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邊能給遼民溫飽安定,但這些也不是白給的,我能救助他們,但我也隻能救助來到山東的遼民,遼東之地,我實在是顧不上。”


    “這..這..這個最好,這就是進爺的大慈悲了..”那邊李子遊語無倫次的說道。


    趙進點點頭,又是肅然說道:“我這邊有我這邊的規矩,和官府那邊的不一樣,和平常習慣的也不一樣,這話也要說在前麵,如果到時候我這邊要做什麽,李東家你別有什麽埋怨,你還要幫著我解釋。”


    那邊李子遊已經站了起來,連聲說道:“這都理所應當的事情,進爺願意收留他們,已經是他們的福氣,若有什麽想不通的混貨,進爺直接打殺了,也不會有人說不對。”


    說到這裏,李子遊卻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臉色有些發紅的說道:“請進爺放心,李某這邊絕不吝惜家財,願意傾盡全力幫助進爺安置收容遼民。”


    站在邊上的黎大津這才輕哼了聲,李子遊也算是本地大富之一,過來就懇求趙進幫忙收容,自家那麽多銀子卻不提一句,現在說這個話還算懂些人情。


    趙進在那裏想了想又是問道:“記得李東家你講過,說建州女真不怎麽會操船,海上就沒那麽大本事了,是這麽迴事嗎?”


    “沒錯,老林子裏出來的蠻子,吃東西都要吃生的,怎麽知道操船航海。”李子遊開口說道,誰都能聽出他言語裏的恨意。


    趙進點點頭,他神色淡然,不過心裏卻有些感慨,前幾次見麵,這李子遊對遼東戰事雖然有慨歎,可大部分時候都是雲淡風輕的表現,甚至還說這樣讓他賺到更多,沒想到這次表現就完全不同了,看來當時沒有切身相關,人在南直隸,遠離遼東的屍山血海,根本沒有切實的感受,現在聽到見到,自然又是不同了。


    不過趙進要說的不是這個,他斟酌著說道:“我這邊不用你出什麽銀子,你若是願意花錢,那就雇海船去遼東那邊收攏難民,運送到登州府那邊,然後再行收容。”


    聽到這話的李子遊身體一震,卻陷入了沉思之中,過了會才滿臉恍然的說道:“進爺你這個法子好,這個法子實在是高妙,隻要雇船過去,不光可以收攏難民,還可以販運貨物,那些韃子也是見錢眼開的貨色,到時候走一船貨,就能帶一船人迴來,遼東的特產壓艙就好。”


    他這番話說得屋中人人神色怪異,心想怎麽突然轉到賺錢的營生上了,好生古怪,趙進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子遊,商人為了追逐利潤無所不為,清江浦這邊的豪商們很配得上這句話。


    “多謝進爺指點,多謝進爺慈悲,現在李某家中有八十多名遼民,有人出身軍伍,有人就是普通百姓,不過都是和李某這邊有些瓜葛的,他們都是從山東登州那邊逃過來的,不如就讓他們和進爺你迴山東,幫著進爺去收攏在登州府的百姓,這些人的花銷吃用都由承北號包了,先按照每人一年十兩銀子算,銀子今晚就會送過來。”李子遊侃侃而談。


    一旦恢複正常,李子遊立刻恢複了生意人的本色,他手裏不缺銀子,直接開出了價碼,這價錢可不低,按照徐州溫飽之家的標準,一人一年花費也不過二三兩銀子,如果自己有田地耕種,那所需就更少。


    這件事他也做得體麵,剛才情緒激動,一疊聲的請趙進收留流民百姓,可趙進那邊幾個人都是皺眉,原因也很簡單,收容遼鎮難民也是要花銀子的,怎麽就這麽大大咧咧讓徐州這邊伸手,現在提出給銀子,這事情也就做妥當了。


    趙進在那裏沉吟片刻,笑著說道:“我的百姓,不用你的銀子來養。”


    李子遊錯愕一下,隨即連連點頭說道:“進爺說得是,倒是李某不知道輕重了。”


    那邊黎大津在趙進耳邊低聲說了兩句,然後起身說道:“李東家,你迴去要把話和那些遼民說清楚了,來到徐州那邊,就要守徐州的規矩,不要不知道好歹,白白沒了性命。”


    “多謝黎團正的叮囑,也請進爺放心。”李子遊知情知趣的迴答說道。


    送走了李子遊之後,黎大津立刻對趙進說道:“進爺,屬下先派人過去查一查,按說這些遼東來的難民先到登州,但順著登州來清江浦,必然會路過徐州,他們的模樣行跡肯定會被咱們的人發現,沒道理到了這邊屬下才知道消息。”


