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小醜而已,怎麽會放心上但馮家讓他來,又讓他去周參將那邊,必然有他的用意,馮家的這個態度,咱們記著就是了。”趙進笑著說道,大家都是沉色點頭。


    “新郎官快來,別在那邊磨蹭了!”正說著,司儀跑過來,笑著吆喝說道。


    趙進招唿了下,帶著人向那邊走去,走了兩步卻笑著說道:“馮家這是給我個下馬威,想讓我知道敬畏,知道規矩,他還真是自大。”


    “孔九英也這麽想過!”吉香笑嘻嘻的接了句,大家轟然,快步走向正院那邊。


    一幹人拐過門,邊上卻有一名流裏流氣的仆役站在那裏,幾個人的眼神頓時看了過去,不過也沒太多戒備,能被放到這邊來,一定經過幾道檢查的,這仆役一看到趙進幾個人,連忙躬身跪下,抬頭小心翼翼的說道:“勇爺,有事稟報。”


    “大哥你們先過去,我等下來說。”劉勇連忙說道,這次婚禮上下的保衛是由內衛和親衛承擔,親衛各個連正隊正早就就位,但劉勇的探子眼線們則是在各處,這個就不能拿到明麵上來了。


    沒過多久,劉勇迴到了婚禮的現場,此時婚禮已經開始了,夜色漸至,在辦婚禮四周已經掛起了大紅燈籠,將趙家宅院周圍照的通明,來自雲山樓和排骨張的廚子們正在不遠處臨時搭建的廚房那邊忙碌,酒菜的香氣飄傳過來。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種種程序,喜氣洋洋的走了一遍,趙進的夥伴們大聲吆喝哄笑,趙進也難得的有了些局促和尷尬,這讓眾人更覺得新鮮,這一些走完,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趙進則是要敬酒宴客。


    各地風俗都是差不多的,新郎官要一桌桌的敬過去,文雅些的用酒盅,徐州這邊習慣用大碗,不過新郎官的碗裏一般都是兌水的。


    “大哥,馬隊的齊三有些古怪,據說是看到馮家那管事之後才古怪的,小弟安排人先盯住了。”劉勇過來低聲稟報了句。


    趙進臉上帶著笑容點點頭,舉起酒杯和蔡舉人碰了下,劉勇臉上也堆起笑容,用伴郎的姿態和桌子上眾人致意。


    這一桌剛剛敬完,卻是趙振堂單臂舉著酒壺過來,笑著說道:“大夥賞臉,咱們喝一杯。”


    老太爺過來敬酒,大家當然要給麵子,起身又喝了一杯,喝完之後,趙振堂卻快走幾步追上了趙進,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你成個親怎麽也這麽不安生,西門那邊抓了幾十個人,很古怪的一夥流賊,吵鬧著要見你。”


    趙進一愣,這才知道自己父親過來敬酒的用意,原來也是為了保密才這麽做。


    “咱們兄弟的確是忙!”趙進轉向身邊一幹人說道,大家都是跟著笑。


    第一桌是長輩所做,趙振堂、徐本華還有王友山、陳武、董吉科也在那裏,石滿強的父親和吉香的父親也被請過去,他們兩個人一是工匠,一是商販,那裏想到會有這樣的待遇,手足無措就不必說了,徐本華臉上更是露出不愉快的神情,倒是趙振堂和王友山一幹人不把這兩位當外人,笑鬧也很自在,甚至還為石滿強和吉香的婚事打算起來。


    第二桌就是蔡舉人和幾位舉人監生一流,第三桌是徐州衛各位指揮和指揮僉事,指揮同知以及列位千戶,第四桌則是六房書辦和衙門裏的人物,第五桌則是城內的其他貴客,其中就有周參將的兒子周澤彪,他絲毫看不出什麽將門子的摸樣,完全就是富貴世家子的長相做派,事實上這位小將爺生意做得很不錯,漢井名酒有一成多都是到了他手上,賺的也是生發。


    “趙公子,家父有要事在身,不便前來道喜,在下代為前來,還望趙公子莫怪。”這位周澤彪客客氣氣的說道。


    周參將管轄區域涵蓋南直隸、河南和山東三省交際的廣大地方,堪稱位高權重,趙進不過是個土豪,雙方地位天差地遠,估計馮家和馮家管事都是這麽想的,可自家事自家知,周參將人在徐州,當然知道趙進的份量,更知道自己這幾年來的功勳是怎麽立下,也知道自家發財靠的是誰,當然不敢怠慢。


