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一有機會,他們肯定會趁勢而起,興兵反對幕府。再說日本朝廷,日本朝廷是由天皇為主,世代相襲的公卿們為輔。在數百年前,因為藤原一族世代把持公卿職位,他們原本各自為敵,不過在曆代幕府建立之後,因為幕府侵奪權力和財富,所以日本天皇和公卿已經站在了一條線上,同時反對貪婪橫暴的武家幕府。如今的江戶幕府對朝廷的欺壓也十分厲害,天皇的領地居然隻有一萬石左右的糧食出產,還不如一個普通的幕府大名,如此欺人太甚,日本朝廷對江戶幕府早已經積怨甚深,隻是苦於手中無刀,鬥不過幕府而已,隻要我軍用手中之刀為日本朝廷壯膽,同時打出為日本朝廷討迴公道的旗號,他們並定肯為我等所用!”


    “照你的話說,日本朝廷和公卿不是已經沒有了權力和財富了嗎?那他們就算跟隨我們,又有多大用處呢?”丞相有些不解地問。“就算他們傳檄四方,各地豪族會聽嗎?”


    “迴丞相,日本人同中國之人不同,貪名而且不知變通,並且十分懼怕改變。同時,皇族和公卿家族代代繁衍,即使子孫降格為武家,仍舊對朝廷具有血緣聯係,因此有實力的軍閥不敢改朝換代,寧可架空國中君主,於是架空多年之後,體製上下就已經積習成風,一直沿用了下來。日本朝廷雖然已經沒有了財富和土地,但是在日本萬民當中仍舊具有一定的號召力,即所謂大義名分。”周璞耐心地跟丞相解釋著,“這種大義名分,雖然在平常不會把人們號召起來反抗幕府,但是在我軍軍威來作為撐持的時候,畢竟有號召之用,對那些豪族來說,打出奉天討逆的旗號來討飯反賊幕府,總比幫助外國人來對付本國幕府要好聽得多……”


    “有點道理。”丞相沉吟了片刻之後,輕輕點了點頭。“不過,這日本人還真是有些奇怪啊,居然幾百年了就隻架空朝廷,也不想有些取而代之的?”


    “日本這數百年來,局勢一直紛亂,地方的豪族和軍閥林立,難以出現有完全壓倒勢力的人,所以縱使身懷野心,投鼠忌器之下武家的將軍們也並不敢直接行廢立之事,多年後架空天皇就成為了習俗,反倒沒有多少人想要廢立了。另外……日本是個島國,之前麵臨的外國入侵並不多見,所以朝政體製相對安穩,上下也偏於保守,不喜歡顛覆之舉。”周璞笑了笑,仿佛是想到了什麽似的,“話說迴來,之前的幕府將軍足利義滿和大軍閥織田信長,貌似都曾有過不敬朝廷之意,不過他們都在廢立之前死掉了,繼承者們的權威和勢力都不如他們,所以隻好放棄了此等宏願,也算是……也算是日皇走運吧。”


    “那他們還真是走運極了!”丞相也啞然失笑,“也罷,既然如此,那次策可用。趙鬆,另一策呢?”


    “另外一種方案,要比這種方案激進得多……”趙鬆連忙迴答,“這個方案的基礎仍舊是先行占領九州島。然後,我軍占領九州之後,盡快肅清島上的反對勢力,然後留下少部分軍兵扼守九州島北端防止幕府軍入侵,並且趁幕府行動遲緩,調兵不利的弱點,糾集剩下的的軍兵,再度登船然後……我軍直接北上,登陸橫須賀地區,然後與幕府軍決戰,一戰定乾坤!”


    “直接登陸江戶附近?”丞相微微吃了一驚。“有把握嗎?”


    不光是他,就連孔璋和周璞也十分吃驚,為趙鬆等軍人的膽大妄為而駭然。


    眾相失色的情況下,隻有趙鬆昂首挺胸,顯得誌氣滿滿,而坐在皇上身邊的太子看到趙鬆如此精悍和自信的樣子,也對這位堂叔突然有些欣賞,覺得他果然是大漢最為有勇有謀的將領之一。


    “迴丞相,我等行事,首要目的是保全手中的部隊,行次險招必然是有些把握的。”趙鬆的表情雖然平靜,但是語調已經輕輕地放大了,“就地圖上所示,橫須賀地區離江戶很近而且有港口方便卸運,我軍在九州登陸之後,幕府得到了消息必定驚駭至極,然後打算從各地抽調軍隊準備與我軍為敵。然而幕府的海上力量不強,我軍擁有如此海上優勢,登陸橫須賀一定可以辦到。隻要登陸成功,那時候,已經被我軍打到了腹心之地的幕府,就不得不與我軍強行決戰了!”


