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城立威,齊家村那邊碰到了齊獨眼說和,本來要殺人見血就變成了酒席上比武,來這邊興師問罪,卻沒想到是自家人,既然是小蘭的親隨,趙進直接就歸在自家名下了,那就沒什麽呆著的意思了,趙進直接帶上鄭家夫婦迴城。


    來時憋足了勁,可攥緊的拳頭卻打在棉花上,大家都覺得不舒服,一路上悶悶的沒人說話,倒是吉香說了句:“這也對,以大哥你的威勢,城內城外沒什麽人敢炸刺,齊二奎不知道天高地厚,鄭家這邊是出不來。”


    趙進笑了笑,卻隻穿著胸甲,其他甲胄都卸下放在馬車上,邊走邊問道:“你們跟了木家這麽久,那邊也沒給你們個安排?”


    這話是問鄭全的,鄭全把裹在身上的袍子緊了緊,沙啞著聲音說道:“木老爺原本在總壇那邊就不得勢,王家的人躲在後麵,現在是徐家最大,原本能在徐州打開局麵,木家算是抬頭了,可..”


    說到這裏又是忍不住哭起來,盡管這木家、王家和徐家到底是什麽人趙進不清楚,但這番話的意思他還聽得懂,無非是聞香教內的派係鬥爭而已。


    從齊家村繞到茅村集不近,可從茅村集這邊進城卻不遠,又走了一會,城池已經在眼前了。


    “你們對聞香教熟嗎?”趙進突然開口問道。


    鄭全兩口子對視一眼,鄭全開口迴答說道:”小的信教快有二十年,木老爺又盡心盡力的傳授,徐州地麵上一州四縣,小的都熟。”


    趙進點點頭,邊走邊說道:“既然如此,徐州這邊聞香教的事情,你就先管起來吧!”


    聽到這話,鄭全夫婦頓時愣住,他們覺得趙進沒什麽立場說這個,趙進在那裏自顧自的說道:“這些事我懶得多管,不過你們也不要瞞我什麽。”


    這就是要掌控徐州聞香教的意思了,鄭全夫婦更是不敢接口,那邊劉勇看出來他們的顧慮,笑著解釋說道:“我家大哥說話,你們教裏的人不敢不聽。”


    鄭全夫婦張大了嘴,這話所代表的意義可就大了,他們這一年來等於被軟禁圈著,基本不知道外麵的消息,不過他們也知道趙進不是那種說空話假話的人,鄭全眼神閃爍,表情有些猶疑,倒是他婆娘低聲說道:“咱們誠心這麽多年,又得到什麽好了嗎?”


    這一年多的折磨可是實實在在的,兒女還握在別人手裏,聽到這個,鄭全咬咬牙說道:“小人全聽進少爺吩咐。”


    趙進微笑著點點頭,這次出城也不是沒有收獲。


    進城門的時候,守門的士卒也不盤查,隻是客套了兩句,這邊迴答的也是中規中矩,“護送貨物迴來了”,順便給門前那個小旗塞了一吊銅錢。


    這件事雖小,趙進卻提前叮囑過大家,一定要迴答是“護送貨物”,畢竟二百號家丁都是駐紮在城內,這樣的力量全副武裝進出一定要有個麵子上過得去的理由,不然很容易給別人把柄。


    迴到城內,先去貨場解散了隊伍,給奔波兩日的家丁們放假半天,然後趙進領著人去了監牢,趙進在知州衙門裏的關係太多了,做事也方便的很。


    盡管鄭家的一對兒女已經算作重犯,可打個招唿後直接放了出來,那牢頭也明白的很,沒說什麽無罪,而是上報暴斃,這麽一來,這件事的手尾完全幹淨了,不用擔心別人來追查。


    兒子十三歲,女兒十一歲,因為這幾年日子不錯,看著像是個富貴人家的孩子,在何家也沒吃什麽苦,隻是在後院柴房那邊做活,倒是在牢裏受了些罪。


    能從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出來,自然是驚喜交集,可這兩個孩子在趙進麵前連話都說不囫圇,說是孩子,其實比趙進也就小個三四歲的樣子,但他們可是見到那日趙進在牢房裏的威風,言談之間,幾個人直接被掛在梁上吊死了。


    從牢房迴到貨場的路上,當哥哥的一直是護著妹妹,生怕趙進他們要幹什麽,這倒是讓趙進對這小兄妹印象不錯。


    等見到父母後,鄭家這對小兒女才明白過來,自然全家相擁大哭,鄭全夫婦身子很虛弱,而且鄭全的腳趾頭最起碼要壞掉三個,這邊已經請了郎中過來看病抓藥,看來要好好一段時間了。


