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平衡做法並不存在信任與否和讓人心寒,在一個大的集體和大的組織當中,這樣的做法是必需的,但還有些事外人也是不知道的,家丁旅團,巡丁團隊,還有農墾、貿易各廳的構架,這些本來就是放在外麵,有心人觀察就可以總結出很多規律得出結論,所以可以向外公布,但外人觀察不出來的內容和細節,就不會向外說了,但內部該知道的都會知道。


    徐州到濟寧、到清江浦、到淮安北區的中心,即便是設置驛站,安排充足的快馬信使,一個消息來迴最少也得四天,最長的差不多要八天到十天,趙字營眼下勢頭雖好,可也是四麵皆敵,內部也有各種隱患,各方麵一旦有事,如果要等趙進的指示命令才處置,那就要耽誤大事了,必須要給他們臨機決斷之權,但又不能將這項權力交到一個人手上,所以用的是合議。


    農墾分區,也就是趙字營管轄下的分區,有的是一個區內合議,有的是幾個區合議,按照馬衝昊在徐州的經驗設置議事廳,目前共有三處議事廳,濟寧、淮安北區和清江浦,能參加合議的是,當地家丁的主將,當地農墾廳主管,貿易廳主管,內衛主管,四個人合議,巡丁主官可以列席,一旦有大事發生,四人合議,少數服從多數,當正反相等的時候,由家丁主將做出決斷,但這個合議得出的結論並不是最終命令,得出命令後可以先行行動,但同時要快馬報到趙進那邊,得到確認後才是最終決議,不然以趙進的決斷為最終決議。


    非戰時候,巡丁受三重指揮,農墾、貿易和內衛在當地的負責人都可以下達指示,農墾和貿易兩廳負責所在區域絕大部分的日常民生,自然有這個必要,在趙字營目前的體製下,內衛主管往往和巡丁主官是一個人,倒也不擔心令出多門,無所適從。


    另外,在濟寧的農墾廳管著各個田莊的團練,在濟寧的貿易廳又有幾百徐州義勇作為護衛,這都是他們自己可以指揮的力量,在這次擴編改製之後,隻有無家丁的區域才會有成建製的團練存在,在其餘各處,團練都是轉為巡丁和候補巡丁,平時維持治安,接受訓練,成為家丁的預備隊。


    為家丁旅團提供糧草裝備後勤的輜重團練大隊歸農墾廳和貿易廳共同掌管,因為所有的物資或者是農墾廳產出劃撥,或者是貿易廳運輸而來,這樣直管也是方便。


    濟寧這個體製出來後,因為這擴編改製而躁動的趙子營各方都是平靜下來,看到這裏,大家都是心裏有數了,淮安北區、清江浦這幾處,以及傳說中的第二、第三旅還沒確定,可比照這個,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區別,身在趙字營中的眾人,甚至能大概判斷出自己會在什麽位置上。


    農墾、貿易兩處在濟寧的主管大家也都知道人選了,濟寧農墾主管是何正,而這貿易主管則是李燦。趙字營上下都知道趙完、趙鬆還有趙十一是趙進的親戚,知道何正和李燦的人就很少,不姓趙是一個原因,另外何正和李燦也從來不去說自己和趙進的關係,趙進還有夥伴們也沒有在明麵上給予關照。


    何正一開始就跟著吉香的父親做事,後勤糧草的事情做過,酒坊也做過,後來則是去管著雲山寺的幾個田莊,何家人都是張揚性子,趙進的母親何翠花也很潑辣,不過何正卻相對木訥,沉默寡言,可何正有一樁過人之處,那就是做事堅韌不拔,從來沒有放棄過,他在投奔趙家之前,是不認字的,算賬之類的事情也是一竅不通,“人比較笨,死心眼”這樣的評價也傳到過趙進耳中。


    可何正能沉下心學習,跟著吉香父親做事的時候,學會了算賬和大概的統籌,在雲山寺田莊做事的時候,跟著寺內的老僧讀書認字,又跟著雲山寺原來的莊頭學習如何管理田莊,這些東西都慢慢掌握,趙字營管理田莊有自己的一套,布置下去之後,何正也全盤接受熟悉,牢牢掌握。


    “學一樣東西,別人用一天,何正就要用五天甚至十天,可別人肯定不如這何正紮實,同樣的事情布置下去,其他人需要督促,何正這邊就沒有差錯,會一板一眼的完成,從不做什麽弄虛作假的勾當,大智若愚或許就是這一種了。”這是如惠的評價,他這一係雲山寺出身的人不少,對何正的看法都能傳遞上來。


