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臨近天黑的時候,趙字營的家丁們才算是恢複過來,雲山寺這邊早就準備好了飯菜。


    至於趙進和夥伴們的待遇更好一點,還專門洗了個澡,換上了新衣服,渾身輕鬆的在客廳裏聊天。


    “..徐家姐弟二人一直呆在宅院裏不動,咱們白天黑夜都安排人盯緊的,沒人傳遞消息..”如惠說了徐珍珍那邊的事情。


    以往有什麽消息傳來,大夥都會七嘴八舌的發表自己的意見,不過說到徐珍珍,大家隻是看向趙進,隻有陳昇笑著說了一句:“果然是你的良配。”


    尋常女孩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外麵的事情都知道不多,更不可能有這樣的靜氣,更不用說趙進率領趙字營突襲孔家莊這件事,從某種意義上是徐珍珍策動的,這樣的女子,這樣的女中豪傑,當然是趙進的良配。


    聽陳昇這麽一說,屋子裏的每個人都是笑著點頭,大家都讚同這個說法。


    “現在她隻能嫁給我,沒有別的選擇,咱們兄弟們晝伏夜出,出生入死給她徐家除掉了強敵,自然要有所迴報。”趙進肅然說道,可怎麽看都有些尷尬。


    眾人開始還板著臉,不過大家這麽多年兄弟,彼此了解的很,看出趙進這種窘迫,大家立刻哄笑起來,但這樣的場合下,能隨便調笑和說幾句的,也隻有陳昇和如惠。


    “一件大喜事,讓你說得這麽算計,等媳婦過門後你可千萬別去講。”陳昇笑著說道。


    如惠情緒倒是沒那麽激動,搖頭調侃說道:“隻怕徐家小姐想的比東主還要清楚,咱們趙字營滅殺了孔家莊,對他們徐家是大好事,可也是個警告,如果能鬥得過孔家莊,又何必求我們出手。”


    眾人點頭,劉勇看出來趙進不想繼續談和徐珍珍有關的事情,開口轉了話題說道:“大哥,這次隻滅了孔九英和他在的莊子,他幾個兒子最少還有兩個在外麵,馬隊應該還能湊出二三百,步卒千把依舊有的,這些就放在那邊不管嗎?”


    “如果我沒想錯,孔家剩下的人加上他們那幾個大頭目,會帶著人去搶孔九英的家產,會彼此爭鬥,周圍看他們不順眼的各路豪強,河南、山東加上豐縣、沛縣的官府士紳都會動手,剩下那些看著不少,很快就會變成一盤散沙。”趙進侃侃而談。


    沒等大家說話,趙進又是說道:“猜測畢竟做不得準,不過孔九英所在的核心之處都衰頹腐壞成這個樣子,其他各處想來更差,即便我猜錯了,以後這孔家莊咱們也不必當他是個敵手,實在太弱,太爛,不值一提。”


    說到這裏,大夥各個精神一振,董冰峰明顯有些激動,在那裏說道:“自小我就聽人講這個孔老虎,說他山東官軍出身,又在草莽江湖中打熬廝殺過,整個徐州地麵,甚至還要算上臨近各省的府縣,他都最不好惹,手底下也有一幫軍中出來的亡命,敢拚又懂得章法,就算參將麾下的兵馬都未必是對手,不怕大家笑話,去之前我還有些擔心,可真打起來就知道,他們完全是爛泥一片,馬廄裏麵那麽多馬匹,那麽重要的地方,居然沒什麽看守的人,臨跑出來幾個,都是滿身酒氣,這麽爛的隊伍居然還有人說厲害,比起咱們趙字營來,不知道差了多少!”


    平時寡言少語的董冰峰難得長篇大論,而且他這番話,正好是切入大夥的心裏,屋子裏的氣氛頓時變得高漲。


    “什麽雲山寺的僧兵,什麽孔家莊的馬隊,就算官兵我看也是一鍋粥,誰也比不過咱們趙字營,曹先生,對不住,我就是這麽一提!”石滿強激動的接口說道,說完才想到如惠這邊,連忙麵紅耳赤的陪個不是。


    “這麽見外作甚,我早就還俗了,和這雲山寺沒幹係。”如惠笑著說了句,隨後也點頭說道:“我當日逍遙的時候也走南闖北,大明各處見識了些,還真沒見過咱們家這樣的強軍。”


    他這麽一說,大家的情緒更是上來,隻有趙進笑著擺擺手說道:“曹先生,咱們這個是保境安民的團練,不是什麽軍,這稱唿上不能錯啊!”


