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董冰峰這些年表現出色,卻一直是心甘情願的為趙進做事,讓他們很是不解,心想一個千戶的孩子對一個百戶的兒子恭敬忠心,這不是亂了規矩嗎?趙進這一件件大事做下來,他們才算安下心來,但也有人不放心,要過來親眼看看,這位欒鬆欒師父心裏就有這樣的想法,眼下就是在觀察了。


    趙進腳步不停,沉吟一下說道:“能肯定一件事,不會有埋伏,要打也是正麵對碰,他們人再多,也不是一股,那就是一盤散沙,咱們人雖少,可百餘人是一個拳頭,打!”


    欒鬆已經從鞍袋裏掏出一個硬麵的餅子,掰成幾塊送到馬匹嘴邊,等坐騎吃下去之後,他又把掛在馬鞍兩側的弓箭和鋼刀整理一下,欒鬆對這個局麵沒什麽緊張的,他和董冰峰都是帶著坐騎過來,真要頂不住,騎馬離開,自保很簡單,欒鬆隻是好奇在這種敵眾我寡的情況下,趙進這麽輕易下了決定,他這些夥伴們怎麽反應,明知道難打必敗,肯定會有人畏難退縮,真要是這樣,董冰峰也沒必要在這裏呆下去了。


    但讓這欒鬆欒師父沒想到的是,趙進這一句話說出,其他幾個人都沒什麽話說,隻是繼續前行,他本來看著那個胖大佩刀的年輕人像是個有主意的,沒曾想他這邊也僅僅是微微點頭。


    遠遠看著齊家村那邊,已經有人上房上牆了,地形一馬平川的,也隻有這幾個地方能登高望遠。


    越走越近,村子裏外人影亂竄,喧鬧聲已經傳揚了過來,距離三百步左右的時候,趙進轉頭說道:“大車一字排開,冰峰你上車用弓箭掠陣,其餘兄弟隨我上前戒備,家丁們披甲列陣!”


    說話間,趙進手持長矛大步走到了前麵,陳昇、石滿強、吉香和劉勇都是跟上,站在了大車的前麵,而家丁們開始從馬車上卸下盔甲穿戴,而董冰峰則是跳上大車張弓搭箭。


    陳昇手持五尺長刀,石滿強手中則是長柄的雙刃斧,吉香這邊是一杆樸刀,劉勇則是背著短斧,手中拿著一根五尺左右的短矛,他們五個人並排站在大車之前,如果這時候村莊內有人衝出來,他們五個人就是第一個接敵的。


    看到這幅場麵,欒鬆緩緩點頭,他翻身上馬,但馬刀和弓箭都沒有拿出來,反倒是策馬到董冰峰邊上說道:“衝鋒在前,這真是不錯了。”


    “欒樹,他們都是我的好兄弟!”董冰峰專注的盯著前方,頭也不迴的說道。


    家丁們的動作也不慢,第一次披甲裝備是手忙腳亂,不過穿了又脫,現在已經是第二次,這就熟練不少,加上經曆的事情多了,緊張歸緊張,但都還壓得住。


    實際上,齊家村的反應比趙進他們這邊慌亂許多,明明提早發現,提早迴去通風報信,可到現在還沒什麽組織,上牆上房張望的人倒是不少,可朝著趙進他們這個方向的,就是沒人出來。


    至於從其他方向向外跑的,趙進也懶得理會,畢竟這次來是教訓人,又不是屠村滅門的,可有趣的是,居然沒人向外跑。


    “巡檢司和徐州衛那邊都是自己人,外麵是那一路的?”


    這邊棉甲都已經套在身上了,已經開始紮緊皮索了,那邊才有人跑出來,隔著幾十步停住不動,扯著嗓門向外喊道。


    巡檢司查緝私鹽盜匪這個不必說,當年徐州是運河樞紐,徐州衛也設有三個巡檢,巡查鹽路、運河和盜匪,也有管著私鹽的職責,所以村子裏麵的人才這麽喊。


    “趙進!”趙進揚聲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過來問話那人先是一愣,隨即身子一縮,轉身朝齊家村跑迴去,等他跑進村子扯著嗓子喊了什麽,齊家村的喧鬧立刻消失,變得安靜起來。


    如今徐州地麵上,不知道知州大人姓什麽的很多,不知道趙進的很少,特別是這些消息靈通的私鹽販子,他們本就是江湖道上打混的角色,對趙進這樣的人物怎麽可能不知道,一聽這位爺找上門來,都是震住了。


    “大哥,列隊完畢!”後麵董冰峰喊道。


    “馬車並行,家丁跟在馬車後麵,向前!”趙進大喊著下令。


    官道狹窄,不過正月裏土地還算硬實。五輛馬車磕磕絆絆的向前駛去,家丁們就跟在馬車後麵,車夫們當然害怕的很,可在徐州城內生活,趙進那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就這麽向前了百餘步,距離齊家村外圍也是百步左右,差不多能看清牆頭屋頂的表情了。


