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肇基沒有下令隊伍停下,隻是詢問邊上的楊國棟說道:“賢弟,這徐州賊也沒說錯,大勢如此,你要是想去為兄不攔著。”


    “太初兄想去嗎?”楊國棟笑著反問了一句,楊肇基哈哈大笑,不再詢問,隻是感慨說道:“為兄始終不懂這徐州賊,他們所想的咱們不懂,他們要幹什麽,我也糊塗著!”


    說話間,楊肇基張弓搭箭衝著那趙家軍的騎馬軍士射了一箭,距離這麽遠自然不可能命中,不過這態度卻表明了,那騎馬軍士幹脆利索的撥馬迴歸本陣。


    楊肇基深吸了口氣,拿出了掛在馬鞍邊上的長矛,悶聲說道:“我鎮守大同的時候,看著那俺答蒙古一天天爛下去,什麽察哈爾的林丹汗也是不堪,本以為就此天下太平,沒曾想遼東那邊又有什麽建州女真,然後這徐州又出了個趙進,這天下該亡了,隻是不知最後要便宜了誰!”


    那邊楊國棟將頭盔的皮索綁緊,將長刀拿在手中,笑著說道:“管不了那麽多,咱們兄弟對得起自己,對得起這朝廷,這就夠了!”


    “恩,對得起了!”


    *************


    “六磅炮以上不動,六磅炮、三磅炮裝填預備,一磅炮裝填霰彈預備,一窩蜂裝填預備!”


    “火炮團火銃連隊,第一旅火銃連隊預備,第一旅第一團預備!”


    在趙家軍的陣前,被調撥的各團隊開始緊張忙碌,三磅炮和六磅炮以及輕炮被軍士們吆喝著推到陣前,然後開始裝填準備,火銃軍士和長矛軍士按照操典就位,騎馬軍士連隊則是開始以連隊為規模分開,防止敵人變向突襲。


    趙進在將軍大旗下看著遠處靠近的官軍馬隊,和周圍人比起來,他神色沒那麽輕鬆愉快。


    “大哥,他們不降是自尋死路,估計一炷香的工夫,咱們就可以繼續向前走了!”吉香滿不在乎的說道。


    趙進點點頭,悶聲說道:“我是覺得有點可惜,這些官軍老將訓練騎兵還是不錯的,更在地方上有人脈,如果願意投降,能幫我們省不少力氣。”


    說完這句,趙進又搖頭說道:“不過他們這麽選了,將來也可以給我們省很多麻煩,大香,自從我們和官軍交戰,這還是第一次讓我覺得有些不忍。”


    吉香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轉頭看向戰場,頗為興奮的說道:“大哥,馬上就要開炮了!”


    盡管趙進和親衛在足夠靠前的位置,可按照操典規矩,還是距離戰場很遠,隻能看著北麵一注煙塵迅速靠近,能看到的就是飛揚塵土中的一麵大旗。


    “不知是大名總兵還是山東總兵的認旗,繳獲迴去..”


    吉香話音未落,火炮打響了,三磅炮和六磅炮的裝填比更大口徑的火炮快很多,如果調整射角和精確觀察的話,火炮可以更早打響,不過趙家軍的火炮中規中矩,沒有調整,隻是朝著前麵開炮兩輪,第一輪炮擊之後,官軍騎兵的大旗不倒,第二輪炮擊後,能看到大旗搖動幾下,依舊向前。


    密集無比的爆裂聲次第響起,這是輕炮和一次發射十幾支火銃的一窩蜂開火了,那麵不斷靠近的大旗猛地歪倒,然後又是被豎了起來,慢慢的向前靠近,一步步的靠近!


    “輪射預備~~~”


    “開火!”


    火銃隊列的號令下達,更加密集的爆裂炸響,除卻馬隊奔馳的沙塵之外,火炮和火銃射擊彌漫而出的硝煙也遮蔽了視線,在這次的爆響之後,戰場上已經變得安靜。


    四月間的北直隸風很大,很快吹散了塵土和硝煙,在趙進等人的視野中,已經看不到那麵不斷靠近的官軍大旗了。


    戰場上很快就安靜下來,吉香滿臉輕鬆,轉頭問道:“大哥,繼續進軍?”


