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城外的嚴家莊,或者城內的雜貨店,這鹽貨分銷的生意利潤其實不大,每月淨入三百多兩總是有的,可這買賣鹽貨的生意犯忌,所以官府那邊必須要打點,知州衙門和城外巡檢兩處就要抽走一百七八十兩,再扣掉雜七雜八的,剩下的也不多。


    原本嚴黑臉覺得跟上趙進這樣的豪傑人物,這些常例也不用給了,每月也是好大一筆銀子,不過趙進在這上麵卻不含糊,該給的一文不少。


    正因為按照規矩來,所以嚴黑臉獻上來的這些買賣並沒有給趙進帶來太多的收入,充其量也就是錦上添花。


    在十月底的時候,趙進和夥伴們戒備非常,已經做好了開打的準備,就連他們的父輩都已經開始活動,陳武和趙振堂出麵請了幾次酒,捕房裏的捕快,白役差人裏的頭目們,各房相關的書辦小吏,在酒席上打了招唿,孩子們做事可能沒分寸,到時候少不得請各位多多照應。


    如今徐州城內誰不知道趙進這夥人的本領,更有不少人跟著得了便宜,聽了這個招唿,都是熱情應承。


    至於知州、同知、推官這一類有品級的官員,早就備了厚禮送進去,讓他們到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做了這麽多準備,緊張備戰,誰也沒想到突然間就安靜下來,太太平平的一直到了臘月十五。


    除了全是自家人操持,沒有雇傭外人的店麵,店鋪之類的在臘月二十這天就要封店放假了,忙碌一年,要讓店裏上下迴去好好過年,作坊工場之類的放假更早,當然,徐州城內凋敝,商行店鋪之類的也沒多少家,作坊工場之類的更不必說了。


    不說別家,城內最大的作坊就是飄香酒坊,裏麵差不多百多號人在忙碌,而且真是晝夜不停的辛苦,雖說吃得好,工錢拿的足,可這麽幾個月下來,大家都也都點頂不住了。


    趙進也體諒這一點,準備讓他們在臘月二十這天放假,臘月的工錢按照足月發放,普通的夥計翻倍,工匠們還有分紅,雖說出不去酒坊區域,但你想給家裏銀子或者給家裏買年貨,酒坊都可以代為轉交,而且讓你在邊上看著。


    如果你想要家人團聚,酒坊區域內也有宅院,你可以帶著家人住進去,隻不過三年內你全家人也不要出來了。


    若說開始時大家還有些害怕和擔心,現在不少人都看明白了,這位小爺雖然手眼通天,卻說話算話,而且在這酒坊裏太太平平,吃飽穿暖的,讓家裏人進來算是一起享福,所以不少人都把家小接了進來。


    但他們想要放假過年,外麵的客商們卻不同意,到了臘月各家屯著的酒全部加價賣了出去,而且還有大量的需求,誰家過年手頭不寬鬆點,買點好吃好喝的犒勞下自己,飄香酒坊冬天產量下降本就讓人惱火,到這最賺錢的時候反而要停工,放著錢不賺,誰也不會願意。


    結果客商們主動要求加價,給工匠和夥計們三倍的工錢,要讓他們最起碼到臘月二十七這天再休息,而且正月初七最起碼要開一口燒鍋。


    工錢高了,累也不累了,工匠和夥計們興高采烈的上工開工。


    這些被酒坊雇傭的人還有個過年的概念,家丁們則是不要想了,不過這個也是理所當然的,你已經是別家的人了,還想著迴自家過年?


    再說趙進做的足夠厚道,家丁們可以把餉錢捎迴家,過年過節又有好吃好喝的犒賞,沒人覺得不能迴家是壞事,旁人羨慕還羨慕不來。


    徐州規矩,臘月二十三這天是小年,不管在外麵幹什麽,都要迴家團聚過年了,趙進他們這一年做了許多大事,但說起來也才十五六歲,在父母眼裏還是個孩子,這時候就應該在家老老實實呆著的。


    不過趙振堂和何翠花也知道自家兒子不能當成小孩子看待,趙振堂還特意提醒趙進,過年之前最好和你的那些小兄弟們聚一聚。


    其實不用父親提醒,趙進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就在臘月二十三這天晚上,在酒坊新造的堂屋裏,趙進、陳昇、王兆靖、孫大雷、董冰峰、石滿強、吉香和劉勇八個人聚在一起。


    堂屋頗為寬敞,酒坊裏的夥計知道東家一幹人要用,早就把火夾牆燒得火熱,屋子裏溫暖如春。


    圓桌上擺著豐盛的菜肴,城內幾家酒樓的廚子賣弄手段做出的好菜,親自送過來之後才迴去過自己的小年。


    除了這個之外,自家產的漢井名酒也是少不了的,而且還是蘇大選出來最好的那幾壇,酒坊都習慣留最好的酒藏著,將來有賣大價錢的可能,在酒桌邊上也擺著一壇,以趙進他們的酒量,這一壇也足夠喝了。


