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進這邊生火做飯,女人孩子們半路上隻是吃了口冷幹糧,趙字營這邊也都是又冷又餓,在這邊的停駐是難得的補充。


    吃飯的時候,趙進喊來了齊三說道:“吃完東西,你就連夜出發,去隅頭鎮那邊,讓孫甲調集物資和馬匹。”


    “後麵既然有人盯著,會不會連累到孫叔?”董冰峰開口說道。


    “讓孫甲報出趙字營的名號就是,隻要咱們在,誰也不敢動他。”趙進冷聲說道。


    “大哥,咱們不怕暴露了?”劉勇忍不住問道。


    “現在最要緊的是迴到徐州,馮家的人現在應該在後麵追咱們,可他們在淮安府能調集的力量太多,如果派快馬去前麵傳信調集力量攔截,那咱們就有危險了。”趙進迴答。


    昨夜突襲馮家馬隊,馮家那些提前退走和四處潰散的人也會出去,他們或許比趙進他們出去的早,或許稍晚,時間上不會差的太多。


    他們或許沒有想到趙進這一隊會不管不顧的急行,這讓他們的計劃打亂,來不及布置攔截或者跟蹤,但雙方出去的時間差不多,趙進他們的坐騎疲憊,速度受到影響,而這淮安府是馮家的地盤,隨時可以調集各種資源,比如說狀態良好的騎乘馬匹。


    從半路上探子們的反應也能看出來,開始時候探頭探腦,後來有幾個人想要跟隨,但沒什麽身手和經驗,可過了宿遷城池的時候,開始有專業的探子盯上來了。


    騎馬不停,在目前這個位置到邳州城要大半天,從邳州城到徐州境內要大半天,在這接近一天一夜的路程中,越到後麵越是危險。


    趙進說明了自己的分析,夥伴們各個都是神情慎重,連那些女人和孩童也意識到這個氣氛,女人們幫著生活做飯,孩子們安靜的呆在一邊。


    依舊是隊伍分成兩半,輪流值守休息,在這期間,十幾個經驗豐富的江湖好手還從營地中出去,四下查探,看看有沒有人摸上來。


    “探子距離我們不遠,搞不好就是昨天那些人,他們警覺的很,稍一靠近就準備上馬逃走。”消息很快就反饋迴來。


    趙進臉上露出冷笑,開口說道:“想要不打不跑的吊著,沒這麽便宜的事,輪流過去,這一夜他們不要想睡覺了。”


    反正每一班值守的人或者騎馬或者潛行,總歸有時間過去騷擾,想要這麽一直跟著,總不可能距離太遠,幾百步很快就能到。


    不過那四個探子的確警覺,這晚上也不睡了,隻要聽到動靜立刻上馬就走,過一會再兜迴來。


    趙進把自己安排在下半夜臨近天亮的時候,算計著時辰,差不多還有半個時辰就能看到天光,趙進叫停了騷擾,隻是安排人遠遠盯著,又把董冰峰和幾個馬術好的叫醒了。


    四個探子眼睛裏全是血絲,每個人都緊繃著,天知道那裏冒出來這支隊伍,連馮家的馬隊都敢動手,在逃跑的時候也猖狂到這樣的地步,可他們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跟蹤這夥人的狠辣他們也是見識過了,有人迴到昨夜營地那裏,居然沒有一個活口留下。


    一夜騷擾不停,他們不敢接戰,生怕被糾纏住,自己就走不了了,不過探子們心裏也在發狠,由你們猖狂,等被截住了再要你們好看。


    折騰了一夜之後,終於在臨近天亮的時候消停下來,盡管知道有危險,知道要警覺,可突然的安靜還是讓人忍不住打瞌睡,彼此提醒著也沒有一點用處,坐騎也都是疲憊不堪,馬匹身上都是見汗,的確要緩一緩。


    就在這迷糊瞌睡中,東邊晨光初現,然後急促的馬蹄聲響起,本以為不會再來了,本以為天亮之後就會繼續狂奔逃走,沒曾想還是沒有放過這邊。


    急忙從瞌睡中醒來,急忙上馬要逃走,可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雙方距離已經很近了。


    在這個距離上,騎馬射箭都有了準頭,探子們甚至還知道有個年輕人的弓馬極強,一箭射來,剛剛上馬的一名探子又從馬上摔下,又是一箭,一匹馬人立而起,有個人被甩了下來,其他兩人打馬狂奔,才跑了幾十步,發現麵前有人攔在前麵,正站在那邊瞄準了張弓搭箭。


    四名探子被料理幹淨,那邊各項已經快要準備完畢,女人和孩子們被弄上馬,已經快要癟下去的口袋重新裝入了幹糧和草料,盡管遠沒有裝滿,幾十匹已經不可能跑下去的馬匹被留給了這個小莊子,能養好當牲口就算他們運氣好。