    趙進卻沒什麽勝利的喜悅,沉默了下,開口說道:“先等下。”


    全軍進退都在主將,趙進沒有發話,大軍開始就地休整,火炮進行清理後重新掛上炮車牲口,其他連隊或者迴歸各自編製,或者開始打掃戰場。


    八百餘官軍騎兵,死傷過半,其餘的都是投降,雖說這些人跟隨前任總兵楊肇基和楊國棟衝鋒,已經有了必死的覺悟,可打到這個地步,看到同伴們死傷慘重,看著這屍山血海,所有的精氣神都是沒了,在那麵大旗倒下之後,就開始有人下馬請降。


    最前麵下馬的還是被火銃打死不少,不過接下來趙家軍就開始接受投降,眼前這個樣子怎麽也看不出有詐,而且剛才那一往無前的衝鋒多少改變了趙家軍對官軍的鄙視和輕蔑。


    這一次和從前的確有些不同,官軍騎兵沒有和從前那樣奴顏婢膝的求饒,他們或者是呆若木雞的聽從安排,或者是邊走邊嚎啕大哭,連前陣勝利的喜悅都被衝淡了不少,趙進來到前陣的時候,那些官軍騎兵都憤恨的看過來,隻是已經被軍士們遠遠的隔開,做不了任何事情。


    趙進走在人馬屍體中,場麵慘烈異常,被火炮擊中的都是沒有全屍,身體都被撕裂粉碎,近距離被輕炮霰彈打中的也好不到那裏去,血肉模糊,看不出任何生前的樣子,被火銃疾射打死的倒還好,那些重傷的此時都是痛苦無比,求著趙家軍的軍士軍兵們給個痛快。


    能看出來,軍士軍兵們很想幫這個忙,不過沒有命令誰也不敢亂動,趙進點頭之後才開始動手,盡管戰場上有慘嚎和痛叫,可此時的氣氛卻有些平和,人馬屍體被搜檢之後都會堆積燒掉,免得給當地留下疫病,畢竟趙家軍還要走返程路線,而且這邊靠近運河水源,如果真有疫病那就是大麻煩了。


    “將爺,這就是那楊肇基和楊國棟的屍首,已經找他們親兵認過,身上告身印信也沒差。”在前方的團正介紹說道。


    作為主將和副將,身邊肯定有親衛環繞,所以從楊肇基和楊國棟的傷口來判斷,他們二人衝到了很靠前的位置,因為兩人身穿的甲胄式樣和別人截然不同,火銃軍士射擊的時候肯定會有所偏重,他們每人身上都中了不止一發鉛彈。


    楊國棟死前的表情僵在臉上,怒目圓睜,又因為中彈的痛苦扭曲,極為猙獰的模樣,而楊肇基第一發子彈就已經奪命,這位老將臉上倒是很平和,與這血火戰場格格不入,那麵官軍大旗就在距離他們不遠處,旗杆已經斷折,旗幟也被打的破爛,能看到上麵有個“楊”字,其他的卻被血汙蓋住,分不清是誰的將旗了。


    趙進盯著看了會,然後開口說道:“把那大旗蓋在他們身上,立碑厚葬,他們死的很體麵。”


    當戰場清理完畢之後,趙進的情緒也恢複了正常,大軍向前行進,俘虜們會暫時編入輜重大隊內看押,分批被帶迴山東的各個田莊,趙進特意挑選出這二楊的親衛,讓他們去各自的家中報信,並且給了承諾,如果朝廷怪罪責罰,二楊的遺屬可以來徐州控製的地盤內躲避,肯定會有善待。


    這次的趙家軍和從前有些不同,兩個穿著軍士服裝的洋人在隊伍裏走來走去,當然大多數時候是圍在趙進身旁,他們拿著本子和炭筆,不時的描畫,不管是護送他們,還是走過他們身邊的,看到他們本子上的內容都會驚訝一下,情不自禁的多看幾眼。


    因為那本子上的圖畫都是栩栩如生,好像直接複刻眼前所見一樣,有大軍行進的全境,也有局部的片段,還有趙進和夥伴們的群像,和大明的丹青技法完全不同。


    被軟禁在鐵器工場的洋人們被發掘出更多的技能,有人被帶到海州港那邊,也有人被命令隨軍,因為他們懂得素描,趙進覺得有必要用圖畫這種直觀的方式記錄下些東西,不管是留存,還是用作教學傳播,都是大有好處的,湯若望和一名同伴被選中隨行,盡管不能傳教,盡管不算重獲自由,可依舊讓他們很高興,畢竟有個放風透氣的機會,還能看到很多東方的新鮮事物。


    隻不過有些位置,有些人,教士們不能距離太近,比如說趙進和各旅正團正進行軍議的時候,他們要在很遠的距離上,不然的話,格殺勿論可不是隨便說的。


    “今天這一波無關大局,按照京裏和河間府那邊傳來的消息,二楊這近千騎兵是被逼出來的,是為了鏟除異己,二楊要殉國犧牲被我們成全了,算不上麻煩,但他們遣散的那近兩千騎兵如果真是去了天津,和大軍匯合,這才要盯緊的。”


    大軍在繼續前進,趙進和各部主將在路邊擺開地圖議論,趙進在地圖上指了指,頗為肯定的說道:“經過這一戰,再加上各方麵來的消息,戰場肯定在滄州以北了,滄州以北,興濟縣、青縣和靜海縣這三處城池,官軍肯定要依托城池紮營,戰場應該會在這幾處之一,最有可能的就是青縣或者靜海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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