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已經開始把聞鐵軍一隊押送出去,王兆靖和劉勇會留下來安排這些降人,趙進剛要撥馬離開的時候,謝明弦膝行上前兩步,開口稟報說道:“進爺,聞香教禍亂山東,搜刮的金銀珠寶都藏在幾處,小的知曉,願意將藏寶處獻給進爺。”


    他這話聲音不小,那邊聞鐵軍聽見,不顧一條腿行動不便,死命掙紮著就要站起,可嘴裏已經被堵住了破布,想要動作又是被刀背矛柄狠狠打了幾下,直接打翻在地上,那雙眼睛好像要噴火一樣看著謝明弦。


    “藏寶?告訴王總管就好。”趙進笑著說了句,對這個不怎麽在意,不過想了想又是轉身說道:“從你們身上搜出來了幾百兩金子,這個會還給你們,徐州這邊沒那麽多糟爛規矩。”


    聽到趙進這麽說,謝明弦慌忙又是跪地說道:“這些金子就算是見麵禮,獻給進爺。”


    “我要這個有何用?”趙進笑著說了句,隨即沉吟著說道:“不過讓你們身上帶著太多銀子也不好,這樣,這些金子作為你們入股的銀子,做一家山東的商行,你們每個人就在這裏麵吃分紅就好,也是個可以傳家立業的本錢。”


    他在這邊如此說,謝明弦等人自然沒有異議,心裏怎麽想的大家也能猜出來,無非是以為趙進找個別的由頭將這些金子收了,對謝明弦他們來說,收了這金子,明顯比不收更讓他們高興。


    趙進離開,劉勇和馬衝昊騎馬跟上,離開那莊園之後,趙進放慢了速度,在馬上說道:“那裏麵如果有東廠的探子,能不能查出來?”


    劉勇看向馬衝昊,馬衝昊沉吟一下迴答說道:“隻要有就能查出來,不太可能混過去。”


    看到劉勇和趙進帶著質疑的眼神,馬衝昊笑著解釋說道:“老爺,勇爺,東廠的名頭是不小,可那是借著幾位大璫的名聲唬人,能嚇得住官,能嚇得住守法百姓,別的也做不了什麽,用得都是錦衣衛的番子,自找的都是些江湖市井的匪類,這些人能做什麽?何況混進山東亂軍之中,混到咱們這邊,都是有大兇險的,東廠和錦衣衛裏那些享受富貴太平的大爺們怎麽會來,能安排過來的都是些雜魚,而這些雜魚身上肯定有信物和暗記,如果沒了這些,不管事成如否,他們都可能會被當做亂賊直接殺了,所以隻要扒光了一個個搜,肯定就能查出來底細。”


    這一套理論讓趙進和劉勇感覺古怪,不過也說得通,劉勇點點頭,苦笑著說道:“搜身能搜出兵器來,卻未必搜出信物。”


    “老爺,勇爺,那聞香教的大亂開始的太猛,敗亡的太快,想要安插人進去,還要安插到能過來的人,都沒那麽容易,更別說安插能做事的強手,搜身是一套,讓他們互相指認是一套,屬下就不信這裏麵有能躲過這兩套的人,要是能躲過,那徐州這邊又怎麽會如此太平。”馬衝昊說得信心滿滿。


    趙進搖頭笑著說道:“你這一句句話都說得太滿,如果不是知道你是何等人,我都快不放心了。”


    聽到這話,讓馬衝昊禁不住大笑,劉勇也在搖頭笑,剛才那番道理看似自誇,看似自信,實際上卻是個比方,如果東廠和錦衣衛這麽有行動力,那麽,針對徐州的行動早就開始,在徐州內也早就有各種各樣的眼線,肯定是處處不穩,而現在也就有幾次刺殺而已,其他時候,沒有任何異動,趙進和劉勇對徐州邳州從上到下的控製和監視還是頗為自信,從原來的官府差役,到下麵的士紳家仆,百姓民壯,處處都是趙字營的眼線,在何家莊這樣的要緊地方,內衛家丁和外圍的江湖人士更是密布各處,稍有風吹草動都會被察覺,而趙字營去過京師的各路人馬卻有親身經曆,當街殺人,隻要事先布置好了就可以逃出來,隻要足夠小心,就可以在城內城外帶著兵器隱藏,京城有東廠、錦衣衛、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這樣的法網密布,依舊這般模樣,也能推想出這威名赫赫的東廠和錦衣衛隱藏臥底的本事怎樣。


    更不要說有馬衝昊這個曾做過錦衣衛指揮僉事的人物,他曾為錦衣衛掌權高官,又是那種有野心做實事的性子,對裏外了解的更加通透,除了方才那些分析,當日京師費盡心機,在徐州安插下辛舉人這個暗樁,趁夜發動刺殺變亂,按照馬衝昊的評價,這已經是東廠和錦衣衛百餘年來最好的一次行動,而且多虧找到了辛舉人這樣的角色,不然也是不成。


