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能猜到那布下麵是長矛的矛尖,現在這個局麵,這條街道已經被馬車堵的很狹窄,馬匹根本衝不起來,現在又有一隊隊的人過來,再也不可能進去了。


    馬衝昊舉起手擺了擺,南京那邊跟過來的人不知號令,可看到馬衝昊的親隨護衛們各自穩了下來,他們也隻能不動了。


    剛剛停下,卻在後麵有兩騎急忙上前,看著身穿百姓服色,有番子想要阻擋,那二位卻把腰牌拿了出來,原來是自家人,直接就放到了前麵去。


    “都堂,山陽守備正領著五百人急忙趕來,是被清江浦李家喊過來的。”


    馬衝昊咧了咧嘴,卻沒說話,心裏卻在暗罵,狼山陸全友到底怎麽帶的兵,自己手下的守備不聽軍令,反倒被這夥豪商隨意指使,錦衣親軍都擺明車馬出來了,這守備居然不怕擔上謀反的罪名要帶兵相抗。


    心中惱怒,可馬衝昊的城府極深,臉上卻不動聲色,隻是看向另外一人,那人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道:“都堂,清江大市周圍最起碼堆了兩千人,趙字營的殘餘,還有各家的護衛,江湖人也有不少,還有消息說,不少家都派出人南下北上去找靠山幫忙..”


    “真是無法無天!”聽到這裏,連馬衝昊都忍不住了,低聲罵道。


    清江浦這邊的豪商背後都牽扯到京師和南京的大佬,財雄勢大,又有那麽滔天的權勢,什麽案子都能壓的下來,何況這幫人沒有謀反,連這個牽扯都算是莫須有的,真要在朝堂上鬧將起來,或者有什麽人上奏,馬衝昊知道自己得不了好,一個半失勢的錦衣衛指揮僉事,還是在南京的,在真正的大佬麵前,真和螞蟻差不多了。


    馬衝昊深吸了口氣,先是迴頭說道:“都穩住了,沒我號令,誰也不許亂動!”


    說完之後,他緩緩一抖韁繩,催動坐騎向前,等到最外一輛馬車的時候停住,又是深吸了口氣,在馬背上放聲喊道:“本官是南京錦衣衛指揮僉事馬衝昊,本官這次率隊北上,是為了查辦徐州趙進謀反大案,你們不認得本官,你們難道不認得本官這身飛魚服嗎?”


    場麵變得安靜下來,隻聽到馬衝昊的聲音迴蕩:“本官是天子親衛,專司緝拿不法反逆之事,看到本官統領錦衣親軍前來,你們就不要再有什麽僥幸之心,不然擒獲罪魁之後,你們皆是從犯,你們以為眼前這些手段能攔住一時,就能攔住一世嗎?真等到朝廷大軍一到,爾等全都要化為粉碎,好自為之!”


    這麽喊完,馬衝昊冷冷的掃視了麵前一眼,有的馬車車夫麵如土色,渾身不住的顫抖,可那些扛著杆子過來的人依舊沒有什麽反應,那個接話的粗壯漢子車夫也麵沉似水,絲毫沒有驚懼。


    掃視完之後,馬衝昊一帶馬匹,卻是迴轉,他身後的一幹番子還有些納悶,在馬衝昊嚴厲眼神的逼視下,也都是紛紛迴轉。


    “都堂,咱們就這麽算了?”有親信低聲問道。


    馬衝昊神情緊繃,控製著坐騎不緊不慢的前行,肅聲迴答說道:“還能怎麽辦,真要硬衝,如果衝不進去,還有了死傷,咱們就難看了,真到那撕破了臉的時候,這幫做生意的官麵後台都硬得很,咱們要吃大虧的,現在喊出那一番話,該聽到的都聽到了,輕重利害,他們自己會好好掂量。”


    就這麽走了一段,馬衝昊又是低聲說道:“這次最要緊最關鍵的還是徐州,拿下了趙進之後,清江浦這邊就任我索取!”


    聽到這話的人都是點頭,可馬六卻心細的看到馬衝昊抓著韁繩的指節已經發白,顯然是用力極大。


    等馬衝昊一幹人迴到駐紮之處的時候,徐州參將周寶祿的使者已經到了,他帶來的消息不少,先說參將周寶祿手下三百五十名親衛家丁已經整裝待發,隨時準備和大隊匯合,然後還說趙進趙字營如同驚弓之鳥,現在收縮隊伍,團聚在何家莊一代,準備負隅頑抗,但徐州百姓心向朝廷,隻要大隊一去,必然馬到成功。


    這樣的客氣話聽聽就罷了,馬衝昊一幹人也不怎麽當迴事,隻是安排那使者迴報,並且繼續打聽消息,關於徐州那邊,馬衝昊也有自己的眼線,讓他鬱悶的是,到現在徐州還沒有亂,方方麵麵都穩的很。


    上午去了一次之後,不管是南京過來的還是狼山來人,情緒都不怎麽高,不用催促,上上下下都在收拾整裝,準備早些出發去徐州。


    馬衝昊倒是安排人放出了風聲,清江浦的豪商和內廷外朝都有勾連,靠山硬實,向來無法無天,莫說是旁人,就連南京和鳳陽兩位太監大璫過境這邊也刮不了地皮,隻不過有些人送上程儀客氣而已。


    這消息一出,大家心情倒是好了不少,連這樣的大佬都討不了好處去,自家也不用想太多了。


    “咱們這麽多刀兵,這麽能打,湊一堆洗了這清江浦不行嗎?到時候銀子、女人要什麽沒有,何苦低聲下氣的?”


