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唿哨聲和蘸鹽麩餅雙重作用下,那坐騎迅速的安定下來,蔡華軍深吸了口氣,嘴角露出了笑容,當年不願意劫掠良善,就在兗州府和北直隸專門對那些獨行盜下手,做這等黑吃黑的勾當,勾引對方靠近然後殺掉的伎倆已經是駕輕就熟了..


    將馬上的屍體放下,蔡華軍動作利落的把衣服扒了下來,身上的零碎也是一樣不落,順手把自己穿著的衣服脫下,袍子蓋在對方身上,自己則是換上這一身官兵服色,穿著打扮盡量一模一樣,然後騎上了對方的坐騎,將行李什麽的放在自己的馬匹上,一人雙馬,向著北邊跑去。


    接下來的北上路上,蔡華軍腳程很快,他沒有特意選擇偏僻小路,而是走大路急行,蔡華軍知道自己走在最前麵,對方的探馬偵騎也已經撒了出來,遠遠的碰上他隻是會避開,大家都是向南,他一個向北的,遠遠避開也看不清楚,官軍的其他偵騎也沒有心思去套近乎聊天,就這麽一路過來。


    看到總兵魯欽率領的保定兵馬營盤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蔡華軍對這邊很熟悉,他知道這裏距離濟寧州也就是六十多裏路,遠遠打量了眼營盤,蔡華軍卻特意兜了個圈子,等到真正入夜才靠近營盤,就在官軍大營附近的一處土包上停馬休息,鋪了條毛氈躺在那裏休息,把身上一半的幹糧都掰碎了攙在草料裏喂馬。


    久在徐州,對官兵紮營也是知曉,夜間軍營要求肅靜,喧嘩者格殺勿論,夜不收和偵騎也知道這個忌諱,若非有十萬火急的軍報,往往會等天亮後歸隊,即便有夜間暗哨發現了自己,蔡華軍也可以解釋自家等明日迴營,而且這黑燈瞎火的,臉都看不清楚,也容易蒙混過去。


    蔡華軍躺在那裏看星空點點,心裏卻在琢磨,若不是這次的差事適合,那蔡舉人開出再優厚的價錢自家也不會出來冒險,這次雙方交戰的區域就在當年自家常活動的地方,徐州江湖人裏,比自己熟悉的可是沒幾個。


    他膽子大,官軍也沒想到敢有探子會在自己大營附近露宿過夜,即便巡夜的範圍大些,發現了這蔡華軍,看到這官軍服號,也不會當真。


    就這麽一夜過去,天蒙蒙亮的時候,蔡華軍就已經起來,先吃了兩塊餅子充饑,又把坐騎伺候了下,人餓著渴著沒關係,萬萬不能虧待了馬匹,好在那官軍偵騎攜帶的補給還算充足,不然今早蔡華軍就得餓肚子了。


    本想著繞營盤看看,或者直接混進去,可借著晨光打量對方的營盤,卻發現很是整齊森嚴,頗有章法,該有守備的地方都有兵馬值守,蔡華軍在那土包上琢磨了琢磨,卻牽馬向著更遠處的偏僻地方走去。


    因為遼餉過境,山東逃荒逃難的情況一直很嚴重,人丁本就稀少,而這大營駐紮的地方即便有百姓,也會因為害怕劫掠,躲避兵災遠遠逃走,這片地方的草木居然還很旺盛,沒有被人打草燒柴。


    蔡華軍帶著馬匹在草木矮樹的遮蔽下等了好一會,差點打瞌睡,正在這個時候,卻聽到喧嘩轟隆的動靜,大軍開始拔營南下,又等了片刻,聲音稍微小了些,蔡華軍這才騎馬跑了出去,順手將遮陽帽拉低了些。


    官軍大隊已經開始整隊前行,也能看到偵騎探馬以及各路騎兵往複傳令,蔡華軍特意跑慢了些,等騎兵都跑向前隊的時候,蔡華軍騎馬兜了好大一個圈子,卻是從後隊追上來,好像早起剛跑迴來匯合的探馬偵騎。


    這蔡華軍也是膽大,就是沿著官軍行進隊形的邊緣走,邊走邊打量隊列裏的明細,看著他騎著軍馬,穿著官兵偵騎的服號,衣甲兵器都是熟悉,官軍隻當他是自己人,大軍幾千人也做不到彼此相識,甚至理會他的也不多。


    有那帶隊的軍將也是騎馬,看到蔡華軍的雙馬後,卻自以為看出些什麽,揚聲打趣說道:“你這生意做得不錯,沒本錢,一下子還翻了倍。”


    這都是看到蔡華軍自己的馬匹行李,以為這是順手殺人越貨,大家也不稀罕,偵騎探馬和夜不收騎兵都是官軍內最精銳的騎兵,大都是主將的老底子,向來無法無天,劫掠地方都是尋常事。


    蔡華軍隻是甕聲甕氣的含糊迴應,坐騎卻是不停下,正走著,發現前麵聚攏的人越來越多,還有把總服號的軍官在那裏大聲吆喝叫罵。


    “..混賬東西,這靠近水邊的土地怎麽這麽軟,這大車陷進去幾次,還傻乎乎的看著幹什麽,快過來幫著抬車.。。”


    蔡華軍特意兜遠了些,正經過的時候,手臂卻猛地繃緊,下意識的想要拽住韁繩,把坐騎勒停,因為他看到了大車上的東西,那是火炮!