    趙進點點頭,開口說道:“你好好查一查,遼民對咱們很要緊,說來可笑,要不是這李子遊今日請求,我根本想不到這樁事。”


    這個查訪就不用瞞著李子遊秘密進行了,所以很快就有了迴信,卻是他們從登州那邊乘坐海船直接南下,在海州那邊上岸,然後一路來到清江浦這邊,沒有路過徐州,怪不得沒有任何消息傳過來,據說過來這八十幾個遼民為了上船下了大本錢,捎帶他們的船隊和李子遊那邊又是舊識,這才能過來,不然根本沒這個機會。


    要單獨麵見趙進的人不光是內衛和巡丁這邊,周學智也有機要的事情稟報:“老爺,總督漕運的崔太監,鳳陽郭巡撫,南京鎮守劉公公還有魏國公那邊,都想要在清江大市這邊開設店鋪,都是按照市價出錢,不過清江大市的位置實在緊張,這個到底給是不給?”


    南直隸江北江南的人都知道,這清江大市就是個聚寶盆,隻要在裏麵有一個店鋪,等於自家後院有了一座金山,等著發財就好,可清江大市再大,總歸是有限,先來的人嚐到甜頭自然不願意退出,其他人則是緊盯著每一個可能的機會,到了現在已經沒有什麽鋪麵空位給後來人了。


    聽到周學智的話,趙進也有些無言,還真是“財帛當先,萬事皆後”,那太監崔文升在徐州如此大義凜然,卻沒忘了帶銀子迴去,在清江大市這邊,也看不出有什麽顧忌。


    “你先手裏還有能騰挪的位置嗎?”


    “還有六個,進爺,如果給他們讓出來這幾個位置,這個口子一開,後麵再有權勢者進來,那就不好拒絕了。”周學智對這個事情很發愁。


    “這不是銀子的事情,拿了咱們的好處,很多事就能給我們行個方便,或者能提前打個招唿,咱們也可以買通他們下麵辦差的那些人,不然內衛那幾處也不好下手滲透..去查查這四個人的任期,要離任的就先不用理會,給能坐長久的人。”趙進略一沉吟後,下了決定。


    趙進沒有在清江浦停留太久,李子遊那邊準備的很快,說是隨時可以跟趙進這邊迴徐州,在臨行前,趙進把清江浦的核心人物都叫到了一處。


    “如果有人找我們的麻煩,或者有所針對,那就要堅決迴擊,絕不能遲疑手軟,更不能在乎什麽人情交情之類的,如今咱們是個什麽情況,大家想必清楚,不能心存僥幸,我們退一步,我們一個疏忽,就會讓我們粉身碎骨。”趙進說這個話的時候很嚴肅。


    清江浦這邊的富貴繁華實在是太浸染人了,讓人很難緊張戒備,變得放鬆下來,而趙字營現在根本沒有放鬆下來的可能,盡管在這邊看起來像是官府,但畢竟不是,這也是趙進要把第二旅和第三旅進行調換的原因。


    這番話讓黎大津和魏木根這邊都禁不住低頭,很容易就能聯想到李子遊那些遼民的事情上去,趙進的話還沒有說完:“在這清江浦,在咱們趙字營控製的各個地方,都不能覺得自己太過理所當然,要記住官府和官軍仍在,還沒有到和他們撕破臉的時候,所以也不能太過氣盛,事事對他們寸步不讓,如果對我們有好處的,不妨一起做做,如果對我們沒好處但也沒壞處的,不犯原則的情況下,可以行個方便。”


    他說得這些可以說是模棱兩可,不過相關的人都知道趙進話中所指,趙進這些話等於是告訴大家將來如何做,如今徐州趙字營和大明官府官軍還沒有形同敵國,除了身在其中的人,外麵還覺得這裏處處太平,看來趙進是想把這個狀態繼續保持下去。


    趙進在清江浦這邊沒有呆太久就要迴返,但這迴程路也不會走得太快,因為有近百遼民跟隨,此外,吉香迴程路上還帶著三輛馬車,車上裝著女人和財貨。


    按照內衛那邊的消息,吉香和清江浦幾位豪商劃清界限的時候,那幾位都被嚇得魂不附體,因為吉香告訴他們,趙進已經知道這件事,而且讓吉香和他們斷絕來往,那幾位豪商還以為要被清算收拾,等到吉香把女人和財貨帶走之後才略微安心。


    遼民們一共八十六人,全是青壯男丁,也隻有青壯男丁才能從遼東逃出來,女眷孩童的就沒那麽幸運了,這些遼東軍民氣色看起來還好,李子遊那邊自然不會餓到他們,可神情都頗為陰鬱,有幾個人臉上帶著恨意,看起來就和個瘋子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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