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徐州鹽市和集市日進鬥金,是各處很大一處財源,櫃上貨物金銀存著的也不少,真要有什麽危險,肯定會先通知到自家產業撤離,就和上次馬衝昊率眾威逼過來一樣。


    也正因為這個,內衛隊和雲山行都在集市和鹽市的商戶那邊安插了明暗眼線,這些眼線能提供相當多的消息和動向。


    謀反大案,肯定震動朝野,這些商戶的靠山背景各個消息靈通,斷沒有道理比趙進這邊還晚知道。


    可現在這個局麵卻不合常理。


    “老爺,這麽多人,各方勢力,也不會聯手做戲給咱們看,他們也沒這個做戲的本事。”聶黑小心翼翼的說道。


    趙進沉默著走了一會,這才開口說道:“我會讓馬衝昊那邊去京城打聽,不過你們內衛隊也要安排人過去,和馬衝昊不要混在一路,要快,要仔細,不要擔心花銀子。”


    聶黑連忙點頭答應了,這邊趙進去了校場,看到陳昇神色和從前沒什麽區別,而吉香則是頂著個黑眼圈,滿臉沒睡醒的樣子。


    看到這個,趙進眉頭立刻皺起,他知道吉香有兩個相好,而且他還知道到底是誰,年輕人血氣方剛,又是自家夥伴,趙進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在這樣的要緊關口,居然還在女人身上折騰,真是不知道輕重了。


    “昨晚翻來覆去沒睡著,腦子裏總在想事,索性來親衛隊這邊看他們巡夜,點檢了下兵器武備。”吉香幹笑著解釋說道。


    看著身邊陳昇點頭,趙進這才確認,如果吉香真是荒廢正事,陳昇不僅會訓斥,搞不好還會動手。


    不過吉香的這個情緒,趙進卻能明白,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看了看有序出營跑圈的親衛隊家丁,緩聲說道:“我說過幾次,咱們這個年紀不用急,等到水到渠成的時候,自然就成了。”


    “大哥,這個道理我懂,可好久沒有上陣廝殺了,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吉香同樣幹笑著迴答。


    看完親衛隊和第一團的操練,趙進又去何家莊附近的鐵匠工場,現在洋人路易知道自己的重點在那裏,以後不好說,但現在,能保質保量的做出火銃,這就是他的財富和前程所在,不過和趙進見麵的時候,趙進也從這洋人臉上看出了些許忐忑。


    自家事自家知,路易自從離開神學院到現在,也不是沒有發過財,可每次有了起色就被變故打擊的煙消雲散,洋人路易的閱曆要比徐州的大多數人都豐富,昨天突然緊繃起來的氣氛,別人或許沒有注意到,這路易卻感覺到了,心想自己才看到發財的曙光,難道又要一場空了,因為這件事,路易昨夜破天荒的祈禱了幾次,盡管祈禱詞都記不太完整了。


    趙進沒理會對方的心情,隻是強調了要保質保量,要用統一的量具,火藥和鉛彈不能有一絲的馬虎,然後又給了五兩黃金和五十兩白銀。


    看到這閃亮的貴金屬之後,路易的壞心情煙消雲散,立刻做出了賭咒發誓一般的保證,趙進也給了通譯賞錢,話說得很明白,不管怎麽麻煩,也得教會這路易的老仆官話,他知道的同樣有價值。


    打造火銃的鐵匠們也得到了好消息,打造一幹火銃,賞錢加了,原來是一杆火銃賞銀一兩,現在是兩杆火銃賞銀三兩,這個可當真是重賞,大家的幹勁又是變得十足。


    同時徐家工匠們之間還有消息流傳,誰若是能懂得鑄造火炮,或者認識鑄造火炮的人,都能發財,這一輩子都不用在鐵爐麵前辛苦了。


    有人說是姑爺喜歡,也有人說是外人打聽,不過消息都很模糊,誰也說不準,畢竟這火炮是軍國重器,私鑄火炮那真是殺頭滅門的大罪了。


    但忌諱歸忌諱,鐵匠們為趙字營打造了這麽多家什,再遲鈍的也能隱約猜到些什麽,這火炮的傳聞一出,大家打聽的都很努力。


    騎馬迴到親衛隊的駐地,馬衝昊已經在議事廳中等候,和昨日一樣,屋子內隻有趙進和夥伴們以及護衛,屋外的人都要躲開一定的距離。


    “如果銀子上上下下都打點到了,能不能從天牢裏把人弄出來?”趙進問的很直接。


    “能,銀子用到了,在京城,在這天下沒有辦不成的事情。”馬衝昊迴答的也是斬釘截鐵。


    邊上細聽的王兆靖頓時精神一振,趙進眯著眼睛看了馬衝昊一會,拍了下椅子扶手,沉聲說道:“既然這麽講,我們再安排一隊人過去,人一出天牢,立刻快馬送出京師,隻要出了京城就不必擔心太多了。”


    那邊馬衝昊彎彎腰,又是開口說道:“老爺,從天牢裏出來不難,可這裏麵也是有風險的,如果出來之後,萬一有變,哪怕是萬一,有人鼓噪起起來,那就出不去城了,原本人關在詔獄天牢裏沒什麽大事,這一次之後,隻怕真成了重犯,三爺久在京城,想必也知道這個道理,天牢詔獄說起來名頭嚇人,在裏麵其實也沒什麽遭罪的,都等著外麵鬥出個結果,或者銀子打通關節,可一旦劫獄不成的話..”