    走南闖北,蔡華軍也見過這火炮,銅鐵澆鑄的炮身,看著半尺左右的口徑,和大車差不多長短,一輛大車上好像綁著兩門..


    蔡華軍咬咬牙,一扯韁繩,他沒有下馬幫忙搬運,那樣就露出破綻了,騎兵地位遠高於步卒,這等粗重活計絕不會伸手,他控馬卻是原地兜了個圈子,稍微停駐,更湊近一些。


    兩輛大車,四門火炮,其餘大車上裝著都是炮座炮彈之類的,這些都是銅鐵之物,沉重異常,裝在車上行走泥土路上,很容易壓緊路麵陷進去,何況這邊距離微山湖並不遠,土質遠比別處鬆軟。


    蔡華軍心口砰砰直跳,他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停住,又是仔細看了看,這邊就是輜重的隊伍,也就看見這四門火炮,其餘的沒有發現,蔡華軍深吸一口氣,抖動韁繩驅馬前行,慢慢越跑越快。


    隻不過這次蔡華軍不是和官軍大隊的方向平行,而是越走越偏,他要兜個大圈子再南下,越向前走,遇到的官軍偵騎探馬就越多,也開始有人高聲問候,對這個蔡華軍隻是低著頭,遇到跑不開的,才悶聲吆喝句“軍情緊急,我要去辦差!”


    在這個當口,自然沒有人敢於阻攔,蔡華軍已經抑製不住心中的激動,他的並不是因為靠近官軍大隊後害怕,而是因為自己發現了火炮,這個消息傳迴大營,這就是大功。


    趙字營出征,真正的搏命勾當都是家丁和團練們去做,附庸的徐州武人不過是打個下手,之所以讓大家來,更多的是為了拉近彼此關係,想要靠這個立功博情分沒多大希望,所以蔡華軍要衝到前麵,隻是沒想到還真得了彩頭。


    差不多官軍大隊隻是天際煙塵的時候,蔡華軍才開始朝著南邊急趕,現在就是越快迴到趙字營那邊越好。


    跑了沒多久,百餘步外卻有一個不緊不慢的官軍偵騎活動,蔡華軍也沒當迴事,隻是低頭準備過去,可正擦肩而過的時候,那官軍偵騎卻大喊一個他沒聽過的名字靠了過來。


    盡管這名字沒聽過,可蔡華軍卻語氣上聽出來,自己這身衣服和坐騎原來的主人和這位肯定認識。


    蔡華軍放慢馬速,卻始終不停下,並且保持著背對對方,後麵那位打馬追的很快,有些嫉妒的說道:“老李,跑了幾十裏也不見什麽肥羊,你怎麽就運氣這麽好?”


    看來也是把蔡華軍當成發外財的同伴了,雙方距離十幾步的時候,蔡華軍弓腰低頭,緩緩撥馬轉了過來。


    “你拿著弓箭幹什麽?你不是..”


    蔡華軍人在馬上開弓射箭,那人先是驚愕,隨即發現不對,下意識的側身閃躲,卻還是被箭支正中肩胛,這官軍騎兵慘叫一聲,身體劇烈的在馬上一顫,他知道自家中箭,已經沒辦法肉搏抵抗,咬牙撥馬要逃,而蔡華軍卻沒有催馬跟隨,他知道對方馬匹轉身轉向還需要時間,在這段工夫內,自家足可以射出第二支箭。


    “嗖”的又是一聲,這支箭準確命中了目標,穿透了麵前官軍偵騎的脖頸,那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這麽栽在地上。


    到這個時候,蔡華軍才催動馬匹追上,將對方的坐騎攔住,那馬匹略微受驚,可還沒到狂躁的地步。


    本來應該快走,但蔡華軍想了想,還是下馬,將這個官兵倒黴鬼的衣甲扒了,兵器也撿著輕便的拿走,給養草料也都是搜檢幹淨,看了看馬匹的狀況,卻沒有留下,隻是卸了它的馬具,由它自去,然後就是一路向南狂奔,這還真是十萬火急的消息,那年輕進爺給大家布置活計的時候,說了幾項,火炮這個還是放在最後來說,可蔡華軍卻聽出來,這火炮是格外重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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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字營在魚台縣的紮營,各項活計非常多,他兵馬自身忙不過來,也會在地方上招募民壯勞力,並且支付報酬。


    先前徐州人進魚台縣,然後和魯王府的莊子發生衝突,然後魯王府好像占了上風,徐州人暫時退卻,可現在,魯王府的人早就不見蹤影,魚台縣上下也知道如何抉擇,最起碼到現在徐州趙字營是穩穩的占據上風,唯一讓大家納悶的是,為何還留著那個已經嚇破膽的魚台知縣,不是要造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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