    “給進少爺磕頭,謝過老爺大恩!”全家團聚,鄭全也是千恩萬謝,鄭家那對兄妹還是害怕的很,不過聽話的給趙進磕頭,趙進這才知道哥哥名叫鄭彬,妹妹叫鄭淑,這名字可不是市井中人能起的,好奇一問,原來是木先生給改的名字。


    把這些事安頓下來,趙進和陳昇一起迴家,雖說家裏人放心,可這兩天不進家門也是不行,總要迴去打個招唿。


    陳昇在外人麵前沉默寡言,不過在趙進這邊還會說幾句,兩人走出貨場範圍的時候他就說道:“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家丁們整天在練,卻沒什麽動手的機會,這次出城還是訓練,沒見過真章,就怕真遇到事後出大麻煩。“


    “以前覺得練出這些人不容易,要小心著用,現在看太謹慎了,不過這點人不夠,少一個就是個麻煩,我還要招人!”趙進開口迴答,他心裏早有定案。


    陳昇點點頭,等走到住處附近的時候,陳昇瞥了眼路口,又是開口說道:“讀書人心思多,王兆靖突然不願意來了,可不是什麽學業緊。”


    大家相處這麽久,稍有變化就很顯眼,趙進當然明白陳昇的意思,他笑著說道:“兆靖也沒說假話,今年的確要鄉試,這個對他可是一輩子的事。”


    “心思變了,我聽我爺爺講,殺人多了,見血多了,心性都要變,有人挺下去,有人就怕了,王兆靖在那樣的好人家長大,肯定舍不得自己。”這些話應該是在陳昇這邊憋了好久。


    其實趙進的看法和陳昇一樣,但都是自家兄弟,這個圓場還是要打,趙進幹笑著說道:“生死血戰的時候他也沒落在後麵,這就足夠了。”


    聽到這話,陳昇也沉默下來,兩人又向前走了一段,陳昇才突然開口說道:“大雷也是這個毛病。”


    兩人都是無話,這時太陽已經落山,距離趙進家已經不遠了,沒走幾步,卻聽到前麵腳步聲響,一個人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趙進和陳昇下意識的拉開距離,彼此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跑步那人到了跟前卻急忙刹住了腳步,趙進也認得這個人,卻是自己的家丁,應該是在家裏值守的,看他著急奔跑,難不成是家裏有事?


    “老爺,有人給家裏送了張帖子,太夫人那邊讓小的找老爺迴來。”稱唿趙進是老爺,趙振堂自然就是太爺,何翠花就是太夫人,隻是這叫法不倫不類,趙進每次聽到都是別扭的很。


    可眼下不是關注這個的時候,趙進知道母親何翠花的性子,有什麽事能自己扛就不會和別人說,居然來喊人,這就不太對勁了。


    趙進心下著急,直接和陳昇一起跑步迴去,到了門前,卻發現沒什麽事,隻是一個夥計打扮的人被兩個家丁看著,滿臉害怕的縮在牆角,趙進瞥他一眼,推門進了院子,陳昇跟著一起走進。


    “..送拜帖到咱家了,說請你去雲山樓,是從通匯客棧送過來的,娘覺得不對勁,就讓人喊你迴來..”何翠花倒是沒什麽事,直接遞給趙進一張拜帖。


    的確不太對勁,先不說沒人給自家送過拜帖,真有這樣的事情,也要送到貨場或者酒坊那邊,直接送到家裏來,這就奇怪了。


    趙進接過拜帖,直接略過那些無用的內容,看到了重點“泡水莊管事後進付楚川求見”,看了帖子後,趙進琢磨了下才反應過來,這泡水莊說得就是泡河沿,對外要文雅好聽些,泡河就成了泡水。


    “孔老虎派人下的帖子。”趙進抖了抖拜帖說道,泡河沿那邊的大豪就是孔九英,何偉遠和他是親家。


    趙進殺人滅莊,消息傳到那邊,然後反饋迴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但那孔九英是大豪,趙進如今也威風的很,而且兩地隔著兩個縣,伸手很不方便,上門拜見先談談總是好的。


    但這張拜帖的意義不僅僅如此,人來了徐州地麵,帖子不送到貨場和酒坊這樣的公事地方,卻直接送到家裏來,這動作本身就是帶著些威脅,我連你家在什麽地方都知道,所以大家都有些分寸。


    趙進在徐州城內大名鼎鼎,可趙家住在什麽地方卻不是人人都知道的,這孔九英的代表能把帖子送到這邊來,也是彰顯下自家的威風。


    “在徐州這邊,還是在城裏,居然就敢這麽張狂。”趙進冷笑著說道,邊上陳昇也是冷笑。


    還沒等趙進動作,何翠花卻皺著眉頭問道:“小進,你認識這拜帖上的字,什麽時候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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