    “但這何正有一樣不好處,那就是因為讀書是讀的經文,又是跟著和尚們學的,信佛信的虔誠,這總歸不好。”這也是如惠的評價,對何正信佛這件事,何翠花和何家人都沒什麽反對的,因為現在何翠花在家就是燒香拜佛,何家人也給雲山寺布施不少。


    在何正出發去濟寧之前,趙進給了他幾條規矩,允許他吃齋念佛,但不允許他和僧人有私交,允許他去佛寺上香膜拜,可一年隻準去十二次,香火銀子隻給四兩,不管是私產和公款,一共就這麽四兩,不允許讓自己的孩子吃齋念佛,也不允許和身邊的同事傳經布道。


    “你不要覺得是自家親戚,我說這幾條你要是犯了,你或許沒事,可這些僧人佛寺和信佛的同伴都要跟著倒黴,你既然信佛,這慈悲心總是要講的。”趙進說得很嚴厲。


    “請進爺放心,屬下明白公私分別。”對趙進的禁令,何正倒是心平氣和的領命,沒有任何怒氣或者反駁,趙進剛知道這何正信佛的消息,其實沒什麽所謂,可後來聽到上上下下的人評價這何正能幹,這火氣才逐漸大起來。


    囑咐完何正之後,趙進和王兆靖又做了不少安排,又有幾方麵的人暗地裏盯著何正,這才敢讓何正出去領銜,現在山東那邊的各處田莊,最要緊的就是一絲不苟,其他一律不提,讓他們按照趙字營的規矩做上幾年,再談其他不遲。


    李燦的情況和何正又有不同,李燦剛來趙家的時候,胖乎乎的看著有些蠢笨,實際上卻是最油滑精明的一個,他在家丁裏麵做過一段時日,屬於操練之外絕不多動的那種人,但讓大家哭笑不得的是,家丁的各項訓練要求他都能達標,隻不過會將將在不達標和達標之間。


    在家丁裏做了一段時間之後,李燦的父親懇求趙振堂,說讓李燦去雲山行那邊做事,消息傳過來,趙進立刻照做,李燦這樣的性子在家丁連隊裏就是害群之馬,大夥都會被他帶著偷懶,還是去雲山行做事的好。


    錐處囊中、脫穎而出,李燦在家丁裏偷奸耍滑,可一到雲山行立刻變得出色起來,按照雲山行幾個老掌櫃的評價“這小子的奸猾就好像做了一輩子的生意”,不過李燦也是需要曆練成長,剛開始他經手和淮安府私鹽販子的交易,當真是讓對方一文錢都多賺不到,而雲山行徹底賺足,自己手裏也落了不少好處。


    可因為對鹽梟鹽販盤剝過狠,讓對方無利可圖,導致對方改走別的鹽路,和趙字營衝突幾次,造成死傷,到這時候,李燦才知道做生意有時候不能吃盡,一次吃的幹淨,下次就沒得吃了,然後趙進找李燦談了一次,說你如果想要給自己賺錢,那我給你一家商行,可以掛著雲山行的名頭,賺多少都是你的,金山銀海也不是沒有,如果想要繼續在趙字營做,那就不要中飽私囊,再有一次,我打斷你腿然後送迴去。


    李燦在當麵就做出了取舍,把自己撈的銀子交上去,然後發下了毒誓,對李燦的這表現,趙進和夥伴們也談過:“這小子不是不貪財,他是想要更多,他能看出來在咱們趙字營內將來可以賺到更大更多。”


    再接下來,李燦帶著幾名徐州武人做護衛,親自去邳州拜訪了那些鹽販鹽梟,除了那些死傷的之外,其餘人等都是登門拜訪致歉,主動退迴了先前賺的銀錢,然後做出了種種承諾,淮安府那些販運私鹽的人也沒有其他的選擇,隻能捏著鼻子聽從信任,但接下來他們發現,這李燦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開始學做皆大歡喜的生意。


    徐州鹽市的成立和興旺,李燦的功勞不小,大宗鹽商們都是王兆靖、如惠和周學智他們談下,而鹽梟鹽販們都是李燦引進來,然後河南、山東還有鳳陽府那些小股買鹽的客商也是他來聯絡確定,如果他就這麽做下去,鹽市這一方局麵肯定是歸他管。


    “李燦沉不下心,總喜歡新鮮事,新鮮東西”這也是大家的評價,鹽市一穩,李燦就找到如惠,請求去清江大市那邊做事,那邊是集合天下間的貿易財貨,做生意的就該去這樣的地方,一定能長本事長見識,李燦畢竟是趙進的親戚,這個關照也是要的,而且他從鹽市那樣的實缺清閑位置,要去清江大市那邊辛苦操勞,這個誰也挑不出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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