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進笑著說道:“你不要總用官差做事的方式來想這個巡丁,我家是捕快出身,這官差營生是世襲的,祖傳父、父傳子一代代下去,咱們巡丁可不是這樣,這巡丁不是賤役,做得好可以被提拔,可以去農墾田莊,可以去貿易商行,可以來家丁各團各隊,做得不好,直接開革問罪,有這些獎懲,能管得住吧?”


    “管得住,若是這般說,巡丁和團練家丁也差不太多,在這個昂然向上的時候,能做到上下齊心用命。”馬衝昊點頭說道。


    “關於巡丁的細則規矩,我隻是說個大概,你在錦衣衛做了二十多年,黎大津在官軍和衙門裏也當差這麽多年,你們兩個對巡丁想必還有自己的見解,他們清江浦那邊巡丁已經組建起來,想必也有心得,我說的不是定論,你們要拿出你們自己的想法,然後再定下規矩,這規矩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如果不合適我們就要改,這樣才能把事情做好。”趙進侃侃而談。


    趙進那邊說完,馬衝昊皺眉沉思,然後站起鄭重說道:“老爺,不是屬下奉承,若是朝堂官府諸公做事,能有老爺這樣的法度心思,現如今局麵又怎麽會做到這樣。”


    聽到他這句感慨,趙進笑著說道:“奉承就不必了,咱們趙字營內可不講究這個。”


    “大哥,馬先生倒不是奉承,小弟也是這般覺得。”王兆靖在旁邊接了句,趙進本以為是開玩笑,沒想到王兆靖神情很是鄭重。


    趙進搖搖頭,看似隨意的說道:“還有一件事,這巡丁是農墾、貿易、匠造、洋務各處的手腳,他們本行之內的差事,他們自己去做,可這個護衛押送,和地方上的衝突糾紛,內部清查偵辦,這些事就是內衛和巡丁要做的了,你們明白嗎?”


    趙進這話說出,馬衝昊、劉勇和王兆靖都彼此交換了下眼神,然後馬衝昊站起鄭重說道:“請老爺放心,屬下明白。”


    “山東那邊的新建莊園都是家丁和團練鎮守,可宿州那邊的,駱馬湖東岸那邊的,還有徐州邳州本地的,這些莊園莊戶都是自己人了,沒必要用家丁團練嚴陣以待,這裏麵的治安事宜,也該由巡丁來做。”趙進補充了一句。


    大家又是交換眼神,盡管有些話沒有說透,不過大家卻知道這個安排指向何處,現在雲山行、田莊還有各個作坊工場之內,都有自己組織的護衛,這些護衛就是捏在各級頭目手裏的武力,很多事直接就是自家解決,事急從權或許方便,可趙字營上麵卻不願意看到這個。


    馬衝昊在那裏沉思片刻,肅然起身說道:“老爺,屬下還要冒昧一次,這巡丁隊伍現在已經是幾千的數目,以後又是統管各處的治安民事,權責重大,屬下和黎大津那邊擔不起這般重責,希望老爺或其他幾位爺能夠領銜。”


    這巡丁職司,要和方方麵麵打交道,而且又有這樣那樣的責任,真要有什麽交涉衝突之類,和家丁那邊就不必說了,農墾、貿易、匠造甚至加上洋務這幾處,為首的人身份都要高過馬衝昊和黎大津,如果這麽壓下來,事情還做不做。


    馬衝昊這麽一開口,趙進讚許的點點頭,誇獎說道:“也就是你能想到這些關節,我們沒經曆過官場,這上麵是有疏漏的。”


    說完這句,趙進看向劉勇和王兆靖,開口說道:“巡丁就歸內衛隊統轄,就讓小勇這邊為你出頭,需要什麽交涉調動,也可以來找兆靖。”


    大家都知道,今日的談話僅僅是個開始,想把趙進所說的那套巡丁製度鋪開來運轉,還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工夫,王兆靖和劉勇神情鄭重,馬衝昊臉上倒是有些興奮,在他看來,這巡丁的計劃將官府差役白役的弊病一掃而空,然後這巡丁又把吏目差役的職能,甚至是士紳鄉老的職能,或許還要包括錦衣衛和東廠的職能匯總到一起,計劃很了不得,到底會做成什麽樣子,馬衝昊覺得很期待。


    到了午飯之後,趙進特意留馬衝昊來吃午飯,除了和夥伴親信之外,趙進很少留人吃飯,留馬衝昊這件事本身已經足夠說明對他的器重,連王兆靖和劉勇對馬衝昊的態度都抬高不少,馬衝昊倒是從容的很,他當年那個位置和皇帝打交道都不是一次兩次,這場麵倒還不至於受寵若驚。


