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兵部那些做老了軍務的官吏們估計,按照眼下這個調兵調糧的進度,在今年臘月之前,根本不可能出關,就算有大戰,恐怕也得明年開打了。


    中秋剛過,這次聽王兆靖讀信的人不多,也就是吉香、董冰峰和雷財,陳昇已經帶隊去了邳州流民新寨那邊,劉勇迴清江浦去了。


    聽完這些內容,大家神色依舊沉重,卻沒有開始時那麽緊張了,壞消息聽得多了,又是沒有切身利害,遠隔千裏的壞消息,有感觸也會變得麻木。


    “..家父說從前以為大明人口過億,湊出百萬千萬兵馬來有什麽難的,和兵部那些老軍務聊得多了才知道,湊出十萬兵馬是多麽不容易,這次可以說是竭盡全力,建州女真那邊傾其全力差不多也是八萬上下的兵馬,這一次可以說是傾國之戰了..”王兆靖讀完之後感慨幾句。


    趙進聽得很仔細,王兆靖看了看趙進的表情,開口詢問說道:“大哥,你覺得這次誰勝誰敗?”


    “大明敗,女真勝。”趙進沒怎麽遲疑就給出了答案,他記不得細節,卻知道大明一直在敗,直到王朝滅亡。


    誰也沒想到趙進迴答的這麽幹脆肯定,這麽多年,大家都知道趙進行事穩重,從不妄言,凡是判斷什麽,要麽不說,說了就沒有錯的,今天說起這麽大的事,居然這麽簡單幹脆的給了結論,讓大家錯愕異常。


    “大哥..”王兆靖禁不住開口,可一說話又不知道問什麽,趙進咳嗽了聲擺擺手:“且看吧,到時候勝敗自知。”


    這種判斷,也沒辦法解釋什麽,隻能把話題帶過去了。


    聽到趙進的話,王兆靖一笑,大家也都知趣的沒有再提,趙進對雷財點點頭,雷財會意的站起說道:“大哥,鄭全就等在外麵,現在讓他進來?”


    得了允許,沒多久,鄭全就被帶了進來,如今的鄭全看著也是個殷實士紳的模樣,氣色很不錯,隻不過在趙進這個比他小很多的年輕人麵前,鄭全一直是很緊張恭敬。


    “..進爺,現在沛縣和豐縣兩處,咱們自家的香頭舵主什麽的已經立不住腳了,鄆城總舵的人正在大舉進入..”


    原本趙進把徐州經營的水潑不進,連聞香教這等善於滲透的教門都沒辦法,對於這類教門,趙字營用得是以毒攻毒的法子,他已經把徐州聞香教牢牢控製在手中,讓徐州聞香教自成一體,外麵自然沒辦法插手。


    可就在今年五月,局麵突然有了變化,黃河北岸的豐縣和沛縣兩處,服從趙字營的那些香頭差不多都被架空了,下麵的人都是陰奉陽違,開始還沒有覺察出什麽,後來才發現不對,可下麵的香眾供奉一文不少,很多人根本沒覺得是什麽事,到後來,自家燒香講經,隻來三兩個人,很多人才覺得有麻煩了。


    一處反應上來沒什麽,鄭全也不在意,他知道趙進不想讓徐州聞香教怎麽紅火,懈怠散去最好,可幾處反應上來就不對了,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情,再說這信教的教眾很多也不是為了神佛,大家在一起久了,彼此幫扶,甚至就是個習慣,哪有這麽整齊劃一突然就不信了的。


    很容易就能查出來原因,有別人過來傳教了,甚至還主動給些恩惠好處,一有了比較,當然把人拉攏了過去。


    鄭全和身邊內衛隊的人一合計,派眼線潛伏了過去,很快就有了消息,那邊自稱是正道正宗,受總舵教主的指派來這邊匡扶教門,不讓大家墜入邪門歪道之中,還說什麽山西地震、遼東兵災就是應在趙進的身上,趙進這妖物馬上就被天雷劈死雲雲。


    “..細查下來,豐縣和沛縣那邊有十幾個莊子和寨子都參與到裏麵,甚至還有秀才之類的士紳人家,那些聞香教的傳經法師就受他們的庇護,而且很是聚攏了一些人,各處徐州團練也有迴報,說是經常有人鬼鬼祟祟的過去盯著..”


    “..山東單縣和魚台縣之間的地方有了個莊子,山東各處逃荒過來的百姓難民,會被直接收攏到那個莊子去,那些養著聞香教的大戶會送子弟去那邊守著,還在那裏買人為奴..”


