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個,張運先就瞪起了眼睛,怪不得不先說,原來是要在數目上壓人一頭,高馬鞭卻笑嘻嘻的不理會這邊瞪眼。


    能打能殺的是說衝在前麵動手的,壯聲勢的就是跟著過去,看起來烏壓壓的嚇唬人的,大車幫車夫多,吃裝卸飯的苦力多,自然不缺人手。


    連平安短粗的手指上套著嵌寶的玉戒,在身旁茶幾上敲了兩個,悶聲說道:“不要什麽壯聲勢的,要能打的上去,把鐵器發到手裏,你們兩家都去。”


    發鐵器到手,那就是要見血,兩家都去,那就是一次要動用過千丁壯,這規模的械鬥,在清江浦地麵的爭戰上,也是了不得的大場麵了。


    連那高馬鞭都收了笑容,變得神色鄭重,在那裏抱拳說道:“老爺,要是湊這麽多人出來,最早也得後天,怕耽誤老爺的事情。”


    “後天就後天,這件事不是快慢,而是要一次成了,集合最多的人,一次推平了他,事後就算追查也沒個手尾,地方上械鬥,就算他有個京官清流的老子又能如何,他兒子自己不懂得做事,怪不得別人。”


    話說到這裏,連平安臉色變得嚴肅陰沉,冷聲說道:“我知道你們兩家不對付,可這次別互相拖後腿,話給你們說明白了,一個禦史的兒子來這邊開大車行,你們真以為他看上的是這拉貨的幾文錢嗎?放著不管,把你們兩家就吃的幹淨,然後再來吃我,你們明白嗎?”


    這倒是點醒了兩個人,張運先和高馬鞭彼此對視一眼,倒是少了不少敵視,連平安卻又是怒罵一聲,在那裏咬牙說道:“徐州的土棍,不知道幾輩子積德考了個京官,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居然敢來清江浦搶食!”


    既然事情已經定下,兩人連忙告辭離開,到了門前彼此打了個招唿才各迴各家,河南和山東兩處大車幫明麵上敵對,可兩家都已經足夠大,誰也不可能滅了誰,上麵又有連大使這樣的人物,所以私底下還是有些聯係,眼下這樣的局麵,更要同仇敵愾了。


    太陽已經西沉,清江浦這邊沒有城牆,遠遠的能看著太陽在天邊吊著,張運先在馬車上打了個盹,半路上就醒了過來,開始琢磨著調集人手,這種見血出力的大打都要用足了銀錢,不然誰也不願意賣命,不過事後這筆銀子連大使能給報銷了,這位連大使在銀子上一向都是很舍得。


    “先爺,先爺!”迷迷糊糊的,張運先被車夫叫醒,卻聽到前麵一陣嘈雜叫罵的聲音。


    還沒等他弄清楚發生了什麽,車夫就急火火的說道:“先爺,有人在咱們家門前鬧事..”


    一聽到這個,張運先激靈著從車廂中醒來,過去掀開了簾子,卻看到馬車已經到了自家門前,而自家門前十幾名仆役正圍著四名騎馬的喧嚷叫罵。


    看到那騎馬的人穿著普通的短袍,不是什麽官方人物,張運先頓時來了脾氣,掀著簾子大罵說道:“混賬東西,給老爺我丟臉,操家夥上啊!”


    這句話喊出,馬上的,地上的都是看過來,張運先這才愕然發現,自家幾名仆役臉上有紅印子,好像憑空多出疤痕。


    馬上矮壯漢子獰笑一聲,手腕一抖,隻聽到“啪”的脆響,又有一名仆役慘叫了聲,捂著臉蹲了下來,其他人急忙散開些,騎馬的五人在那裏哈哈大笑,張運先臉色變得難看無比,他到現在才知道原來是對方欺負到自家門上了..


    “你就是張運先嗎?”一個漢子直接用馬鞭指著問道。


    張運先眼角抽搐,在清江浦地麵上,就連官差也不敢和他這麽猖狂,可自家宅院這邊也放不了太多人,富貴人家聚居的地方,有什麽帶刀兇橫的江湖人物也不好看,靠著自家伺候人的那些仆役,也奈何不得麵前這五騎,真是麻煩的很。


    他這邊沒有出聲,那漢子自顧自的說道:“我家大哥說了,你解散大車幫,就留你性命,現在的家產家財也讓你留下八成,若是不然,什麽都別要了。”


    說完之後,街麵都安靜,張運先一時間沒個反應,在那裏伸手揉了揉額頭,他懷疑自己沒有睡醒,居然有人說這樣沒有邊際的話語,讓自己散盡大車幫,沒了這個局麵自己還剩下什麽,還要獻出家產的兩成,這更是笑話,自己老子辛苦拚命攢下來給自己,自己還要傳給下麵,憑什麽交出去,猖狂的沒邊了。


