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爺曾說,若你在、營在、皮島在,皮島軍士營擴編為定遼獨立團,編製十四個連,其中火銃連隊四連,長矛連隊十個連,輜重糧秣大隊一隊,配屬三磅炮六門,騎士連一連,裝備彈藥由徐州配給,各級軍將自行委任,附從民壯團練不做局限,就地募兵!”


    齊二奎朗聲說道,傳軍令時要莊嚴肅穆,可他還是禁不住流露出羨慕神色,從一個五個連的營擴編成為十六個連加一個大隊的團,在趙家軍的升遷序列中,等於是直升四級,這差不多是個加強團團正的級別,等於是一步登天,這位置一下子就超過了新立幾個團的團正,直追幾個加強團的老團正。


    想想自己一直苦熬,帶領團練護衛鹽路,治安地方,總算在這次北伐京師的大戰擴編中撈到了一個團副的位置,可麵前這年輕人一下子就是加強團的團正了。


    更讓人羨慕的是軍將自行委任,附從民壯不限,這就等於說,這個團的連正和隊正都是從老部下裏提拔,然後還有擴軍擴兵的可能,趙家軍的兵源向來都是附從民壯中選拔,一來這批人熟悉趙家軍的規程操典,二來也是讓民壯們覺得有前途,有這兩點,這個獨立團將來很可能是個旅的編製,按照趙家軍內的隱約傳聞,搞不好還能更進一步。


    這個獨立團的名字和就地募兵也讓人遐想連篇,除了狹窄的遼西走廊之外,偌大遼東都是敵境,數百萬遼鎮漢民生活其中,另有和建州女真為敵的蒙古和女真各部,這些都是兵源,都可以就地擴充,一場場打下去,肯定會慢慢擴張,兵源充足,戰功赫赫,將來能到什麽程度,實在讓人忍不住羨慕。


    要知道在徐州各處的旅團隊中,連正以及相同職級的任命都要經過趙進的確認,糧餉和編製也把控的很嚴格,處處皆有規矩,大家雖然享受著規矩的便利,但偶爾也覺得束手束腳,以趙家軍這等強勢,大家心底裏都想著放手做事,如願的人卻不多。


    按照趙家軍內的說法,做到加強團的團正方能暢快些,做到旅正才能自專,不過旅正和加強團的團正卻未必會這麽想,那就是另外一迴事了,而趙鬆這邊和徐州隔著山東和大海,這自主權就被放得很大,齊二奎這邊以己度人,自然羨慕無比。


    “謹遵將令!”趙鬆肅然領命,他沒有像齊二奎所想的那麽興奮,趙鬆站起後卻是看向漫山遍野追擊女真兵卒的青壯們,二十餘天的血戰,自己這個營剩下了一半。


    聽收攏的皮島東江鎮軍民講述,打到這麽慘烈隻剩一半已經是很幸運了,遼鎮多少傳承百年幾十年的營頭早就全軍覆沒,留下一半,殺傷女真兵馬者不多,這不是幸運,這不是夠本,又是什麽?可有些熟悉的麵孔永遠也見不到了,趙鬆知道戰場上生死無常,可趙家軍打了這麽久,一向都是少數傷亡的大勝,從未想過這麽多的生離死別。


    再看看那些原本是畏縮百姓的青壯們,趙鬆又覺得他們幸運,跟著自己拚死戰鬥這麽久,總算給他們一個交代,也可以帶著他們收複遼東。


    想來想去,感慨萬千,趙鬆突然想到,若是自己不在、營不在、皮島不在,任何一個因素出現,進爺的處置又是什麽,不過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結局是這般,那就不要去想其他的可能了。


    “咱們就來了這十個連隊?”趙鬆開口問道,到這個時候,下船裝卸的隻有水手了,連帶港口值守的都是武裝水手,再不見趙家軍的士兵,這才明白隻來了十個連隊。


    齊二奎嘿嘿笑了,開口說道:”十個連隊就足夠了,咱們這三十餘艘大船上,可足足有幾十門炮,不管島上有什麽牛鬼蛇神的,直接用炮轟他娘的就是!“


    在趙家軍的火炮優勢麵前,即便是建州女真的強悍兵馬也不值一提,說完這個,齊二奎又是說道:”趙團正,這些船上大都裝著兵器和糧秣,到時候就可以補充你們定遼團,這才是這次來的要緊事,隻是火炮要給別處運去,隻能給你留六門了!“


    ”一窩火可以多給嗎?“到這個時候,趙鬆自然是斤斤計較。


    ”那個占地方威力又尋常,會在下一波送來。“


    趙鬆點點頭,低頭沉思片刻,再抬頭時候雙眼似有火焰燃燒,盯著齊二奎說道:”什麽時候可以上船,用船隊送我們去鴨綠江邊,到那邊打韃子去!“


    齊二奎笑著連連擺手說道:“不急,進爺囑咐過,讓營正你們在皮島這邊好好休整,編製補充完畢再去遼地。”