    他欲言又止,大家也能聽得明白,現在局勢還模糊,如果真要用強劫獄,隻怕反而坐實了某些事。


    “隻要人能出詔獄,憑咱們的精強,足以護送著人出城,就算有人阻擋,隻要不是埋伏,短暫遭遇之下,咱們也能衝開。”這卻是王兆靖說的,他已經有點急了。


    “三爺,小的冒昧講一句,其實按照老爺說法,真把銀子用足,上下打點齊全,救出來的把握很大,京師距離徐州千裏,萬一有個閃失,那就是大禍!”馬衝昊聲音略微提起了點。


    “真要有驚動,出城的路就那麽幾條,京城要是把馬隊派出來怎麽辦?那更是跑不了,禁軍四大營的馬隊、錦衣衛的馬隊、京營也有馬隊,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也有,這些騎馬的可都是精銳。”


    說到這裏,趙進卻用手切了下,看到這個手勢,馬衝昊立刻停住,那邊王兆靖的臉色已經很差。


    “你抓緊聯絡京師那邊,這邊還有不少要緊事你也得盯緊了,這次的事情做好,大隊正的位置有你一個!”趙進簡短說完,揮手讓馬衝昊離開。


    馬衝昊的話雖然是實話,卻對王兆靖刺激太大,還是不必多說了,反正對這個已經有了布置。


    聽到趙進的許諾,馬衝昊滿麵笑容,躬身行禮後離開,他本就不是對王兆靖說這些,能讓趙進知道他思維縝密周全,了解京師局麵就足夠了。


    “馬衝昊現在不能完全信任,但也得給他足夠的位置,他的才幹本領足夠了,不重視就籠絡不住,更談不上用了。”趙進解釋了句。


    王兆靖呆呆的坐在那裏沉默了會,突然開口說道:“大哥,小弟想帶隊去一次京師,小弟身上也有舉人的身份,兒子出麵也比旁人方便自然,我..”


    “想什麽想,老實留在徐州!”趙進喝了一聲。


    “這是小弟不孝,是小弟拖累了家父,不孝,我..”王兆靖的情緒有些繃不住了。


    “荒唐,你去了又有什麽用,你也陷在京城難道就是孝順了!”趙進說得很不客氣,王兆靖剛要開口,外麵卻有通報,說是陳昇來了。


    陳昇進這裏當然不用等什麽允許,無非是知會一聲,推門進來,卻看到屋中王兆靖的狀態,皺眉問道:“怎麽了?”


    聽完趙進的解釋,陳昇冷冷說道:“平時腦子還算好用,一到要緊關頭就糊塗,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你要是敢去,我就把你關起來。”


    “大哥,二哥..”王兆靖啞著嗓子說了句,雙手捂住了臉。


    陳昇搖搖頭,轉向趙進說道:“昨夜我也想了想,如果朝廷要對咱們動手,徐州參將這邊必然會有消息,就算覺得周寶祿不讓人放心,也會安排人來接替,可那邊毫無消息,的確是透著古怪。”


    趙進伸手在額頭上拍了拍,苦笑說道:“燈下黑了,我都當沒這個參將在了。”


    徐州參將分守區域廣大,以徐州中心,北到濟寧州、西到歸德府、南到鳳陽府城和清江浦、東到海州沿海一線,等於是扼守住大明東部的咽喉樞紐,徐州參將在兵部那邊,在朝臣大佬們心裏,都是有足夠份量的強鎮。


    這樣的力量,又是在徐州,肯定是鎮壓徐州謀反的主力,兵貴神速,那邊行動,這邊肯定也要知道消息,計算對這個周寶祿不放心,那麽替換的人手或者布置,在這個時候也該安排了。


    但徐州參將人在徐州,身邊師爺僚屬都在,護衛卻隻有十幾人,一共留了四匹拉車的馬,一舉一動都在趙字營監視下,他若有動靜,趙字營各處早就知道了,而不會現在這種忽視過去。


    “這就讓聶黑去查,或許我們漏過去了!”趙進悶聲說道,說完之後,卻拿下腰間的牌子遞給孟誌奇,傳口信的時候必須要有趙進的腰牌,而且事後得到口信的人會來趙進這邊對證,務求中間關節不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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