    不過他身為參將,和地方豪強交結是很犯忌諱的事情,趙進大喜之****不好親自前來,找個理由推辭然後讓自己兒子過來。


    “何必這麽客氣。”趙進笑著說了句,雙方笑嘻嘻的喝了。


    “周公子,府上和揚州馮家有什麽關係?是親戚?”趙進看似無意的詢問說道。


    周澤彪一愣,隨即笑著解釋說道:“趙公子還有什麽不懂的,無非是家父給他們行個方便,就這個關係,鹽貨上的。”


    販私鹽乃是殺頭抄家滅族的大罪,不過說起來卻是這樣的輕鬆,無非大家心照不宣。


    查緝私鹽除了巡檢設卡,各處官府官軍都有責任一體捉拿,而周參將的駐軍是力量最大的一股,馮家肯定會有所關聯,不過聽那個馮家管事所說,兩家關係還不止如此。


    沒等趙進發問,這周澤彪自己先說了,湊近些故作神秘的說道:“馮家這麽多年,根子深,關係廣,當年養的酸子如今有在兵部吏部裏做事的,更不要說和狼山副將還有南京那幾位大佬也有關係,這樣的大戶豪門,關係近些總沒錯的,所以一直有些往來。”


    滔滔不絕的說完這些,周澤彪才反應過來,連忙殷勤的問道:“趙公子問馮家什麽事,要是有什麽在下能幫忙的,請盡管張口。”


    趙進也沒什麽隱瞞,直接說道:“今天馮家也給趙某送禮賀喜,以前沒打過交道,這次覺得奇怪。”


    “有什麽奇怪的,咱們徐州是個四通八達的地方,他馮家要走鹽,陸路水路不知道要在徐州走出多少,趙公子如今什麽身份地位,他若是不來巴結,那就是眼睛瞎了!”這周澤彪說得倒是好聽。


    趙進笑了笑,又是聊幾句,這才走到下麵一桌,他身份地位在這裏,除了長輩那一桌必須要用白酒之外,其他的都用白水代替,他趙進端著酒碗過來就是麵子,誰還敢管他喝得是酒是水。


    而且趙進如今在徐州地麵上地位高威勢重,他沒過去敬酒之前,大家連筷子都不敢動,他過去敬酒,大家誠惶誠恐的起身應對,等趙進這一圈走完,大家才略微放得開些。


    等趙進迴到自己的座位上,園子裏的各處才熱鬧起來,大家都是徐州的一方人物,難得見麵,且不提從前交好的,就算有些嫌隙矛盾的,現如今大家都在進爺手下吃飯,那也要彼此給個麵子,喝個和解交情酒之類的,這麽一來,漢井名酒一壇壇的搬上來,一壇壇喝空。


    “..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你不能每日裏都這般緊,今日大喜,這麽好的日子也該讓自己閑下來..”去長輩那一桌敬酒的時候,王友山笑著說道。


    說完這句,王友山毫不客氣的指著趙進身後的一幹人,那裏麵也包括他兒子王兆靖,笑著說道:“你們幾位都該如此,別做的太猛太急了。”


    席麵上齊齊哄笑,都是長輩們的善意,趙進領著夥伴們躬身行禮,然後先幹了杯中酒。


    對這句和婚事無關的話,趙進和王兆靖心裏都有數,這還是和上次的談話有關,無非是萬事有度,不要過了王法規矩那條線。


    “再過十天我就啟程前往京師,這一次估計要在那邊長住了,本來要帶著犬子一同去,就近看著讀書,不過他自己不願意走,我也不為難他,到時候還請各位多多照顧了。”等趙進他們離開,王友山起身舉杯說道。


    身份門第最高的王友山這麽說,大家都慌不迭的跟著站起舉杯,齊聲答應。


    “你一個舉人那還用得著別人照顧,你爹還真心疼你!”陳昇看著那邊打趣說道。


    “小弟在趙字營裏,的確不用別人照顧。”如今的王兆靖,對這樣的調侃已經可以很從容的應對。


    王友山的行程趙進早就從王兆靖這邊知道,京察是在正月開衙之後,到那時很多事情就要有結果了,王友山身在局中,必須要早去運作,免得臨時生出變故。


    從某種意義上,趙字營到了這樣的規模,王兆靖還沒有抽身而出,王友山隻能讓自己在官場上的位置更高些,才能庇護的住,但三年後王兆靖進京趕考,如果能得中進士,自然就不能再迴徐州,到那時這邊怎麽樣都和他無關了。


    到這個時候,沒人會去掃興,連王友山說完這句話之後,都開始和身邊的人喝酒閑聊。


    趙振堂很快喝醉了,趙進的外公何屠戶和舅舅何有福也喝多了,在宅院裏參加婚禮的一幹人很多都是大醉酩酊,被人抬著出去,這次可以說是盡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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