    聽到這裏,趙鬆有些明白了,不過還是問道:“這近三千人在島上,吃用耗費都是大數目,如果要靠船隊轉運輸送,那可不是小事。”


    ”不必那麽麻煩,向高麗這邊征發就好,他們難道敢不給嗎?”齊二奎說得豪氣,趙鬆先是愣了愣,隨即緩緩點頭,以趙家軍的強大,收斂低調時候還好,一旦強勢霸道起來,其他人隻有附從和滅亡兩條路選擇。


    船隻次第靠岸,岸上的兵丁青壯和水手們奮力勞作,將船上裝運的物資搬下來,很快就在碼頭處堆積,要塞裏的女人和孩子們都出來幫忙,年紀小的孩子幫不上忙,笑哈哈的在給養裝備之間走動,雖然給人添了麻煩,可大家都是笑著對待。


    就在這裝卸的過程中,對建州女真潰兵的清剿已經接近了尾聲,新到趙家軍連隊配合上恨意滔天的皮島隊伍,殺戮高效之極,真正的屠殺總是發生在追殺潰逃中,現在就是這樣。


    女真潰兵隻有少部分逃進了皮島深處,其他人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得到,被殺了個幹淨,這也是現世報,幾天前還在要塞陣地前屠殺東江鎮俘虜,到現在誰還會放過他們,涕淚交流,跪地求饒,崩潰失禁都是有的,都是逃不掉一刀一槍。


    山上血流滿地,殺聲震天,山下港口處有條不紊的忙碌整備,在海船甲板上的人倒是能看到全景,隻覺得微妙怪異。


    港口區域的屍體和垃圾又被整理了一次,被收集起來堆積焚燒,還有幾口大鍋被架起,船上運來的食物已經開始燉煮,本來船上還有些醃肉之類的,可皮島這邊的士兵和青壯聞到味道都覺得莫名惡心,所以隻是多做了些糧食,先讓大家多吃些稠粥鹹菜之類的。


    就在這一邊緊張一邊放鬆的場麵下,齊二奎和蔡行給趙鬆講述了來龍去脈,來到皮島的救援船隊不是從山東登州軍港出發,盡管那邊生意距離最近的港口,而是直接從海州港口那邊出發前來,所以才會這個時候才到。


    “不怕你笑話,這還是我老齊第一次走海路,原來以為風大浪大兇險,卻沒想到這麽快,從海州到這邊才走了十幾天,要不然就誤事了!”齊二奎感慨說道。


    “其實還有些風不對,要是趕在風好的時候跑,還能更快些!”那蔡行更明白些。


    雖說來這邊救援,不過齊二奎並沒有掌握具體太多細節,他是在海州港口接到將軍府的急令,直接在港口那邊就地籌集物資和征發雇傭船隻,然後啟程北上,港口裏的船隻充足,物資同樣不缺,援軍直接動用了海州港守備部隊和附近的獨立營。


    “..其實登州那邊還可以更快些,聽李家和餘家人講,那邊有不少大船..”話說了半截,卻被齊二奎戳了下,立刻不出聲了。


    這一幕自然落在趙鬆的眼裏,他笑了笑沒有出聲,剛才卸下來的十餘門火炮隻留下六門,其他又是重新被運上船,有十艘船甚至沒有靠岸,等到火炮被運送上船後,直接揚帆而去。


    新組建的定遼獨立團還要在皮島上休息整編,何況海船的裝運量都很大,剩下十餘艘大船的物資也足夠這個新編團的使用了,看著遠去的其他船隻,趙鬆心裏也有自己的計較。


    船隊來這邊隻怕沒指望皮島營還能存在,靠著這些火炮和趙家軍一個團的力量,殲滅皮島的建州女真兵馬也是足夠,船隊物資應該是有別的方向要去,那邊才是這次的重點,不過有些事想通了就好,沒必要去深究。


    一直忙著安頓安排的羅晨已經被任命為輜重大隊的大隊正,原有職務保留,實際上就是定遼獨立團第二號人物的意思,定遼獨立團從皮島方向向西出擊,沿海岸前進的時候還好,一旦跨過鴨綠江,後勤補給自籌的部分就要增多了,搞不好還要自設田莊,經營商務等等,算是重任,也算是前途光明的重任。


    趙鬆能想到的,羅晨自然能想到,不過他根本就不去想,隻是私下裏和趙鬆說了句“本以為咱們徐州能休養生息兩年,沒想到這時候就要做大事了!”


    “挺好,這件大事我們參與其中,別人隻能眼巴巴看著,這是我們的福氣!”趙鬆說得很直接,二人對視,都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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