    “喊人來,喊人來,宰了這幾個,宰了他們!”等反應過來,張運先渾身顫抖,五官扭曲,指著那五名騎馬的喝罵,他實在是氣瘋了。


    那五騎絲毫不懼,兩人朝著前麵抽了下鞭子,鞭花炸響,嚇得張家仆役們向後一縮,五個人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張運先從下車到坐在椅子上,身子上的顫抖一直沒有停,大車幫在清江浦幾十年,從沒有人敢這麽對待他,方才那五人的言談,當真讓張運先氣壞了。


    “去找高馬鞭,就說他養的那些亡命一定要派出來,我可以替他們出錢。”張運先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甚至連晚飯都沒顧得上吃,大車幫在清江浦的上百名把頭也都來到張運先的宅子裏,張運先話說得更直接:“我知道你們手裏都有幾個亡命的狠角色,這次都拿出來用上,認識什麽敢打敢殺的人物,都叫過來,事後報個數目,公賬出了,你們得了什麽就拿去,那車行可起碼有幾十輛大車,過百頭大牲口!”


    這些把頭們都是滿臉興奮,報個數目公賬出,這就是給他們撈好處的機會,那幾十輛大車和過百頭大牲口,更是厚利,大家都是江湖人,誰還不認識幾個亡命狠人,到時候叫過來一起發財就是。


    混混被斷手斷腳的事情他們知道,官差吃虧的事情他們也知道,不過這事在他們眼裏不值一提,那些人訛人賴人嚇唬人還行,真要撕破臉真刀真槍的拚命,他們不是對手。


    眾人殺氣騰騰的表了忠心之後散去,張運先一直裝作體麵人,喜歡別人叫他張員外,今天這等做派也是氣急了。


    宅院剛安靜沒多久,又有家人急匆匆的迴來,張運先這一天都沒怎麽坐下,已經累得夠嗆,此時臉色很不好看,看到家人迴來,立刻瞪眼問道:“小六胳膊斷了,又有一條人命,衙門那邊怎麽說..。”


    “..說是人手不足,又有府尊的關照下來,但老爺這邊的情分還在,大家兩不相幫..”


    下人結結巴巴的還沒說完,張運先就狠狠一拍扶手,怒罵說道:“好處都是喂狗了!”


    正這時候,另一名拍到高家的下人快步進了屋子,一進來就說道:“老爺,高馬鞭那邊答應了,說不用老爺你出錢,他會把手裏的人都派出來,還說,希望咱們家不要藏私。”


    張運先正在氣頭上,一聽這個頓時脫口罵道:“高馬鞭又跟老子玩這個花樣,都到這局麵了,還想算計。”


    他這邊發作完,家丁戰戰兢兢的說道:“老爺,小的覺得那高馬鞭是說實話,今天也有人過去他家,讓他把大車幫解散,家業交出兩成。”


    聽到這話,張運先愣了,就那麽愣怔半響,居然在那裏笑了出來,邊笑邊說道:“還以為汪大剛請來了什麽狼豺虎豹,原來是這樣的憨貨,以為咱們清江浦和他們徐州一樣?可笑,真是可笑。”


    雖說名目上是山東和河南,下麵控製著的也的確來自魯豫兩省,但幫裏的高層早就覺得自己是本地人了。


    笑得原因也簡單,哪有這般樹敵的,招惹一個還不夠,居然兩個一並招惹,這是嫌自家死的不夠快嗎?


    真要是山東和河南兩個大車幫,未必能弄出太大的場麵,可這件事有倉庫大使連平安的推動,整個清江浦已經是風雲激蕩了,方方麵麵的江湖勢力都被聯絡,手裏有人手的都是參與進來。


    運河碼頭上那些苦力的頭目都從手下抽調能打的,賭坊青樓的打手護院少不得也要加入,在清江浦外圍活動的綠林盜匪,在河上活動的水賊河盜,也都派出了人手,常盈倉下麵的庫丁和勞力也抽出一部分人,隻做那大車幫的人手。各個勢力,都是快馬聯絡,當天就有迴音的,大夥都在這清江浦打混,都在眼下這個秩序內得利,一聽有外地人不講規矩,下意識的同仇敵愾,出人出力也痛快許多。


    何況背後還有連平安這位本地大佬的推動,腦子稍清楚些就能明白,這次若不去,隻怕以後就不要混了。


    但讓大車幫負責聯絡的人覺得奇怪的,幾處販私鹽的隊伍都沒有動,不過這也沒有辦法,這夥人背後站著揚州那些富翁,自成一體,來這邊隻是過境而已。


    讓張運先和高馬鞭沒想到的是,連平安居然說通了山陽縣大牢,放出了二十多個重犯,這等人本就是背著死罪大罪,打架什麽的肆無忌憚,心狠手辣,根本不怕出人命官司,這讓大家的信心更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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