    吆喝一聲,又是上路,跑出去半個時辰不到,後麵又有人跟了上來,一夜的休息,足夠對方調集人手,沿途通知,隻不過一時湊不齊吃掉趙進這隊的力量,隻能遠遠的跟著。


    一切都和預先的判斷差不多,趙進他們隻是沿著官道向邳州行進,宿遷和邳州都在運河邊上,運河邊的官道寬敞平整,跑起來格外方便。


    太陽出來的時候,身後差不多有十幾騎跟隨,趙進他們要維持陣型,隊伍就不可能跑太快,後麵的就能跟上。


    不過路上行人也是不少,這一線已經算繁華富庶的地方,即便是年關將近,行人商旅處處可見,盡管他們阻礙了大隊的行動,可同樣讓追兵探子不敢肆無忌憚。


    大家都是用奇怪的眼光看著趙進這一隊,慌不迭的閃到路邊,嘴裏還要罵上幾句,這麽行進了半個時辰左右,後麵卻有一騎快馬狂奔而來,絲毫不顧忌路上的行人車馬,若有阻攔,就在那裏大喊“三百裏加急”。


    看服色和行為是官府傳遞緊急公文的驛卒,趙進帶著隊伍閃避到一邊,那驛卒是個頗為精幹的漢子,超過趙進這隊人的時候,扭頭瞥過來一眼,然後又是向前急奔。


    “快要過年了,哪有什麽需要三百裏加急的公文?”董冰峰對這個多少有些了解,納悶的說道。


    大明京師在北直隸,戰爭兵事也多發於北方,南方相對太平些,就算有加急的公文也都是從北向南的多,何況這個時候,各處衙門都已經封門等待來年,都在準備春節了,這三百裏加急的公文就顯得古怪了些。


    “加快趕路,這很可能是去前麵報信的,他做這個打扮,最起碼我們不會攔阻。”趙進肅然說道。


    接下來的路上沒什麽不對的,隊伍還停住一次,讓馬匹稍作休息,後麵的探子沒有增加,這十幾騎也遠遠停住不動。


    天不亮就出發,跑了四五個時辰,在太陽偏西的時候到了邳州城外,距離邳州城還有十裏左右,齊三就在路邊等待,帶著大隊來到了約定好的地方。


    邳州因為運河改道的緣故興旺發達,算計時間,齊三應該是淩晨前後到達隅頭鎮,孫甲和齊三應該在天亮之後來到邳州,這麽短的時間,居然還是準備出足夠的物資,如果在徐州,就算有銀子也未必能籌措到。


    路邊支著這麽一大片,行人都是側目,幾十匹馬具齊全的壯馬,鍋灶熱氣騰騰,裏麵散發出食物的香氣,還有些硬麵餅子放在一邊,還有幾口大灶在燒著水,邊上則有涼著的開水,還有幾十名壯健漢子在那裏,孫甲穿著裘皮袍服,神色慎重的等在那邊。


    “吃飯,換馬,教給這些人把女人和孩子換過去!”趙進大聲吆喝說道,手下們紛紛答應,狼吞虎咽的吃著飯食,準備的很周全妥當,飯食不燙不涼正好入口,開水和涼水一混,人喝飲馬都方便得很,那些硬麵餅子就是給馬匹準備的,硬料能讓力氣足。


    一路上又有十幾匹馬撐不住脫力,到了邳州這邊有不少坐騎已經頂不住了,這些都要換掉,狀態還好的也急忙喂料,把它們馱著的東西卸下來換馬。


    這邊急著吃飯準備,邊上圍觀的人當真不少,沒過多久,看到一個漢子急衝衝跑來,卻不是對趙進這邊,而是走到孫甲這裏低聲說了幾句。


    孫甲一愣,開口說道:“請你家老爺過來!”


    那漢子同樣愣住,孫甲拍著胸脯說道:“老孫用自己的身家作保,難道你家老爺還不信嗎?”


    孫家商行的身家當真驚人,孫甲說出這番話來,那漢子遲疑了下急忙跑了迴去。


    “邳州守備黃猛要見我,還讓我偷偷過去,我說讓他過來,這邊都是自己人。”孫甲解釋說道。


    邳州守備?趙進對邊上遞了幾個眼神,命令隨即低聲傳達了下去,吃飯喝水的人聚在一起,兵器都放在手邊,已經做好了準備,反正其他的活計都有孫甲的人忙碌。


    沒過多久,邳州黃守備騎馬過來了,身後跟著百餘名兵丁,居然也有十個騎馬的家丁,看著還算齊整。


    那黃守備四十歲年紀,當年或許魁梧過,現在則是有些胖,披甲帶刀,全副武裝的摸樣,他遠遠停下看了看這邊,可能這邊大夥都在吃飯休息,看著威脅不大,這才小心打馬過來,那十名家丁一直跟隨在身邊。


    到了跟前,這黃守備也不下馬,不耐煩的說道:“老孫,我找你有急事,你快過來,磨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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