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進點點頭,那田英繼續說道:“先前何員外。。不。。何偉遠那老賊在的時候,心懷不軌,也不會照應臨近的鄉親,經常有賊匪過境,不敢碰何家莊,卻去禍害我等,在下這幾處都是吃了大虧。”


    其餘幾人都是連聲附和,田英看了看趙進的反應,發現趙進聽得很仔細,這才又是說道:“現如今趙保正坐鎮此處,自然再不會有那樣的惡事發生,這次咱們來拜見趙保正,一來是恭賀趙保正搬來此處,二來是想和趙保正敲定聯莊聯保的事宜,萬一有什麽盜匪流賊亂民什麽的,咱們一處力量單薄,但大家合力就不用擔心什麽了。”


    趙進迴頭看了陳昇一眼,笑著說道:“早不來,晚不來,等馬隊僧兵什麽的被打散了,跟咱們說聯保了。”


    陳昇不屑的一笑,趙進這話聲音不高不低,當然不是說給陳昇聽的,屋子裏的人都聽得很清楚,各個神色尷尬,有人禁不住低下頭去。


    那一晚幾百馬隊突襲而來,上千僧兵舉著火把夜間行進,這周圍的村落最起碼有一半能看見,而且那一夜火光明亮,殺聲震天,在那麽安靜的夜晚,周圍怎麽可能聽不到,可非但沒有人來救援,第二天連個過來幫忙的都沒有,就這麽一直到今天才九家聯合過來,這分明是一切塵埃落定後的決斷,這還說什麽“同氣連枝”。


    田英咳嗽了兩聲,那位劉柱劉管事幹笑著開口說道:“趙保正,咱們各處都是小莊小村,真要遇到大股的盜匪也不敢出頭,生怕遭了報複,所以咱們這不是來找趙保正嗎?等大家聯莊聯保,合為一處,那麽誰還敢來招惹。”


    “以後大夥遇事都商量著來,保境安民.”林二能粗著嗓子說道。


    他這句話說完,還掃視了其他幾個沒來得及開口的,那幾個人立刻跟著附和。


    趙進又是笑了,又迴頭看了看陳昇,發現陳昇也在搖頭笑,趙進的笑聲變大,屋子裏眾人神態各異,沒跪的那四家臉上都有不快的神情,而跪下的那五隊則都是有些惶恐,還有人臉上迷惑,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


    可不快、惶恐、疑惑甚至別的情緒,卻沒人敢打斷趙進的笑聲。


    好在趙進也沒有故弄玄虛的笑個沒完,他停了笑之後開口說道:“遇事商量,是不是一處出一人,到時候人多的說了算?”


    田英他們的神色有些尷尬,卻沒有反駁,趙進繼續說道:“那麽我這裏有一個,你們九個,豈不是事事要聽你們的,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勾當。”


    他直接說出來,不跪的幾個想要反駁,跪的幾個卻惶恐起來,趙進擺擺手,隻是自顧自的說下去:“聯莊聯保這件事不錯,如果賊人去了你們的地方,盤踞在你們那裏,不光禍害百姓,對我這裏也是麻煩。”


    聽到他這個表態,眾人臉上沒什麽喜色,大家都知道還有下文。


    “你們也不用費盡心機占我便宜,搞那些小動作沒有用處,即便你們不說,我也要做這件事,隻不過要晚些而已。”


    沒理會大家難看的臉色,趙進自顧自的說道:“你們各處都有力量,小的幾十人,多的上百人,那煤礦幾百人也能湊得出,這些都要歸我統一調配,我會保你們平安,但你們也要服從我的調配,聽我的命令!”


    話音剛落,田英好像屁股上著火一般跳了起來,滿臉怒色的說道:“趙保正這是要把我們幾處都吞下來嗎?大家初次見麵,趙保正你怎麽能這樣肆無忌憚!”


    那田英剛跳起來,陳昇眼睛一眯,大家都聽到“啪嗒”一聲響,武人都熟悉這個動靜,刀鞘的繃簧被打開的聲音,所以田英跳起來歸跳起來,卻站在那邊沒敢亂動。


    “肆無忌憚?你們手裏多少人,我手裏多少人?”趙進笑著問道。


    “我們幾處同心齊力,足有過千壯士。”田英硬著脖子說道。


    趙進臉上的笑意愈發濃重,悠然說道:“你們幾處加起來湊個千把壯丁應該可以,要是豁出去,更多人也不是不能,但這些人還要種地做活吧?這些人能配齊兵器嗎?”


