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廂內的木淑蘭卻是笑著迴答:“小良你何必為這個操心,這臨清州什麽事不是瞞著我們,倒是小良你被姐姐我連累了,因為害怕姐姐知道,連你都瞞。”


    李玉良悶悶的搖頭迴答:“小弟知道不知道沒幹係,就怕木姐你不知道耽誤了事情,有什麽妨害,可恨我還得過些年才能接了巡檢的位置,幫不了木姐你什麽!”


    “小良你一片好心,姐姐明白,不過姐姐勸你,以後少和聞香教打交道,教門裏的勾當不管看著多好,都是要害人的。”


    “木姐你救了我一命,又照顧我到今天,小弟我就算豁出這條命去,也不能讓木姐你被人妨害。”


    “怎麽會妨害,他們還要借著姐姐這塊招牌騙人呢!”


    人前自然要擺出一副聖潔端莊的儀態,私下裏的木淑蘭帶著一股混不吝的江湖氣,李玉良則是內向,聽到這話隻是苦笑,卻沒繼續。


    莊子裏的大戶信教燒香了,下麵的莊戶往往也會跟從,不然就站不住腳,聖姑木淑蘭專門來這邊祈福做法,可不光是那位大戶的事情,也是整個莊子的大事,木淑蘭的隊伍剛出城莊子裏的人就迎上了,距離莊子五裏左右的時候,全莊上下的頭麵人物都出來迎接,畢恭畢敬的把人接了進去。


    “..莊子裏的流民聽說聖姑到來,都是歡欣鼓舞,還要辛苦聖姑先去慰問一二,讓他們更加虔信..”


    莊頭很是客氣的說話,木淑蘭也沒有異議,平時這莊子裏的大戶為聞香教供奉不少,做事也還用心盡力,這次來就是要做些表麵文章,替這大戶臉上增光添彩。


    輕紗遮臉的木淑蘭矜持的答應了下來,這時的木淑蘭可看不出絲毫的江湖氣質,談吐舉止間自然帶著一股威壓傲氣,讓周圍人不敢放肆,莊子裏那大戶和幾個頭麵人物,連頭都不敢抬。


    大戶的莊園可當真不少,不然也安置不下幾百流民,木淑蘭帶著隊伍來到,貼身侍衛的童子營三十幾人肯定要跟著,祈福做法的那些人也得進來,那些名為護衛的監視者自然也不能遠離,五百人上下的流民,聖女隨從加起來隻怕有個一百五十的數目,這樣的比較,自然不用擔心什麽安全。


    在遼餉和災荒的夾擊下,原本還能艱難度日的百姓們家破人亡,剩下的人為了一條活路跑到了臨清州這邊,這一路上和這些日子他們擔驚受怕,已經漸漸麻木漠然。


    可他們看到木淑蘭這隊伍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還是被震撼到了,不少人甚至愕然抬頭,惹得帶路那大戶一陣吆喝,讓他們磕頭。


    李玉良百無聊賴的站在一邊,他這些年就和木淑蘭的跟班差不多,自然知道這做法祈福純粹就是騙人演戲,這樣的場麵他不知道看過多少次,實在沒什麽稀罕的,想到自己父親讓他遠離聞香教的訓誡,想到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嚴厲,自己到底該怎麽辦?


    正在胡思亂想,卻被人碰了一下,轉頭看,卻是木家兄弟派來的護衛頭領,李玉良對這些人沒一點好感,別的不說,童子營裏為木淑蘭辦事,死在這些人手裏的已經不下二十個了,沒等他開口,那護衛頭領卻故作無意的看著遠方,好像剛才不小心撞到,嘴裏卻在低聲說道:“你去和聖姑說,這場麵不對勁,下麵跪著的那些流民太壯實了,看著就不像餓肚子受苦的,眼神也不對,快去,該走就走!”


    李玉良一個激靈,剛才流民跪拜的時候他也掃了眼,隻覺得有些人的眼神沒有從前見到的那麽麻木漠然,但也沒有注意太多,卻沒想到有詭異。


    想到這裏,李玉良感覺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轉身就要朝著木淑蘭的方向走去,這莊園的大門已經關上,難不成這也是布置之一?


    剛向前走了幾步,跪在那裏的流民有一人站起,開口說道:“他們應該看出不對了,動手拿人吧!”