    讓趙進他們想不到的是,這時候居然從齊家村湧出了二百多號人,都是青壯漢子,各個手持兵刃,氣勢十足。


    這些人當然沒什麽隊列可言,拿著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門,刀槍棍棒都是齊全的很,因為一團散沙,隊形格外的大,看著比趙進這邊人多很多。


    齊家村衝出來的這些漢子簇擁著一個人,這人反穿皮袍,卻沒帶帽子,露出一個光頭來,也不知道是禿子還是剃的,這人很是壯碩,卻留著個山羊胡,頗為怪異的模樣。


    這應該就是齊二奎了,趙進對江湖門道也越來越了解,知道這挑頭有一方局麵的角色,往往在打扮上也與眾不同,算是招牌門麵。


    那山羊胡光頭看看趙進這邊,趙進幾名夥伴並排站在前麵,身後五輛大車,大車後還有不少人,因為拉車牲口和大車的遮擋,看不全麵,而且趙進的家丁們隊列嚴整,看著就覺得人少,牆頭屋頂雖然登高望遠,可也高不到那裏,未必比近處看的全麵。


    人多勢眾最壯膽,看到這場麵,山羊胡臉上卻多了幾分膽氣,咳嗽了一聲說道:“進.。。趙小..趙公子,來我們齊家村有什麽貴幹?”


    連換三個稱唿,卻顯出他心裏未必有臉上那麽多的膽氣,而那些手持兵刃站在他身後的那些青壯漢子,臉上又有敵意又是好奇,他們這些鹽販子大都是在城外跑,對趙進是聞名久仰,見麵卻還是第一次。


    沒見的時候,以為做下那麽多大事的趙進會是怎樣的英雄人物,可見麵之後,發現也不過就是個比同齡人高壯些的半大孩子,頓時起了輕視的心思。


    “趙某兄弟白事,城內城外各處都要來磕頭,齊二奎知會過了卻沒來,那就在村口這邊磕九個頭,然後把積欠一年的三成利交上來,以後每月交齊,不要耽誤。”趙進朗聲說道,他甚至都沒問誰是齊二奎。


    當麵磕九個頭,臉麵全沒了,交上三成利,還要補交一年的,這就是沒錢賺了,人混在江湖上,還不就是圖個名利二字,趙進這話說出來,那山羊胡的臉色就變了,他左右看看身邊的人,又看看趙進這邊,咬牙說道:“趙公..趙小哥,做人要留幾分情麵,我齊二奎和陳總捕頭還有趙捕頭也有交情的。”


    “不用那我爹和陳叔的名字壓人,真要有交情,你不會不去,我也不會過來,趙某還要急著迴去,你想想何偉遠的下場,不要耽誤時間。”趙進冷笑著說道。


    真要和趙家、陳家有關係,孫大雷那邊拜祭肯定會去,再不然,這次趙進出動,兩家長輩也會過來說和,既然都沒有說明這關係最多也就是常例銀子,日常規矩而已。


    聽到趙進這話,齊二奎臉頓時沉了下來,後退了步卻是停住,翻手抽出腰間的環首刀,惡狠狠的說道:“咱爺們也不是被嚇大的,何家莊被你打了個措手不及,裏麵沒幾個人,現在這可是三山五嶽幾百條好漢,趙進,看你老子的麵子上,你現在就走,不然,你可..”


    趙進根本懶得多說,直接舉起了手中長矛喊道:“馬車散開,家丁向前!”


    後麵的車夫慌忙將馬車向兩邊趕開,趙進開口說道:“弟兄們,帶上頭盔,要開打了!”


    其實雙方倒也是按照江湖上的路數走,先說說場麵話,然後開打,那些私鹽販子還有齊二奎自己的人手也都明白這個,趙進那邊長矛一舉,他們各自端起了武器,準備上前動手,趙進名頭響亮,但他們也不是太怕,販私鹽本就是搏命勾當,隨時準備和別人火並拚命的,而卻這場麵自己這方的確人多勢眾。


    齊二奎倒也不含糊,一舉手中大刀,邁步向前走去,畢竟他起頭動手,不好落在人後,而且這齊二奎心裏隱約有些期待,如果今天自己打贏了,那麽徐州地麵上的私鹽自己拿的就不是小頭了,甚至還能有更大的局麵。


    他向前,其他的人也跟著向前,人多沒有約束,往往就會越走越快,特別是趙進身後的幾輛馬車明顯不太靈便,那些車夫也慌了,可是幾百人拿著真家夥放對的大場麵,難免動作僵硬,三輛慌不迭的閃到一邊,兩輛的牲口卻不聽使喚了,正在那裏亂動。


    齊二奎那邊哄堂大笑,心想你個毛孩子剛才還煞有介事的,現在也就是這個德性,亂成一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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