    “東主說得是,屬下疏忽了。”如惠笑嘻嘻的說道。


    劉勇也有些激動的說道:“大哥,咱們是不是太小心了,現在也就是徐州到何家莊這一片的人對咱們恭敬,其他各處並不聽話,黃河北就不說了,蕭縣和碭山距離才多遠,那些人也就是和咱們客氣客氣,大哥,咱們既然這麽強,就該讓他們知道規矩。”


    陳昇在那裏點點頭,以他的沉穩臉上都帶著些興奮,不過他這次沒表態,而是看向趙進,眼神裏也頗多期待。


    趙進臉上有笑容,眼神卻頗為嚴肅,他從座位上站起,大夥立刻都是安靜了下來,趙進看了看大夥說道:“我們強嗎?的確很強,比起孔家莊這種土雞瓦狗,比起雲山寺這種外強中幹的,比起流民這樣的一盤散沙,我們當然很強,可大夥也別翹尾巴,咱們隻是在徐州很強而已,再說了,咱們隻有這幾百人,這些人強又能怎麽樣,散開了就沒了用處,聚齊了就顧不到別處,這還叫強嗎?”


    每個人都若有所思,石滿強性格比較直率簡單,立刻有些灰心的樣子,趙進卻把話題轉了迴來:“等咱們趙字營擴充到兩千人,在這徐州地麵上就可以說強了!”


    如惠臉上的笑容倒是一直沒什麽變化,其他人的神情又是振奮起來,趙進笑著坐下繼續說道:“這幾次出去打,贏都贏了,可卻有不少毛病,比如說咱們這分隊的法子,老兵隊新兵隊編製不同,調遣起來麻煩的很,開戰的時候,方隊又和這分隊編製沒關係,這個要改,當初也是我太想當然了。”


    老兵隊四十人一隊,新兵隊二十五人,隊正太多,編製太亂,指揮的時候要說得很詳細,戰場上瞬息萬變,務求簡單直接,趙字營現在的規製的確很麻煩。


    不過稍懂人情政治的人就能琢磨出來,當初這個繁瑣混雜的編製,並不是想當然的胡鬧,而是有別的考慮,隻是這樣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可以了。


    “家丁要加,小勇的人手要加,每一處都要加人手,這次咱們不管幹什麽,都不會有人覺得不對了。”趙進的情緒也有些高昂。


    孔家莊被大火焚毀,孔老虎死於非命,這件事從頭到尾趙進都做得盡可能隱秘,除了徐家那幾個人之外,各個環節都不知道前後發生了什麽,孔家莊的人當日四散逃命,他們在孔老虎這種江湖龍頭身邊,自然知道敢於突襲孔家莊的人是什麽樣的角色,沒膽子過來報案指認。


    更何況孔老虎一死,馬隊核心崩散,四方的勢力必然過來侵襲,沒在這孔家莊的孔家核心骨幹必然要來爭奪主導權,一直隱忍境山徐家也有很大的可能動手,殘存的人能活下幾個都難說,更不用擔心走漏消息。


    親曆和目擊的不用擔心,更不用擔心其他人,他們都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趙字營做了孔家莊和孔老虎。


    不過隻要孔家莊覆滅的消息傳開,不管有沒有參與這件事的,都會第一時間想到趙進和趙字營,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就是趙進和趙字營。


    然後,這麽強悍的豪強都覆滅無存,誰還能奈何趙字營,原來趙字營有幾百人都會有人覺得規模過大,可救下了徐州,滅掉了孔九英,有幾千人,誰又敢說些什麽?


    在入睡前,趙進帶領著夥伴們在這個莊園裏走了一圈,倒在地上酣睡的家丁們也都陸續醒來,他們被分配了值守輪班的任務,趙進和夥伴們也要輪班,趙進主動要求在最難熬的淩晨之前,雖說這雲山寺算是趙進的附庸,可畢竟不是自家地盤,不能有絲毫的大意。


    雖然白天炎熱,可深夜的時候已經能感覺到絲絲涼意,這才七月中,徐州的天氣就開始變化了。


    趙進和夥伴們盡管沒有喝酒,可每個人都有一種微醺的感覺,甚至連下麵的家丁都是一樣。


    這讓趙進有些緊張,還以為雲山寺在飯菜中做了什麽手腳,等起來值夜的時候才想明白緣由,那是因為大家在徐州城沒有敵人了,所有眼前的和隱藏的危險都被掃清,大家都感覺到安全自然,這種無拘無束和酒後微醺很相似。


    “..才僅僅是徐州..”趙進沒頭沒腦的低聲說了句。


    第二天一早,雲山寺那邊送來了早飯,趙字營家丁都已經休整的差不多,各個精力充沛。


    吃過早飯,在雲山寺真智和尚的心腹僧人引領下,趙字營列隊進入了雲山寺本寺,對趙字營的很多家丁來說,這裏算是舊地重遊,他們在這裏殺了第一個人,見了血。


    行走在禪房佛殿之中,一路上冷冷清清,除了帶路和相關的僧人之外,其他人都呆在房中,被勒令不許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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