    不過上桌吃飯的時候,馬衝昊還是有些驚訝,四個人吃飯,桌子上六菜一湯,豬肉羊肉都有,魚是黃河裏的水產,其餘都是蔬菜,醃菜也有幾樣,主食是麵餅和米飯,碗碟都是瓷器,很普通的粗瓷,中等人家用的器具,也沒有人伺候盛飯布菜,就是自己動手。


    有豬肉、羊肉和魚肉,而且不是那種薄薄幾片的應付,都是很實在的大塊肉燉煮,在這世麵上也算是豐盛了,吃了幾口,雖然不說是什麽珍饈美味,可也算是用心,米飯和麵餅也都是細糧,可馬衝昊卻沒想到趙進他們平時是吃這個,而且在飯桌上大家也不客氣,隻不過劉勇給趙進盛飯還被製止,大家自己動手,然後大口開吃。


    從見麵到現在,一定鎮定從容的馬衝昊,在這時候卻端著飯碗發愣了,看著趙進、王兆靖和劉勇大口吃飯大口吃菜,都是很香甜的樣子,也看不出是在人前表現的做作,一切都是司空見慣的日常,趙進那邊一碗飯下肚,才注意到馬衝昊的驚愕,開口問道:“飯菜可是不合口味?”


    “屬下吃得慣,屬下是沒想到老爺和諸位爺平時就吃這個。”馬衝昊苦笑著迴答,趙進一邊盛飯一邊問道:“這不挺好嗎?”


    馬衝昊又是愣住,因為趙進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如此理所當然,好像本該如此,馬衝昊連忙點點頭,笑著說道:“挺好的,屬下也開吃了。”


    他這邊大口吃飯,然後桌子上六個菜都是嚐了嚐,又是確認沒什麽出奇,不是什麽火腿高湯燉煮的白菜,也不是什麽百天不到小豬的後腿肉,就是家常味道,馬衝昊心中感慨,他京師和南京經曆這麽多,可以說是吃過見過,豪奢富貴都不怎麽新鮮了,眼前這飯菜,錦衣衛裏有實職的當差百戶都不稀罕,這還是在京師,在南京這邊,一個總旗日常的吃用就比這個要強,更不要說那些高官勳貴和豪商士紳,別的不說,魏國公徐家府上,第三等的仆役吃得就比這個好。


    說起來這也是南京城內的典故之一,魏國公的夫人好吃一道幹菜,隻不過這幹菜需要用火腿和幹鮑吊味,做成之後,火腿塊、發開的幹鮑魚以及母雞都棄之不用,隻把幹菜呈上去,所以這些火腿、幹鮑和母雞就是仆役們的下飯菜,為什麽說第三等吃呢,因為魏國公府上第一等和第二等的下人仆婦都有自己專門的廚房,瞧不上這樣的下腳料。


    當時馬衝昊剛到南京,對這個還頗為好奇,專門找人打聽了下,原來這個連京師都有人聽過的典故是真的,而且大家還不以為然,因為江南多少豪門世家的享用比這個要精細的多,都說魏國公的夫人沒見過什麽世麵。


    不說別的,那幹鮑和火腿比起桌子上這些菜,價錢都要貴上許多,如果算起那些刻畫精美價格高昂的餐具,這就更沒得比了,魏國公府冬日家宴都是用銀盤銀盒,銀盤放在銀盒上,銀盒裏有烈酒燃燒保持菜肴溫熱,更要說什麽犀角寶石的杯盞,白玉碗碟之類了,威震南北的趙天王趙保正日常居然吃用如此,趙字營沒有錢嗎?不如魏國公富貴嗎?


    這一點馬衝昊心裏也是有數,他當年圖謀徐州的時候,可是專門查過,處處大利,處處金山銀海,和趙進比起來,江南可能隻有幾個頂級豪門才能比得上,現在恐怕也是比不了了。


    魏國公徐家是這天底下最頂尖的勳貴豪門,他們家的享用自然不凡,他們家的下人仆婦享用比起尋常富貴人家來都要強過,可馬衝昊也知道,南京錦衣衛的許多百戶,江南富貴人家,也都要比趙進他們幾個吃用的好。


    就說趙進和幾個夥伴目前的住處,在徐州地方也不過是中上等人家的模樣,最多勝在齊整,一過清江浦再向南,就是普通人家的樣子了。


    這樣的富貴,居然隻有這樣的享用,馬衝昊也知道很多古往今來的典故,單單是這份樸實無華,就足以說明前途無量,他這邊想得多,又怕失禮,所以一碗飯下肚就停住,結果趙進還絮叨了兩句:“老馬,咱們每日裏勞心勞力,就是要靠著吃飽喝足補充,千萬別聽什麽少吃養生的歪理,那個對咱們要傷身體的。”


    “屬下知道,多謝老爺。”馬衝昊笑著迴答,說了一句就忍不住笑,用手捂住嘴還是忍不住,倒是讓趙進他們三個莫名其妙,然後又是繼續添飯,議事操練習武,大家都是每日不停,消耗巨大,不多吃的確是頂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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