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學裏的十七位核雕技者都是佼佼者,阿殷一直盼著能見一見,一睹其核雕之精湛。元洪與阿殷說,想要真正融入核學,與其餘十七位一比高下,還是得成為其一。


    阿殷聽了,更是勤學苦練。


    來了綏州後,她見到更為廣闊的天地,與陸嵐鬥核,參觀核學的核雕,甚至是與上官仕信的相處,聽他說核雕一事,她往往都能從中見到自己以往核雕的不足。


    真正的核雕高手應該是不費一刀,不虛一筆,核雕神韻便油然而生。


    這方麵,阿殷自認還差得遠。


    .


    又過了段時日,阿殷終於得到了通知。


    薑璿喜滋滋地給阿殷挑衣服,邊瞅邊說:“姐姐,我可是打聽過了。元家郎君擅長人物核雕,尤其是眼睛,雕刻得栩栩如生,聽說曾經雕了個老人核雕,買主放在床頭櫃,不知怎麽的,被嚇得夜夜噩夢。還有蘭家郎君,格外擅長精細的核雕,越是細小越是出彩。”說著,似是想到什麽,她努努嘴,指向對門:“林姑娘從小習核雕,至今已有十二年,她從不雕刻其他事物,專攻山河核雕。”


    阿殷微微一怔。


    “山河核雕?”


    薑璿點點頭,說道:“我從江大哥那兒聽來的,就是像姐姐之前在鬥核大會上第三迴合雕的核雕。”她低低一笑,又道:“要真論起山河湖泊核雕,又有誰能及得上祖父?姐姐每年生辰祖父送的核雕才叫神作,大好河山,盡在寸尺之間。”


    說起來,薑璿有點眼饞。


    阿殷給了她鑰匙,說:“在床頭。”


    薑璿連忙搖頭,道:“哎,我才不看呢。祖父的核雕水平太高,每看一迴都覺自己雕刻的核雕是爛得一塌糊塗,太打擊人啦。”


    阿殷笑她:“有打擊才能有進步。”


    “我心態沒姐姐好,打擊了就不想再雕核啦。姐姐趕緊兒換衣服,核學那邊也不知要出什麽題目呢。早點過去說不定還能早做準備。”她取出一套浣花錦的襖裙,問:“姐姐穿不穿穆陽侯送的衣裳?”


    阿殷嗔她一眼,說:“太招搖。”


    “那我扔了?”


    阿殷又嗔她一眼。


    薑璿討饒:“妹妹錯了!妹妹哪敢隨便扔!我鎖起來,等姐姐下迴見侯爺的時候穿上。”


    .


    薑璿並未一起跟來。


    因為要去核學的緣故,她進不去,所以她索性留在屋裏。


    阿殷離開房間的時候,正巧碰上對麵的林荷也出來了。有了前車之鑒,阿殷不再去熱臉貼冷屁股,微微頷了首便往聽荷園外走去。


    豈料剛到門口,林荷攔住她。


    她訝異地抬眼。


    林荷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也不開口,就是那般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阿殷含了笑,問:“林姑娘早上好,要一同去核學麽?”


    她皺了眉,話也不說,直接大步繞過阿殷,很快便消失在陽光下。阿殷倒也不惱,拎了核雕器具的小木箱慢慢踱步過去。與剩餘三位核學候選人的鬥核來得有些突然,她昨晚才從師父嘴裏得到消息。


    阿殷隻當是一種考驗。


    越是該著急的時候,她反而越能冷靜下來。


    給守門的侍衛看了令牌,又檢查了小木箱,阿殷方進了核學。沿著小徑一路走去,很快便到達了正廳。阿殷以為自己來得算早,畢竟提前了小半個時辰,沒想到正廳裏除了她之外,剩餘的三位核雕技者已經來了。


    元貝笑吟吟地與她打了招唿。


    阿殷也迴了個笑容,便直接在他身邊坐下。


    “小師妹今日可別手下留情,一戰定勝負。”


    阿殷笑道:“我早已盼能與師兄鬥核,全力以赴方不負這些年所學。”


    元貝嘖嘖道:“小師妹提起核雕,整個人便跟變了似的,總覺得像……像……”他一拍掌,道:“對,就是少東家。”


    此話倒是引來林荷的矚目,元貝噤聲,好一會才指著外頭,道:“哎,剛說曹操曹操就到。”


    阿殷一望,上官仕信果然來了。


    她一時間有點兒不自在,打從七夕那一夜後她便再也沒見著上官仕信,想了一通話又被自己否決。今日一見,心中突突地跳,目光倒也不知望哪兒了。


    元貝站起來,道:“少東家,來來來,請坐請坐。”


    上官仕信望了阿殷一眼,收迴目光時對元貝道:“不坐了,等會便要出發。“說著,卻是看了林荷一眼,道:“阿荷,你迴去換件衣裳,今日要去大嶼山。”


