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唐綿綿徹底睡著了,葉彎彎才離開了房間,想到一整晚發生的事情,心頭的喜悅減去了一半。


    折迴之前的房間。她深吸了一口氣,才推門走進去。


    李言蹊已經走了,隻剩下陸衍一個人。


    「都談完了?」她邊問邊走到沙發跟前,把自己的東西放進袋子裏。


    「嗯,都說完了,彎彎,爺爺住院了。我等下去看一下,你帶著伯母先迴去。」陸衍起身走到她跟前,想要幫她。


    「我來就行了。」葉彎彎說著,撥開了陸衍的手。


    就幾件東西,收拾起來也不費勁,沒花費多大力氣就整理好了。


    收拾了東西,葉彎彎扭過頭,有些擔心的問,「陸爺爺怎麽了?是剛才被氣到了嗎?用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陸衍接過她手裏的提袋,麵色淡然地說道:「不用,老爺子已經沒事了,我去看一下就迴家。你今天也累了,還有伯母她想必也需要你陪著,你真的想去的話。明天再去也不遲。」


    葉彎彎擰了眉頭,想了想還是點頭順從他的安排,「那你早點迴家。」


    「嗯,我會的。」陸衍說著,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


    把東西收拾好之後,兩人一起離開了房間。


    走出酒店外麵,李言蹊已經備好了車子,陸衍獨自開車去醫院,李言蹊則負責送她還有孫芷汀迴去。


    陸衍陪著她,等著孫芷汀和王媽出來,把他們送上車,才開車離開了酒店。


    車子行駛在路上。葉彎彎看著母親的臉色不好,心裏有些好好受,「媽,明天我送你迴療養院吧。」


    在家裏治療始終不如療養院,之前母親在療養院兩年都好好的,接迴來沒幾天,她精神雖然好,可看的出來麵色卻不怎麽好了。


    「也好,在療養院住久了,來到外麵我倒有些不習慣了。」孫芷汀點了點頭說道。


    迴到陸家別墅,葉彎彎把孫芷汀送迴到房間裏,一個人迴房間洗了澡。又下了樓。


    王媽迴房間的時候看到她,問:「葉小姐,怎麽還不去休息?」


    「我等一下陸衍。」葉彎彎強打起精神說道。


    「先生他說不定什麽時候迴來,葉小姐還是先去休息吧。」王媽想了想說道。


    葉彎彎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他說很快就迴來的,我等他一會兒就好,如果太晚他不迴來,我就去樓上休息。王媽。你累了一天了,趕快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王媽見她固執,隻好放棄勸她,一個人離開。


    葉彎彎縮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大廳裏靜悄悄的沒一個人影。


    *


    深秋的風蕭殺地夾雜著冷意,已是半夜十一點,醫院裏黑漆漆的一片,看起來格外的清冷。


    從車上下來,陸衍逕自走到了住院部。


    走廊裏,陸老太太坐在長椅上,眼眶紅紅的盯著空氣中的某一點。


    歐嵐珊站在老太太跟前,一言不發,眉頭緊鎖。


    老爺子剛才被氣的暈過去送進了醫院,好在沒什麽大礙,否則隻怕今晚陸家上下都要鬧得雞犬不寧,而陸淺墨在得知老爺子情況穩定後就離開了,這一點讓她心裏越發的不滿,要不是他鬧出這一出,老爺子怎麽會進醫院?可陸淺墨一點悔過的心都沒有,為人子就這麽丟下老爺子走了。


    腳步聲驀地響起,歐嵐珊抬頭看向走廊的另一端,見到是陸衍,麵色放緩了一些,「媽,阿衍過來了。」


    陸老太太抬手,擦了擦眼角,站了起來。


    陸衍走得近了,開口問道:「奶奶,二嬸,爺爺的情況怎麽樣了?」


    「醫生說已經穩定了下來,沒什麽大礙了。」歐嵐珊溫聲答道,說話的時候,視線卻是落在了老太太的身上。


    陸衍麵色沉著,「那我今天晚上留下來守著爺爺,二嬸,你先陪著奶奶迴去吧。」


    「這……」歐嵐珊做了難,剛才她不是沒勸過老太太走,可老太太死活都不肯離開醫院,說是要守著老爺子,她這個做晚輩的,哪裏能有什麽辦法?