    馬衝昊前前後後描述一通,讓趙進和劉勇不必擔心來自東廠和錦衣衛的安插,可馬衝昊也沒有把話說盡:“不過也不能有絲毫的放鬆,這次朝廷在山東吃了大虧,很多事隱約又能猜到來由,又不能和咱們徐州動用大兵,這刺客死士的滋擾,恐怕還是免不了的。”


    “來多少,殺多少。”劉勇沉聲說了句,趙進笑著點點頭。


    趙進他們迴到何家莊議事廳的時候,在外麵翻身下馬,卻看到一個穿著富貴的中年人遠遠的就要跪下,邊上有站崗的家丁說道:“他已經等了一個時辰。”


    “大哥,他也隻是一時糊塗,再說了,他在咱們手上也翻不起來。”劉勇低聲說道。


    趙進衝那邊打了個手勢,那中年人看到後一愣,下跪的勢頭來不及改,直接趴在了地上,隨即慌不迭的爬起,伸手拍拍長衫下擺,小步跑了過來,趙進笑著迴答說道:“他自己嚇唬自己,要真把他當外人,他現在還有什麽生意能做?命都沒了?”


    他們直接進了議事廳的書房,沒有等那中年人,他們落座,茶水端上之後,外麵一名家仆模樣的人先把一個鐵盒送到了劉勇手上,劉勇先把這巴掌大小的鐵盒驗看了下,然後從懷裏掏出個木匣,開口說道:“清江浦那邊的七日報。”


    木匣裏麵裝著鑰匙,劉勇拿出一把開了鐵盒,外麵卻有人通報:“王自洋求見。”


    “讓他進來就好。”趙進隨意說了聲,牛金寶則是走到門口,將誠惶誠恐的王自洋攔下搜身,那邊劉勇從鐵盒裏拿出幾張紙,在那裏瀏覽起來,看了第一頁臉色就變了變,然後看向趙進。


    趙進瞥了他一眼,卻沒有問詢,而是直接對王自洋說道:“等了那麽久,你肯定累了,坐下說話就好。”


    搜身完畢之後,王自洋已經跪在了地上,聽到趙進這麽說,身子抖了下,隨即眼淚不住的向下流,邊擦邊謝恩,然後才起身坐下去。


    “你來做什麽?”趙進問了這麽一句,這句帶著些不客氣的話讓王自洋直接又是站了起來,趙進不耐煩的伸手壓壓示意他坐下,然後又是說道:“你是來求我恢複你燒酒的專營?還是要你壟斷這邊的牲口生意?這幾個月你少賺了多少?可還是在賺是不是?你的家產還在是不是?那你急什麽?”


    趙進連問了幾個問題,王自洋坐在那裏張口結舌,也不知道是趙進說到了他沒想到的,還是沒想到趙進會和他說這些,末了隻能結結巴巴的說道:“進爺..進爺,小的不該豬油蒙了心..。”


    “不是豬油蒙了心,是你沒有賭贏,賭贏了不就富可敵國了嗎?”趙進笑著說道,王自洋被說得滿身不自在,就好像屁股下麵的有釘子一樣,身子扭來扭去。


    趙進在這時候收了笑容,指著王自洋說道:“你自以為發家是靠著敢賭,既然賭中了我趙字營,賭中了燒酒,所以就想賭更大的是不是?賭的時候一定還在想,老子當年就是個趕馬販賣的牲口販子,這幾年都是賺的,大不了賠迴去,是不是?”


    王自洋起身要跪,可看到趙進不耐煩的表情,又不敢跪,站在那裏尷尬無比,看了看邊上神色淡然不動的劉勇,末了隻是換上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說道:“進爺說得沒錯,小的當時貪心不足。”


    “你糊塗!你以為你能販運燒酒發家靠的是誰,你靠的是我,沒有徐州的刀槍給你撐腰,你發家又算什麽,早就被河南和山西的豪強奪了,不說遠處,你在歸德府被人把牲口全扣下,沒有趙字營給你出頭,你是什麽下場?”趙進的語氣一下子嚴厲起來。


    不過這訓斥還沒有結束:“你做了這麽多年生意,又是酒,又是牲口,河南山西都給你麵子,草原上你也是號人物,以為發財是自己本事了,你想過沒有,徐州被官軍奪了,這些酒坊是誰的,他們又會讓誰販酒去草原上,憑什麽要和你分潤,你腦袋上有什麽,你身後有什麽,一刀宰了你,你家產女人全是別人的,你還以為能占到便宜?腦子糊塗成這個樣子,你怎麽能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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