    “登陸,做得到嗎?”丞相並沒有被趙鬆單方麵的保證所打動,而是轉頭看了看劉濤,“你們海軍說說。”


    九江侯劉濤的表情也有些古怪,顯然同樣也被趙鬆如此大膽的計劃給弄得有些震驚,他遲疑了一下,然後又抬頭看了看皇上。


    “皇上,此事十分重大,請容我和海軍幾位參議商議一下。”


    “可以。”皇上馬上點頭答應了。


    九江侯馬上離席,然後將身後牆壁前的幾個座位上走了過去,那幾個座位上同樣坐著幾個穿著藍色軍服,佩戴著銀質或者銅質勳章的海軍軍官,有幾位甚至還是高鼻深目、發色灰黃的西洋人。


    海軍自從建立之初,就是一個不斷吸收外國優秀人才的大熔爐,它成軍是靠了西洋工匠設計和幫助製造戰艦,而戰艦上的士兵和軍官,也是由高薪聘請的外國教官進行訓練的。這些教官都是在西歐各國海軍多年服役過,具有豐富的作戰經驗,也就是在他們的教導之下,大漢的海軍才會那麽快就成軍,而且官兵的戰鬥力很快就變得十分強大。


    同時,有一些在西洋海軍服役過的洋人,因為對自己的國家沒有那麽多忠誠心,在大漢海軍提供的優厚待遇下,選擇了投效大漢海軍。因為海軍成軍不久,上上下下都是用人之際,再加上就連艦隊總司令也是西洋人出身,所以海軍十分包容地吸納了這群人加入自己。


    不過,海軍對他們並非一味包容,還是有諸多限製的,比如必須加入中國國籍並且不允許再度叛離,比如讓他們大多數擔任非直接領導責任職位。就這樣,有幾位海戰經驗豐富的人就進入到了海軍軍政部當中,或擔任技術官員或擔任參議軍官,為海軍的擴張和作戰作出了一定的貢獻。


    這次劉濤帶過來的幾位海軍參議,其中就有西洋人,當然還有幾位是新近培養出來的本土海軍參議官。


    九江侯劉濤走到了這群海軍參議軍官的身邊後,沒有耽誤時間,馬上和他們討論了起來。討論很快就變得十分熱烈,幾位參議軍官各抒己見,有些人還從身上拿出來紙和筆來進行演算。


    這些西洋參議軍官身居要職,而且在中國呆了多年,所以漢語都十分流利。再加上今天是在禦前,他們不敢耽誤皇上的時間,所以討論十分順暢,僅僅花了一小會兒時間,這些海軍軍官的商議就結束了,九江侯劉濤以十分嚴肅的表情慢步走迴到了會議圓桌上麵,重新坐了下來。


    “怎麽樣?能辦到嗎?”丞相再問。


    “迴丞相,經過我們剛才的商討,如果以九州島為基地的話,我們可以做到掩護陸軍在橫須賀港口登陸。”劉濤低聲迴答,“幕府基本上沒有海軍可言,縱使有一些小型戰艦,有經驗的水手和軍官還是不足,更沒有海洋作戰經驗,所以我海軍具有絕對優勢,可以輕鬆打垮日本的海軍,將陸軍送上岸,而且我們可以保證陸軍無後顧之憂,我們可以打垮日本幕府海上的襲擊,不過……”


    “這聽上去還是挺樂觀的嘛……不過什麽?”丞相笑著問。


    “我等是海軍,海戰我們可保必勝,也能夠保護大軍在海上的供應線,但是我們隻能保障這麽多了,陸上兵兇戰危,交戰的結果是我等無法控製的,陸軍需要獨自承擔風險。”劉濤將自己剛才和參議軍官們商談的結果說了出來,“如果陸上戰事不利,我海軍也無法完全保證能夠深入陸地,將陸上的部隊全部撤走……因此,依我等看來,第一種計劃似乎最為穩妥。”


    “如果按照這個計劃進兵,陸上的戰事自有我等負責,不必海軍承擔責任。”正當劉濤說出海軍支持的方案時,趙鬆突然插言了,“九江侯肯為我等保障後方,我等已經感激不盡了。”


    他如此斬釘截鐵的表態,又讓在座的大臣們都吃了一驚,然後小聲的交談次第響起,一時間議事大廳顯得有些混亂。


    因為在劉濤這番話實際上已經暗示當中為海軍表態,支持第一種方案了,而趙鬆這一表態,實際上就表示他傾向於第二種反感,並且認為自己成功的把握很大。


    不管怎麽樣,一開始陸海軍就對接下來的戰略表露出分歧來,實在不是什麽好現象。


    丞相用手微微點了點桌子,讓大廳重新恢複了安靜。


    然後,他皺了皺眉頭,有些嚴肅地看著趙鬆,“滎陽伯這麽說,可有把握?橫須賀既然是在江戶附近,那裏就是幕府的咽喉之地,直取咽喉雖然能夠攻擊到日本幕府的要害,但是……其中的風險也十分大,你可要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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