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讓人悔悟很簡單,前後對比一下就好,讓他們想明白從前的壞,想到現在的好,隻要不是傻子,這麽一比較,自己再這麽一響,也就明白到底怎麽迴事了,恐懼和羞慚交織,場麵愈發的安靜。


    那些過去訓話的管事們越說越怒,他們看到地上那一具具屍體,禁不住後怕,心想若是方才季思考壓不住場麵,讓這些莊丁衝上來,搞不好死的就是自己了,除了這個,不少莊丁都是朝夕相處,平時和氣笑臉相對,誰能想到現在成了屍體。


    有那年輕的管事控製不住,邊哭邊吼道:“你們腦子都是被狗啃了嗎?好好日子不過偏要鬧,你們要不鬧,他們會死嗎?這天底下誰和進爺一樣會管你們飯吃?你們種自家地的時候吃飽過嗎?你們看看,你們看看!”


    場麵更是鴉雀無聲,每個莊丁臉上都露出惶恐不安和後悔的神情,至於團練們則是蔑視的看著跪在地上的莊丁們,還有人小聲的念叨:“就這樣的貨色值得什麽,山東這亂子咱們上也就平了。”


    “扯臊!那成千上萬的賊人撲上來,身上掛個口子都撤不下去,一波波衝過來,殺一個還來,站都站不穩,你以為你們可以?你以為進爺為啥要用家丁上去,你們差得遠了!”這話被那個張連正聽到,迴頭就是怒罵,團練們立刻不敢出聲,做團練連正的可都是家丁出身,往往因為有些傷或者別的原因才來帶團練。


    那邊季思考已經控製住自家情緒,到這個時候才算真正反應過來,鄭重其事的對馬衝昊躬身施禮,開口謝道:“多謝大隊正的援手,不然這個莊子就要垮掉了。”


    “都是趙字營的事,也是咱們自家人的事,客氣什麽,你知道不知道,我這一路來,沿路經過的莊子和市鎮都看著不穩,什麽紅天道、白蓮教、棒槌會都不安穩,都在挑事鬧事,可我卻覺得咱們趙字營更穩了,什麽都不用擔心,你知道為什麽嗎?”馬衝昊反問一句,季思考有些懵懂的搖搖頭。


    聽到這些的季思考神情變得慎重惶恐,他沒想到山東局麵居然到了這樣的地步,趙字營好不容易才占過來,難道就要滿盤皆輸嗎?馬衝昊爽朗的笑道:“因為有幾處糟爛,可大多數的莊子都是應對得當,知道動手,知道壓服,也知道道理,我這一路走過來,都不用我幫什麽忙,他們自己就把亂子平了,你們這些莊頭管事和團練,有幾個過三十歲的,有幾個經曆過風雨的,可卻能做成這個樣子,等變成熟手了,等有心思有曆練了,那就什麽都不用擔心,而且你們這樣的人,進爺還能一批批的教出來,這還了得嗎?”


    馬衝昊這長篇大論,季思考聽得似懂非懂,不過下意識的跟著愉快輕鬆起來,臉上禁不住有了笑容,馬衝昊看他一眼,又是笑著說道:“不過你們現在還不夠心細!”


    說完這個,馬衝昊邁步向著莊丁跪地的地方走去,季思考有些糊塗,不過還是快步跟上,走到那邊,馬衝昊開口說道:“把這裏麵不是莊丁的外人挑出來!”


    “還有外人?”季思考大吃一驚,他知道有人挑唆,還以為是莊丁裏麵那些不安份的鬧起來,沒想到裏麵混了外人進去,馬衝昊笑了笑沒說話。


    “一個個人給我看,不管死的活的,一個個查過去,張連正,把人看緊了,誰敢亂動就戳死他!”季思考眼睛都紅了,在那裏嘶聲吼道。


    聽季思考這麽一吼,現場又是雞飛狗跳,煙塵滾滾,跪在那裏的莊丁們紛紛起身,彼此移動,趙字營在山東的各處田莊,都是每個管事直管兩百到三百人,然後這些管事還承擔著其他的差事,比如說農務,比如說賬房等等,一個田莊幾千名莊丁,大部分莊頭都做不到每個人都認識,可每個管事都認識下麵的每一個人。


    管事們按照出發前的培訓,拉開距離並排站立,以他們為端點,莊丁們在他們麵前列隊,這些簡單的隊列練習,莊丁們在這些天裏都已經做熟了,經過剛才的殺戮喝罵,現在都誠惶誠恐,沒有一絲的懈怠,各個隊伍很快就是排好,在這個過程中,有團練連隊的長矛威懾,誰也不敢亂動,可也有人趁著這亂的時候,拔腿向外飛奔,奈何外圍還有十幾騎在遊蕩,在這平坦地勢上,人那裏跑得過馬,都被打昏了抓迴來。