    此話一出,在座四人都微微驚詫。


    上官仕信苦笑道:“我也是方才知道的,今日鬥核的地點在大嶼山。”


    林荷顯然是沒從她爹口中知道半點風聲,今日穿的衣裳雖然是窄袖的,但裙擺格外繁複,層層疊疊,還微微曳地,上大嶼山的確不太方便。


    接下來更令四人驚訝的是,出發之前,張公帶著他新收的徒兒也過來了,正是先前與阿殷鬥核敗了的陸嵐。


    張公說道:“老夫瞧她頗有資質,便收作徒弟了。”


    話是這麽說,可在場的四人都知道張公能收陸嵐為徒,定是與鄧公公的關係離不開。對這種攀關係走後門進來的,不少人都頗為反感,對陸嵐自然是沒什麽好臉色。


    陸嵐倒是不以為意,眼眸含笑,跟朵解語花似的。


    元貝也不好意思不理她。


    林荷從鼻子裏冷哼了聲。


    阿殷聽見了,瞧了林荷一眼,又被她瞪了下。這迴阿殷隻覺這位林姑娘頂多有點脾氣而已,個性倒是有幾分嫉惡如仇的直爽。


    .


    “大嶼山?”


    “迴侯爺的話,正是大嶼山。暗樁的人發現這幾日鄧忠的人都往大嶼山走,跟蹤了幾日,暫時未發現要去大嶼山做什麽。”


    沈長堂沉吟了半晌,方道:“鄧忠來綏州向來隻為核雕一事。”


    言深遲疑地問:“依侯爺之意,鄧忠這一迴是奉了聖上的什麽旨意?”


    “龍意難測,不必揣摩。”他懶散地道:“本侯如今做好聖上的刀,便足矣。聖上讓刀尖指向哪兒,紅刀子不出來倒是損了本侯的臉麵。”


    似是想起什麽,沈長堂又說道:“鄧忠此人,有幾分狡猾,不可掉以輕心。”


    此時,言默進了來,道:“啟稟侯爺,上官家今日要在大嶼山上鬥核,”一頓,“殷姑娘也在。”


    沈長堂捏著荷塘月色核雕,唇角半揚起一抹笑。


    “倒是熱鬧。”


    .


    大嶼山是綏州周邊最高的山,半山腰還有一座寺廟,香火旺盛。上官家的馬車停在大嶼山山角後,幾位今日鬥核的核雕技者便隻能用雙足爬上大嶼山。


    這會七月中旬,正是最熱的時候。


    五位候選人裏,三女兩男,前前後後地上山。阿殷以前沒少爬過山,一路氣也不喘地走在最前麵。林荷是林公的女兒,打小便嬌養著,哪裏像這般爬過山,隻是也不樂意當最後一名,拚了命似的往前走。


    元貝看出林荷的心思,放慢了步子墊後。


    山道早已被修得平整,一階一階的石梯蜿蜒而上,再遠一些,還有專供馬車行走的山道。有一輛馬車默默地隨行,本是有兩輛的,不過第一輛早已上了山頂。第二輛馬車裏坐著的正是上官仕信。


    他半掀開車簾,看了看爬在前頭的阿殷,隨即吩咐了江滿一聲。


    爬到半山腰的時候,恰好又是晌午,日頭正值毒辣。


    上官仕信下了馬車,繞過山道,分別給五人遞了水壺,道:“先歇一會吧。”


    林荷接過水,爬得滿麵通紅的臉又紅了幾分,正想說什麽,上官仕信已然轉過身,對阿殷道:“再爬一個時辰,約摸便能到山頂了。”


    阿殷點點頭。


    她以前便習慣爬山,此時也不覺得累,頂多是日頭毒辣,出了汗,有點兒黏糊。


    不過她一路上來,便一直在揣摩今日鬥核的題目。


    明明有馬車能上來,卻偏偏讓他們自己爬,莫非是要在途中領悟什麽?這般思考著,阿殷總覺得自己察覺到了什麽。可一時半會,腦子裏還是白蒙蒙的,那一片光亮便掩藏在白蒙蒙之後。


    因此,上官仕信與她說話時,她也是分了心神的。


    直到上官仕信朝她溫和一笑,她才驀然迴過神,道:“多……多謝子燁。”


    陸嵐在一旁道:“少東家與殷姑娘果真是知音,已經熟到喊表字了。”


    說著,不冷不熱地看了林荷一眼。


    此話一出,元貝略帶責怪地看了陸嵐一眼。林荷猛地起身,問:“何時啟身?”


    上官仕信道:“再歇一炷香。”


    林荷一聽,頭也不迴地往另外一條岔路走,隻道:“我一炷香後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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