不厚道地笑了。


    大概是出於一種補償的心理,白經池特地騰出來幾天時間,打算帶餘爾進行一次短途旅行。結婚的時候連蜜月都沒有,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一起旅行。


    地方肯定是讓餘爾自己挑喜歡的,她一聽說白經池要帶她出去玩就高興得不行了,旅遊雜誌買了一堆,還打電話向各種旅行社諮詢,結果兩天過去了還沒決定去哪兒,愁得又不做飯了。


    白經池下班迴家的時候她還抱著很多雜誌在看,眉頭緊鎖,跟遇到了多大難題似的。他最近也快習慣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飯做好端上桌,然後過來把她手裏的雜誌抽掉。


    餘爾正看到重要地方呢,立馬站起來踩在沙發上伸手要搶,沙發太軟,她就歪歪扭扭撞進了他懷裏,白經池順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洗手吃飯!”


    “哦……”餘爾摸摸屁股,不情不願地跳下來去洗手。


    洗完迴來白經池已經幫她盛好了飯,餘爾心情又好了,蹦蹦跳跳過去吃,白經池給她夾了兩棵青菜,問她:“想好去哪裏了嗎?”


    “沒有。新加坡、韓國都挺好,泰國的話時間可能有點緊,遠一點的就更不行了,三天時間太少了……”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歎了口氣繼續說,“國內的話倒是很多地方可以選,好難決定哦。”


    最近公司事情多,三天時間已經是擠出來的,白經池有點愧疚,柔聲哄她:“先挑一個近的,以後有時間再帶你去別的地方,好嗎?”


    餘爾點點頭,她其實已經很滿足了。


    晚上白經池幫著她一塊看了一會兒,最後定了去韓國,首爾和濟州島餘爾都挺想去的。商量好了,白經池就打算第二天讓申逸幫忙訂機票。沒想到第二天早上醒過來,餘爾又突然改了主意。


    “我想看雪,我還沒有見過雪。”


    作為一個南方人,她對雪有著很深的向往。其實小時候爺爺也常帶她出去玩,但是他早年肺上受過傷,不能去天冷風大的地方,也就一直沒機會滿足她這個小小的願望。


    高考之前她還跟溫哲、封淼淼約好了畢業之後一起去瑞士滑雪來著,但是不知道封淼淼從什麽開始因為什麽事就恨上了她,也許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了什麽苗頭吧,隻是她沒有察覺而已。


    出了那件事之後,她們鐵三角的友誼分崩離析,一起出國留學的計劃作廢,更別說一個小小的畢業旅行了。她跟爺爺迴月湖村修養,聽說後來封淼淼和溫哲相繼出了國。封淼淼是逃得及時,爺爺查到她身上的時候她人已經身在大洋彼岸,想報複都無從下手。至於溫哲,當年還多虧他救了她,但是最難堪的樣子被他看到過,餘爾已經無法再麵對他,這些年也從未聯係過。


    今天突然想起看雪,其實是因為看到了微博上一句話:“最幸福的事就是早上醒來,窗外是雪,身邊是你。”


    這樣的體驗還從來沒有過,光想一想,就令人無限向往。


    於是目的地臨時從首爾改成了哈爾濱,呃,好像差別有點大。


    其實北方的很多城市都有雪,不過聽說哈爾濱也是一個很美的城市,最重要的是,它有冰雪節,聽起來就很好玩的樣子。


    她想去,白經池自然沒有意見。盡職的申特助不僅幫忙定了來迴機票,順便連路線也幫他們安排好了,酒店定的都是口碑很好據說很適合蜜月旅行的。方案策劃做的多了,申逸習慣性把旅行路線也做成了公事公辦的風格,他發來之後餘爾看了兩眼就沒興趣了,隨後扔給白經池。


    到了約定的那天,白經池還是照常下班,行李都是餘爾收拾的,他下班迴來接上她,先把兔子送到爸媽那兒,跟他們交代了一聲,然後直奔機場。


    到達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白經池一手拉著大箱子一手牽著她,餘爾自己拉了一個小箱子,好奇又乖巧地跟在他身後。


    他們來的時間很巧,那天晚上剛好下了一場大雪,白經池為了滿足她的小女生心願,定的酒店位置很棒,房間帶了整麵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麵滿世界的皚皚白雪。


    餘爾早上醒來,驚喜得不能自已,房間裏暖氣很足,她裹著藕粉色的絲綢睡裙就跳下了床,趴在窗戶上興致勃勃地往下看。睡裙上的吊帶不安分地往下滑,她也顧不得拉上來,裙子裏麵空無一物,滑不溜秋的布料貼在身上,線條畢現。


    “哇,真的是雪誒,好漂亮啊!”


    “你看你看,那隻狗跳進雪裏就看不到了哈哈……”


    她在那激動地直跳,白經池枕著手臂也望過來,看的卻不是外麵那單調的白雪,他眼前有更好的風景,美卻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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