    幾個問題問出,田英卻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每家每戶都有一個或者幾個青壯男丁,這些人拿著家什就能上陣,但這些青壯男丁的主業就是農戶,平時要做活求食,打架或許不少,真要上陣作戰卻不頂用,而且兵器都要花錢,就算最便宜的長矛也要去鐵匠鋪打造,各村各莊的土豪大戶,誰也不會花這個錢,都是拿著個削尖的竹木杆子,什麽刀劍長矛的都是給自家的奴仆親信裝備,話又說迴來,真要給農戶男丁裝備上了長矛,萬一鬧事,怎麽彈壓的住,大家都想得很明白。


    不是專職的兵丁武備,就不可能隨時召集起來,即便召集,他們也會因為農活家計沒有忙完而沒有士氣和戰意,更不用提沒有訓練就沒有戰力了,沒有正規的武器更說明戰力低下,趙進一說就說到了關鍵。


    “趙字營有鄉勇五百,每日訓練不停,刀槍齊備。”趙進朗聲說出,屋子裏安靜無聲,田英神色變換,最後頹然的坐了下去。


    趙進站了起來,掃視一圈,又是笑著說道:“你們的心思實在是天真可笑,居然還想占我的便宜,我在這此處站穩,下一步就是吞並你們,你們不知主動投靠,還想著和我分庭抗禮,還想借著人多驅策我的力量,真是不自量力,笑話。”


    田英、劉柱的臉色都是難看之極,那林二能卻騰地站了起來,粗聲吼道:“趙保正,當年那何老賊也沒有吞了我們,你憑什麽這麽說!”


    趙進臉上的笑容變冷,看著這林二能說道:“如果你不是個渾貨,你現在就被劈了。”


    那林二能一愣,隨即暴怒,隻是還沒等他做出什麽舉動,趙進身後的陳昇向前邁了步,肩膀沉下,林二能下意識的後退了步,腿彎正碰到椅子,就那麽坐了迴去,在這一刻,屋子裏的人都打了個寒戰,到這個時候他們終於意識到,趙進他們是殺過人的,而且殺了許多許多的人。


    馬隊突襲,大隊僧兵到來,一夜的殺聲震天,第二天的騎兵來援,州城的人不知道如何,他們卻知道真相,趙進真是殺了幾百人,硬生生把那馬隊和那大隊人馬徹底打垮。


    想到這個,許多人都已經後悔了,心想自己豬油蒙了心,想要占這個便宜,這趙進年紀小,但也是城內出來,見過世麵的,怎麽會被自己的話糊弄住,很多人臉色已經有點發白了,那林二能更是低著頭,他連對視都不敢。


    “你們來得也是正好,跟我出去看看吧!”趙進開口說道。


    屋子裏的氣氛已經快要僵住,聽到趙進這句話,大家正好就坡下驢,各個站起,隻不過都是低頭彎腰,個別靈醒的已經想到,先前那麽多商議,可來到之後,為首的田英和劉柱一樣是恭謹到了極點,小心翼翼不敢造次,就這個樣子,還謀劃著想要占便宜,實在是荒唐可笑,自取其辱。


    他們跟在趙進後麵,一起走出院子,來到了東邊空地上,他們都不知道趙進要幹什麽。


    這空地上很是熱鬧,除了各家送禮的隊伍之外,還有過來裝酒運酒的商戶以及車馬,都停在那邊,兩個新兵隊也在那裏列隊待命。


    趙進站定之後,轉身對那兩個新兵隊下令說道:“趙字營全體,在這裏集合,第六隊清場,第八隊傳令。”


    兩隊新丁都是肅然答應,一隊人立刻散開驅趕空地上的閑雜人等,一隊則是朝著大院跑去。


    “田英,你們這次來,我事先不知道吧?”趙進突然問道。


    這問題問的突兀,田英根本摸不到頭腦,倒是帶著小石頭村隊伍的那個壯漢連忙迴答說道:“昨天下午田莊主才喊各莊聚會,商量今天送禮道賀的事情,進爺您怎麽可能知道。”


    他這話說完,田英和劉柱都是惡狠狠瞪過去,那壯漢卻是低下頭不理,趙進問完這個問題後就不出聲了。


    東邊空地上一陣雞飛狗跳,那些閑雜人等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被拿著長矛的家丁驅趕離開,他們也不敢有什麽話說,隻是手忙腳亂的收拾折騰。


    沒過多久,一陣陣整齊的腳步聲響起,老兵隊、新兵隊紛紛到來列隊,他們都是小跑前進,在跑動中也維持著整齊的隊形,實際上新兵隊依舊不太合格,跑動中隊列難免鬆散歪斜,可這個是趙進和夥伴們以及老兵們的印象,在其他人看起來,這足夠整齊了。


    整齊的隊列,統一製式的服裝和兵器,神情肅然的青壯,這些村裏鄉裏的土豪大戶那裏見過這樣的場麵,進城幾次,見到朝廷的兵馬列隊行進已經是敬畏非常,眼前這樣的甚至都不在他們的常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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