    陸衍看向老太太,低聲說:「奶奶,你先迴家好不好?我知道你擔心爺爺的病情,可你的身體要是垮了,爺爺隻怕更心疼。」


    陸老太太搖了搖頭,「阿衍,你別勸我了,我說什麽都不走。」


    老太太看起來疲憊到了極點,說了這兩句話,緩了一下才又說道:「你來這邊了,那彎彎她們呢?」


    「我已經讓李言蹊送她們迴去了,奶奶不必擔心。」陸衍不疾不徐的答道。


    「那就好……」陸老太太說了一聲,欲言又止,她想問他們兩個和葉彎彎到底是怎麽迴事,可又怕提起這件事情,又鬧得所有人不開心,她已經老了,隻希望家宅安寧。原本阿衍願意娶妻,是讓她最高興的事情,可現在叔侄兩人同喜歡一個人,這樁婚事就要再多考量考量了。


    如果淺墨願意放手,那最好,可若是淺墨執意鬧下去,隻有一條路可以走,不讓葉彎彎嫁進陸家,淺墨和阿衍都不娶葉彎彎,才能不讓這誤會越來越深。


    她喜歡葉彎彎沒錯,葉彎彎也的確是個乖巧的孩子,可若是讓她在子孫和彎彎之間選擇,她會毫不猶豫選擇阿衍和淺墨,這番話從老頭子住院,她就一直在想,現在對著阿衍,她卻說不出口了。


    因為這件事情,最委屈的是彎彎,而她看的出來,阿衍有多喜歡彎彎,否則當初他也不會極力促成家裏人去陸家提親,當初把阿衍送到國外讀書,她就心有虧欠,如今又讓他承擔這些,她於心不忍。


    「奶奶,你有什麽話想說?」陸衍察覺到老太太神色不對,幽邃的眸子底閃過一抹異樣,可麵上依舊是平靜的。


    陸老太太張了張嘴,想要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可對上陸衍的目光,又咽了迴去。


    歐嵐珊見老太太這樣,心裏生出一股不安,別人不了解老太太,她還不了解?加上剛才老太太在路上說的話,她腦子裏忽然就冒出一個想法,老太太不是準備讓陸衍不娶葉彎彎吧?


    這個想法一旦冒出來,就再也壓不住。


    她看了一眼陸衍,心裏著急,可又不能把話說穿。


    想了想,在老太太開口說之前,趕緊說道:「媽,你看阿衍也累了一天了,有什麽事情,我們明天再說吧,讓阿衍好好休息一下。」


    陸老太太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歐嵐珊一打斷,立刻又沒了:「……阿衍,你二嬸說的對,你還是去好好休息吧,我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情要說的。」


    「我在醫院裏休息就可以了,奶奶你和二嬸先迴去吧。」陸衍微微的搖了搖頭說道。


    「你別再爭了,我和你奶奶守在醫院,不會有事的。彎彎她母親不是還在你那裏住嗎?你們剛訂婚,明天不去看她不好。」歐嵐珊給陸衍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走去想辦法。


    陸老太太也點了點頭說,「你聽你二嬸的話,趕緊迴去吧。」


    「那我明天一早過來。」陸衍麵色沉凝的說道。


    送走了陸衍,歐嵐珊扶著老太太到隔壁的病房,伺候老太太躺在床上,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端了一盆熱水過來,給老太太擦了擦手和臉。


    擦完了,把毛巾放在了一旁,她轉身看著老太太愁眉不展的樣子,忍不住說道:「媽,你剛才……是不是想和阿衍說不讓他娶葉彎彎了?」


    陸老太太麵色一怔,遲疑了幾秒後,點了點頭。


    歐嵐珊變了臉色,急聲道:「媽你這麽說,不是逼阿衍嗎?他好不容易迴來,喜歡上一個女孩子,你連事情都沒弄清楚,就讓他們離婚,這對阿衍不公平!」


    陸老太太疲憊的閉上了眼,心底滿是糾結和痛苦:「我能怎麽辦?阿衍和淺墨都喜歡她一個人,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兩叔侄,為了一個人反目成仇嗎?嵐珊,七年前,他們鬧成那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的不想老了老了,再看到陸家的子孫鬥來鬥去的了。不娶葉彎彎,或許會心裏不舒服,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會漸漸的忘了她的。」叉丸農技。