    等到所有人都站定了,管事們開始過人頭,先驗看過屍體,然後帶著十名團練一個個檢查過去,在這樣的情況下,混在人群中的外人就被揪出來了。


    “這麽多人?你怎麽知道我不是莊子裏的?”被揪出來的人往往還是嘴硬,等看到周圍莊丁那同情的眼神,才知道不對了,這時候就別想跑了,倒是有人想要拚死抵抗,抽出個尺把長的短刀,然後就被長矛戳了個透心涼。


    被揪出來的外人一共十幾個,就這麽灰頭土臉的被拎到了前麵,季思考看著這些人,恨得牙都要咬碎了,這些人有的低頭,有的則是毫不畏懼,盯著季思考和馬衝昊,開始還有人威脅,說是把我們放了,不然真仙降罪,你們一個個的死無葬身之地,然後嘴巴就被堵上。


    “殺兩個人立威,然後再給下麵人訓話,現在這個局麵你不用想太多,你要先讓他們怕你,然後再對他們好,這樣才能穩得住。”馬衝昊溫和告誡說道。


    季思考點點頭,抽出刀走到那幾個開口威脅的人跟前,直接抬臂揮刀,刀揚起卻有些遲疑,場麵安靜,所有人都在盯著季思考的動作,季思考的遲疑沒有持續多久,這一刀還是狠狠的砍了下去,鮮血飛濺,那人立刻橫屍就地,周圍被抓出來的外人都拚命的向後縮,各個臉上露出了恐懼神色,在不遠處的莊丁們,特別是靠近這邊的幾排,也看得很清楚,季思考的上半身已經全是鮮血了。


    殺了一個,季思考又是走到第二個人跟前,這人剛才還是硬氣,此刻渾身已經抖成了篩糠一般,看到季思考走近,拚命想要磕頭,可被捆了解釋,嘴裏都被堵住,什麽也做不出來,但臉上那乞求神色誰都看得明白,季思考的第二刀沒有絲毫的遲疑。


    “還不怎麽會用刀啊!”馬衝昊笑著評點說道,如果是他殺人,一刀下去,最多沾血幾滴,可這季思考上身都已經被狂噴的鮮血染紅了。


    管事們給季思考辦了一張竹桌過來,季思考站在上麵,他渾身是血,殺氣森森,掃過下麵的莊丁人群,下麵的人都有些畏縮,誰也想不到,這個平日裏溫和可親的年輕莊頭,這個時候居然這麽兇惡。


    “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季思考揚聲大喊道。


    **************


    七月下半的時候,趙字營給各處新設田莊下了命令,說是對於各種不穩亂象要從嚴處置,該殺就殺,不必手軟,對於臨陣退縮的,一律就地開革,押迴徐州受罰。


    同時,徐州邳州一帶的騎馬義勇開始進入山東,就在巨野、魚台和鄆城三縣屯駐,各處田莊一旦有事,他們就可以快馬支援,別看這徐州義勇一共才四百餘騎,可對於在田莊內發生的亂子來說,這個就足夠了,實際上,義勇馬隊進入山東之後,就沒有什麽大亂子發生,田莊內即便是幾千莊丁作亂,隻要團練們結陣鎮壓,就沒有壓不下去的,無非是殺人多少。


    馬衝昊到達濟寧之後,先做了幾件事,首先是連坐受罰,如果有外人住在你隔壁,這人犯了罪過或者是什麽邪教門徒,你知情不報,那也會被定罪嚴懲,然後是密報有獎,報上形跡可疑的人,隻要確實,那就有百餘斤糙米可以拿迴去,也可以折算銅錢食鹽,對於元氣大傷的濟寧民間來說,這可是好大的誘惑,這幾件事一做,那些隱藏起來的各教教眾都是無處藏身,又被抓出來一大批,雲山行在濟寧城外的一處莊園直接被當成了監牢,那些被抓住的各派內應奸細,都在那邊被嚴刑拷打。


    “老馬說得對,百姓多是愚民,怕吃虧,好小利,隻要明確賞罰,並且真正執行起來,沒有什麽人會真的敬畏神佛!”劉勇很是信服的說道。


    當田莊變亂的消息傳迴來的時候,趙進和夥伴們都有些焦躁,本以為山東的局麵已經穩了,卻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趙進也是立刻發下命令,允許各處莊頭和連正自行處置,原來要殺人,要莊頭,連正、連副和隊正以及所有管事共同決定,事後還要將原因報上來,現在則是莊頭和連正兩個人同意就可以殺人,事後隻要報上人數就好。


    “民力人心的確要愛護,可如果不是我們的民力人心,那還慈悲作甚,先理順了再講不遲!”趙進對這件事也是有了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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