    “你腦子壞了?洗了清江浦之後你往那邊走,各處兵馬都來打你,難道跑到海上去,你有船嗎?”


    “奶奶的,老子有刀,老子能打,還要受這幫富戶肥豬的氣,就算不能洗了這地方,咱們逼過去,想要讓咱們不動刀兵,就乖乖的把銀子拿出來,我就不信了!”


    “小聲點,這話傳迴南京,不用公爺出手,別人就要把你抽筋扒皮!”


    “這不是說笑嗎?這清江浦大好地方,沒有城牆,也沒有兵丁護衛,看著就是一塊擺在桌子上的肉啊!”


    下麵議論紛紛,什麽樣的話都有,這些話也通過各種渠道傳到了馬衝昊的耳中。


    “小的們越來越難約束了。”晚飯時候,馬衝昊和徐鐵彪、施坪敖幾個人在一起,議論起這個,忍不住感歎說道。


    “上麵不發糧餉,一切都得自籌,我們在南京城內幾年十年都沒個差事,拚死苦練,卻不如這幫做生意的豪奢,看著肯定有氣,別說小的們,我有時候都恨不得拔出刀來去痛快痛快,看他們平日裏鼻子朝天,見真章的時候還能不能這麽牛氣。”魏國公府帶隊的徐鐵彪恨聲說道。


    這話說出,就連文士出身的施坪敖臉上都有讚同神色,馬衝昊端起酒杯,想要說什麽卻欲言又止,到最後隻是歎了口氣說道:“如今咱們這些拿刀辦差的沒好處,務虛空談的大把撈錢,又是說好話,又是能生發,什麽銀子都撈,卻被叫做清流,咱們倒好,糧餉都沒有足額到手的時候。”


    “不過等這次做成,就不用擔心什麽糧餉的混賬事,那趙進年紀輕輕怎麽能聚斂這麽多,辦成了,咱們大夥都可以幾輩子吃用不盡,不管公事私事,都能做成。”馬衝昊末了笑著說了幾句提氣的話。


    徐鐵彪嗤笑了聲沒有接話,倒是那邊施坪敖若有所思的說道:“看來馬大人還是想迴京師啊!”


    “南京雖好,卻隻能養老,想要做事,想要經營,還是要去京城的。”馬衝昊迴答的也很實在。


    正在這時候,卻聽到外麵有人通報,卻說是清江浦常盈倉倉庫大使連平安到了。


    區區一個倉庫大使不過九品,徐鐵彪自己身上還有個衛指揮同知的銜頭,那可是從三品的武將,又是出身國公府中,徐鐵彪眼裏哪有這等小角色,根本無所謂。


    可馬衝昊整日裏鑽研南直隸的局麵,施坪敖身為狼山副將的親信幕僚,卻知道這連平安的份量,兩人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對方臉上浮現的笑意。


    “老徐,不要小瞧這連平安,他身家未必比國公府裏差了,他背後起碼有個太監和尚書撐著。”馬衝昊笑著說道。


    話講到這個地步,徐鐵彪也鄭重起來,馬衝昊卻一改平時的沉穩,喜滋滋的說道:“白日裏那番話果然有用,現在這清江浦的局麵打開了。”


    彼此品級相差太多,大家即便重視,也沒有出去接待的道理,隻是安排人將那連平安請了進來。


    別看連平安隻是九品的倉庫大使,可馬衝昊和徐鐵彪這等武將,還真不被他放在眼裏,可在當口,一進屋子卻做足了低品的謙卑,擠出幾滴眼淚,立刻就要大禮跪下。


    大家都是逢場作戲的行家,自然不會讓他跪地,馬衝昊搶先一步將人扶起,連平安大胖子,這份量當真不輕,以馬衝昊身手險些沒有扶住。


    “我們清江浦被那趙進禍害的不輕啊,大家都在忍辱偷生,就盼著朝廷派人下來主持公道,今日終於見到,下官感激涕零。”連平安的場麵話也說得熟練。


    還沒等馬衝昊幾個客氣,連平安就把沒有出來的眼淚擦幹淨了,哽咽著問道:“不知可有旨意,也讓下官跪迎。”


    都是官場中人,這裏麵的關節都是心裏明白,連平安一問就問到了關鍵處,施坪敖神色不動,徐鐵彪直接看向馬衝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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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來晚了,感謝“智勝建材裝飾,元亨利貞,吳六狼,書友1287208672、葉落滿天”幾位書友的打賞,十點半左右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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