    話說得輕描淡寫,但行動卻是雷厲風行,話音一落,跪在地上的那些流民就站起一半,各個手裏拿著兵器,直接衝了上來。


    這等祈福****,隨從護衛都是用來做做樣子,以防萬一的,可這麽久下來也沒有個萬一,大家早就懈怠了,反倒是童子營的早有預備,掏出身上的短刀短刺,急忙將木淑蘭護衛在中央。


    事起倉促,更有一樁亂上加亂的,那三十幾名少年抽出兵器,外圍的聞香教護衛第一反應不是對付那些暴起衝來的“流民”,而是下意識的以為童子營要作亂。


    猝不及防,臨敵的反應也是誤判,頓時出了大亂子,場院再大,這裏麵也是塞了近千人,彼此之間不可能距離太遠,暴起衝上,轉眼間已經到了跟前。


    木吾真和木吾家派來的護衛也都是江湖上的好手,可沒有占得先機,更有人連兵器都來不及抽出來,甚至閃躲都來不及,外圍那些能做的隻是驚惶大喊。


    刀斧及身,鮮血飛濺,那大戶一步步後退,整個人都貼在了牆上,卻沒有失卻分寸,他的幾名親信臉色煞白,渾身顫抖,不過還知道護在他身旁,其餘莊子裏的其他頭麵人物,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場麵嚇得失禁崩潰,哭喊逃竄,可莊子的大門都已經關上,急忙間能逃到那裏?


    除了這二百多個衝殺過來的“流民”,其他流民也是驚慌失措,哭喊著亂跑,同樣是無處可去,有那昏了頭跑錯方向的,兜頭就是一刀下來。


    借著最外圍那些同伴被殺的空當,監視木淑蘭的護衛們總算能拿出兵器開戰,江湖人物刀尖舔血,吃的就是生死這碗飯,遇到這樣的局麵也知道得拚了,人人怒吼唿喝,揮刀迎上。


    可那些殺過來的“流民”更強,他們三五人組成一小隊,三五個小隊又有配合,分進合擊,木家的那些護衛武夫根本不是對手,對方本就人多勢眾,又能夠彼此配合,將人多的優勢發揮出來,這可不是他們能抵擋的,一個個被砍翻在地上,更讓他們心驚膽戰的是,殺過來的“流民”前麵的拿著腰刀短斧,後麵的居然拿著樸刀,兵器、勇力、配合上統統不如對方,那還怎麽打?


    真正給埋伏流民造成麻煩的是童子營,少年們沒有什麽怒吼吆喝,一個人拿著短刀撲上,看著莽撞之極,直接被當麵的刀斧砍中,可被砍中這個順勢抓住了兵器,另外幾個再衝到跟前,用手中的短刀鐵刺朝著要害招唿。


    打垮了那些木家護衛後,看到木淑蘭外圍的童子營少年,“流民”們下意識的都有了輕視之心,卻沒想到對方兇悍到這樣的地步。


    再怎麽悍不畏死,他們也隻是沒長大的少年,突然照麵殺死了幾個,然後就沒有任何便宜可賺了,想要衝上去同歸於盡都不能,隻能一個個的被砍死。


    “木姑娘,我們這次來隻想把你帶走,別的事情懶得理會,現在局麵如此,不如讓大家停手吧,我給他們一條活路走。”最先站起來下令的那人揚聲說道。


    木淑蘭此時站在步輦之外,手裏拿著一把二尺左右的短劍,冷冷的看著場中,而李玉良已經將雁翎刀抽在手中,平端在胸前,咬牙準備戰鬥。


    戰鬥發生還沒多久,場中已經全是屍體,木家護衛還活著十幾個,都跪在那裏求饒,而童子營隻剩下了十個人,卻依舊聚在一起,擋在木淑蘭身前,還不住的迴頭吆喝,讓木淑蘭快走,而暴起圍攻的“流民”,現在才死了不到十個,氣勢洶洶的圍在外麵。


    木淑蘭掃視場中,沉吟了下,卻是將手中短劍倒轉,頂在了自己的咽喉上,抬高些聲音說道:“不想讓我死的話,就全都停手。”


    她這話一說,“流民”們沒有什麽反應,但童子營的少年們立刻停手,唯一沒有照做的是李玉良,他已經急了,迴頭喊道:“姐姐,你..”


    “他們想要殺我,何必設局在這個時候動手,肯定是要活口的!”木淑蘭聲音很高,不光說給李玉良聽,也是說給別人聽。


    “都停下!”那人下令,對他的命令,拿著兵器的“流民”同樣聽從,立刻齊齊後退了幾步。


    號令出無人不從,進退整齊有度,在東昌府從未見到這樣的人馬,單單這一個命令表現出來的,就讓懂行的人驚心動魄,就連李玉良都無力的放下了刀。


    流民中說話下令的那人緩步走向前,上下打量了幾眼木淑蘭,點點頭說道:“到底是木吾生的女兒,能想明白這樣的關節,放下劍束手就擒,我放剩下的一條活路。”


    木淑蘭握劍的手紋絲不動,在那裏冷聲問道:“說到可能做到?”


    “你有的選嗎?到底還是個孩子!”說話那人失笑。


    木淑蘭眼神閃爍,末了還是輕歎一聲,將手中的短劍丟在地上,開口說道:“不要打了,都把兵器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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