    酒壇邊上還有七個木箱,大家進來就看到木箱擺在那裏,都覺得納悶,不過也知道趙進肯定會和他們說,所以也不著急。


    “坐下,坐下,累了一年,別到這個時候還站著!”趙進笑著說道。


    大家哈哈一笑,都找自己的座位坐下,其實眾人都有些激動,大家在這一年做了不少大事不假,但平時還是一個半大孩子的樣子,今晚這種聚眾飲宴,明顯是成年人才會做,坐在這裏,大家都有長大了的感覺。


    座位頗有講究,首位當仁不讓是趙進坐下,這個大家都覺得很自然,以左為尊,趙進左邊那個位置,陳昇和王兆靖對視一眼,王兆靖笑著坐在了趙進的右邊,陳昇坐在了左邊。


    沒等別人動作,孫大雷嘿嘿笑著坐在了陳昇的左邊,被陳昇瞪了眼也當做看不到,王兆靖身邊的位置,劉勇準備讓董冰峰去坐,董冰峰笑著搖頭,讓石滿強和吉香去坐,石滿強和吉香反倒笑嘻嘻架著劉勇到了王兆靖的身邊。


    實際上在大家的心裏,劉勇是僅次於陳昇和王兆靖的,因為他為趙進為大家做了好多事,而且這些事情兇險的很,可劉勇就是悶不做聲的操勞,從來也不見他抱怨,雖然個子最小,但卻顯得最成熟。


    至於孫大雷,大家也當他是兄弟,隻不過這小子算計的太精明,好處不落下,壞處不沾身,要說真膽怯縮了也沒有,就是某些時候露出些畏縮表現讓人不舒服。


    石滿強、吉香和董冰峰彼此客氣了幾句,就分著做了,反正圓桌下首也沒那麽多講究,至於陳宏老老實實的坐在最末位,興高采烈的來迴張望。


    “都是自家人,我也不讓外人過來伺候,咱們自己動手!”趙進笑著說道,然後拿起泡在熱水盆裏的酒壺,站起來給大家倒酒。


    一看他動手倒酒,朋友們都站起來想要幫忙,卻被趙進笑著拒絕,這麽一杯杯斟滿,每個人站起來謝過,但走到陳宏那邊卻沒倒酒,笑著說道:“你喝你的紅棗羹。”


    酒香彌漫,大家愈發興奮,趙進迴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酒杯,站著說道:“兄弟們辛苦一年,一起出生入死,現在也算有了小小局麵,咱們幹了這杯。”


    說完一飲而盡,其他人也都站起仰頭喝幹,雖說年紀都不大,但十五六歲的年紀,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成年,莫說飲酒,結婚生子都是正常,大家多多少少也有過喝酒的經曆,烈酒入喉,除了董冰峰咳嗽兩聲,其他人就是臉紅一下而已。


    借著酒勁,氣氛更加熱烈,大家坐下吃了幾口菜,剛開始閑聊,趙進卻笑著說道:“大家先停下,那邊七個箱子,一個人一個,過去打開吧!”


    夥伴們早就好奇箱子裏是什麽,聽到這話紛紛站起,箱子都是一樣大小,大家隨便打開了一個。


    木箱上包著鐵,這說明裏麵裝著要緊東西,而且會很重,這讓眾人的好奇心更重,掀開箱蓋後,眾人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唿吸,裏麵整整齊齊的都是銀錠。


    大家呆愣了會,都齊齊轉頭看著趙進,坐在那裏沒動的陳宏捂著嘴笑,趙進笑著說道:“二宏,你和大家說說。”


    “諸位兄長,每個箱子裏都是七百兩白銀,趙大哥在幾天前就讓小弟把收來的碎銀子找作坊融了,打成這一塊塊的銀錠,趙大哥說,這是從七月開始到現在各位兄長的分紅。”陳宏笑著說道。


    “趙兄,生意周轉需要銀子,給家丁們發餉吃飯也要銀子,給大家發下這麽多來,可不要影響正事運轉。”王兆靖最先從驚愕中恢複過來,坐迴自己座位後,笑著說了句。


    陳昇蓋上箱子卻瞪了陳宏一眼說道:“這麽大的事情你不提前和我說句?”


    訓完後,陳昇搖頭對趙進說道:“大家不缺這錢,你還是先用在要緊事上。”


    他們兩個這麽說,其他人卻不是這個表現,孫大雷笑得嘴都合不上了,手裏拿著幾塊銀錠拋來拋去,隻到陳昇咳嗽了聲才放下銀錠坐迴去,董冰峰滿臉不可思議的神情,坐在那裏還不住的迴頭看,而石滿強、吉香和劉勇三個人都是滿臉通紅,激動的不能自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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