    那邊鄭全說完,雷財又在那邊不緊不慢的補充。


    “這幫混賬,當時要不是大哥領著咱們去打生打死,他們早就被流賊弄得家破人亡,難道他們不知道那夥流賊是聞香教煽動的?現在居然勾結到一起,還要對付我們!”那邊雷財剛說完,吉香就憤怒的站了起來。


    不光是吉香憤怒,王兆靖的臉色也不好看,陰沉著說道:“愚蠢之極,膽大包天,這些忘恩負義之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大哥,要給他們一個教訓,咱們對他們太好了!”董冰峰的聲音裏也帶上了火氣。


    趙進冷笑了聲,站起來說道:“他們可不會覺得我們對他們好,也不會覺得咱們對他們有恩,你知道為什麽要引聞香教的人進來嗎?”


    沒等眾人迴答,趙進自己先說道:“是因為咱們打下清江浦之後,沒有分給他們好處,所以從前一切都不記得了,隻覺得咱們和他們有仇,所以覺得沒必要服咱們趙字營的管,要引進聞香教來添點亂子,沒準還有人念叨著什麽驅虎吞狼,什麽兩虎相爭,從中得利。”


    趙進說得繪聲繪色,卻讓夥伴們怒氣更增,吉香怒極反笑,右拳在左掌砸了下,冷笑著說道:“大哥,既然他們自己不知好歹,那就讓小弟領著人去一次,讓他們明白現在徐州誰來做主!”


    “趙字營出頭幹什麽,難道讓外人說我們不能保境安民,反倒禍害鄉親嗎?”趙進擺擺手拒絕了吉香的提議,大家都是一愣。


    趙進嘴角扯出一個笑容,在那裏悠然說道:“讓雲山寺去官府告狀,然後讓州衙安排人去抓,凡是牽扯到這裏麵的,一概抄家,人口、田地、產業所有都要充公發賣,官府裏捕快差役若是人手不足,就讓徐州團練幫忙,至於山東那邊的莊子,我和大香走一次,這次隻帶一個連,其餘的讓學丁隊上!”


    中秋佳節剛過,徐州北邊的豐縣和沛縣炸開了鍋,從知州衙門的吧捕快帶著大隊“差人”直接過來抓捕要犯,有窩藏邪教教徒的,有心懷不軌意圖謀反的,各個證據確鑿,大明朝廷對和教門相關的案子總是盯得特別緊,加上徐州這邊曾被流民圍攻,對教門相關怎麽從重嚴辦都有理由。


    即便沒有這些理由,趙進發話下來,刑房那邊也會當成第一等的大案來辦,無事生非誣告都可以,何況的確是人證物證俱全。


    牽扯到的這些大戶土豪們根本沒想到有這一天,也有想動手拚命的,但怎麽擋得住如狼似虎的徐州團練,還有人想要抵賴賄賂的,可吏目捕快們怎麽敢撒手,趙字營派來的人緊緊盯著,再說這次抄拿發賣,雖說最後的買家隻有趙字營,但發賣的好處卻是大家都有分潤,關照撒手,等於大夥的好處沒了,自然不能允許。


    剛剛重建起來的聞香教各個香頭又是被徹底掃平,趙字營很是大方的下了懸賞,通風報信的、抓捕教徒的,都有高低不同的賞格,這一下子就把事不關己的百姓們調動起來,幾個漏網之魚也這麽被抓了。


    也有人七拐八拐的找到了趙進那邊,趙進沒有出麵,王兆靖給的答複很客氣也很堅決:這次的事情是官府辦案,和趙字營沒什麽關係,趙字營沒什麽對不起大夥的,也不知道大夥為什麽要做這些小動作。


    話說到這裏,聰明人已經知道沒辦法求情了,何況還有從屬於趙字營的江湖人放出風來,這次進爺慈悲,用了官差,下次誰再不長眼,那就是趙字營直接動了,這次隻是為首的被重判,等下次趙字營出來,何偉遠的下場大家肯定還記得。


    就在徐州各處亂成一團,戰戰兢兢的時候,趙進已經帶隊出了南直隸的邊境,進了山東境內。


    這次的行動一共有四百人參加,親衛隊一個連,學丁隊二百五十人,以及徐州團練五十人,沒有人騎馬,每個人都是背著三天給養幹糧上路,天光初現的時候啟程,天亮後停下,黃昏時候再行進,天黑的時候停下紮營。


    從何家莊這邊出發後,先來到黃河岸邊,乘坐蔡家船隊的船隻渡河,然後北上,早就有向導在黃河北岸等待,在路過境山徐家的時候,按照安排,徐家給趙進他們預備好了給養和裝備,也派出向導帶路。


    這四百人沒什麽人注意到,就這麽一路過境進入山東,一路行進沒什麽人不長眼過來招惹,不過這一路上走得卻很麻煩,趙進和吉香一直在講,晚上紮營時候要做什麽,要怎麽安排明哨暗哨,怎麽設置區域,觀察好退路和掩體,行進的時候要注意什麽,盡量要喝開水,身上帶著的竹筒就是裝開水用的,如果實在沒有補充,喝流水不要喝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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