    歐嵐珊繃住了嘴,胸口悶悶的,她也不希望一家人不和,可她想起來七年前,在機場自己獨自送阿衍離開的時候,阿衍那眼底的孤寂,就沒辦法同意老太太的話。


    沉默了一會兒,歐嵐珊又開口說道:「媽,我知道你是為了這個家裏好,但我還是勸你,為了阿衍考慮一下吧。或許淺墨想開了,喜歡上別的女孩子了呢?如果實在不行,再走這一步也不遲。」


    陸老太太擺了擺手,「我知道了,會再考慮一下再做決定的,你不用說了,我想休息了。」


    歐嵐珊還想再勸老太太,可看老太太臉色的確差到不行,也就沒在說什麽了。


    *


    葉家別墅。


    葉彎彎窩在沙發上,頭一點一點的,強撐了一會兒,最終也沒能抵擋住周公的魅力,眼睛緩緩的閉上,身體漸漸的傾斜在了沙發上。


    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她睡的越發的沉。


    夢裏,依舊是之前做過很多次的夢。


    相同的場景,相同的人,可這一次卻多了一點點不同,那個她一直追逐的人,離得近了一些。


    她隔著濃濃的霧氣,依舊不能看清那人的五官,卻聽到他嘴裏一直在低聲的呢喃著什麽。


    隻是那內容不真切,隻能偶爾聽到幾個字。


    「……幾天後……她……執行……」


    她緩緩地走上前,想要聽到的更真切一些,身後卻驀地響起腳步聲。


    而後,身體忽然被提溜了起來,她驚叫出聲,再看向離自己不遠的人,那人卻已是沒了蹤影。


    她滿心的惱怒,扭過頭看向身後,想要罵那個破壞她好事的人,卻被眼前的場景嚇得心髒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提她起來並非是人,而是一棵臨近懸崖的樹。


    自己的後衣領掛在一枝細細的樹枝上,腳下是萬丈懸崖,懸崖底部煙霧繚繞,空氣中還漂浮著一股淡淡地異味。


    她再也不敢動,嚇得連哭都忘記了。


    然而樹枝卻在這個時候,一點點的斷裂開來。


    眼看著自己要掉下去,她嚇得尖叫了起來。


    然而她的害怕沒能阻止樹枝的斷裂,下一刻,『嘣』的一聲,樹枝斷裂。


    身體不受控製的墜落,就在這一瞬間從樹枝裏伸出一隻鮮血淋淋的手,似是想要抓住她。


    可最終還是錯過,身體不停地下落……


    「彎彎,彎彎?」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葉彎彎猛地睜開眼睛,瞳孔放大的看著眼前的景物,過了好幾秒鍾,才看到坐在自己身邊的陸衍,她霍地抱住了他,顫著聲音說:「陸衍,我、我剛才做噩夢了,我從懸崖上掉了下來,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哪怕到此刻,她都記得,從懸崖上掉下來的那種恐懼。


    一而再的做到這個夢,絕不是巧合。


    她害怕這個夢,和她三年前發生的事情有關。


    那場噩夢,她再也不願意記起任何東西。


    「隻是噩夢,別怕。」陸衍抱住她,低聲說道。


    葉彎彎縮在他懷裏,搖了搖頭,鼻子越發的酸澀,夢裏的那個人還有那座山越來越清晰,她有種預感,自己快要看清他(她)了……


    陸衍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淚水,然後抬起手一下一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聲音越發的溫柔,「彎彎,有我在,別怕,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鼻息裏聞著他的味道,耳邊響著他低沉而有力的心跳聲,葉彎彎顫抖的身體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雖然心底依舊害怕,可比起剛才醒來的那一剎那的恐懼,已經好多了。


    見她安靜了下來,陸衍才稍微拉開一些兩人的距離,低聲問:「怎麽在客廳裏睡著了?」


    葉彎彎搖了搖頭,哽著聲音說:「我等你迴來。」


    陸衍的表情一怔,而後將她緊緊地扣在懷裏,聲音低沉的說道:「傻瓜,以後別再等我這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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