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兩口子都是小地方出來的,眼皮子淺的很,一聽不吃藥看病就能好,就半信半疑的聽了,這趙三本來身子就健壯,養了兩天病後就自己痊愈了。


    病一好,卻讓趙三兩口子當成了那彌勒佛和無生老母的功勞,當時勸他們那人又說他們命苦,隻要虔誠拜神求佛才能過上好日子,下輩子才能托生富貴人家。


    說來說去,趙三家就請了神像迴家,每日燒香祭拜,每兩天還要出去一次,去參加什麽香會。


    短短六天工夫,不光當初看病吃藥的錢花出去了,連兩口子來到趙家後才有的一點積蓄也都拿了出去。


    還是下午時候,何翠花在院子裏閑逛收拾,聞到趙三家屋子裏飄出的線香味道,她知道這個不便宜,也知道趙三家沒有供祖宗靈牌之類的東西,進去一看,發現了神像之類的,結果大發脾氣。


    “聞香教?”趙進一愣說道,何翠花沒好氣的點點頭迴答:“就是這個邪門歪道,你娘我從小到大看過多少,先是燒香拜神,然後讓你供奉家產,到時候還要你跟著出去鬧事,讓你家破人亡全折騰進去。”


    趙進點點頭,怪不得自己爹娘對木淑蘭態度不錯,對木先生卻很冷淡,甚至有敵意。


    這時候趙振堂也從衙門迴來,看到院子裏這些連忙追問,得知究竟後幹脆利索的說道:“再發現你們和聞香教有什麽牽扯,就把你們趕出趙家!”


    何翠花說了一下午,趙三夫婦不過是惶恐,趙振堂這一句話,趙三兩口子直接跪在地上磕頭,連聲說不敢了。


    這事到現在才算告一段落,何翠花氣唿唿的喊著趙三婆娘去做飯,趙振堂和趙進則是在屋中等待開飯。


    “聞香教應該派了新人過來主持,城內已經有幾處鬧起官司來了。”趙振堂開口說道。


    如今趙振堂把趙進當成大人看待,很多消息都會主動和他說。


    “不是小蘭家的人管著嗎?”趙進詫異的反問,木淑蘭二伯過來清洗亂局,他下意識的以為應該是木家的人管著這邊。


    “應該早就迴山東去了,真是木家的人管著,那裏會有這麽多亂子。”趙振堂開口說道。


    聞香教的活動雖然秘密,但對於出身地頭蛇的捕快來說,活動行蹤還是能夠掌握,而且傳教燒香就肯定要在市麵上活動,一活動就有了蹤跡。


    無利不起早,聞香教傳教的時候或許還會幫扶貧苦,彼此周濟,但目的都是為了搜刮錢財,擴大勢力,無非是把人誆騙入教,然後奪人家產,。


    按照趙振堂的說法,從前那木先生做得很規矩,隻是宣講教義,讓教眾彼此幫扶,木先生自己隻取個吃穿用度的花費,所以木淑蘭看起來也不怎麽富貴,後來日子久了,有些富戶土豪入教,花錢大方,木先生父女的日子才慢慢富裕起來。


    而眼下這個新來的會主則沒那麽收斂,徐州城內城外最近很是出了幾樁案子,有傾家蕩產去衙門報案求助的,還有受不了這口氣,上吊自殺的,鬧得紛紛揚揚。


    不過,這個新來的會主有件事做得還是不錯,行蹤一直隱秘,聞香教徐州的核心人物也都很小心謹慎,官府想要找麻煩也難。


    說完這些,晚飯才端了上來,本就是急就章的飯菜,所以簡單的很,趙進吃了幾口說道:“爹,我準備在城南開個酒坊,人都已經雇好了。”


    趙振堂和何翠花都一愣,何翠花下意識的說道:“小小年紀開什麽酒坊,你有本錢..”


    自己說了半截又停住,喃喃說道:“怪不得你那幾天喝酒。”


    趙振堂瞥了她一眼,笑著說道:“你這寶貝兒子手裏有錢的很,怎麽會沒本錢。”


    說完這句,趙振堂皺眉說道:“酒坊,如今就剩下城南那一家了吧,那家也應該維持不下,你做這個不怕賠錢?”


    “不會賠錢的!”趙進笑嘻嘻的迴答說道。


    趙振堂和何翠花夫妻對視一眼,都無奈的搖搖頭,誰也沒有繼續說話。


    開設酒坊的前期準備很順利,城南本就有廢棄的酒坊,盧向久和蘇大選了個院子裏有水井的。


    城南這幾家關門的時間都不短,裏麵的天鍋之類的釀酒家什損壞不少,但盧向久和蘇大銀子拿的足,做事積極性也高,他們城內城外跑了幾次,居然從各個酒坊裏把這些東西湊齊了。


    酒坊的夥計趙進早有考慮,先前招募家丁的時候有不少年輕人過來應募,這些人都是合適的學徒勞力,正好能夠用上,工錢比市麵上多兩成就是,這個消息傳出去,不光是那些年輕人願意來,就連從前做過酒坊的工匠們都來應募。


    但讓盧向久和蘇大奇怪的是,趙進招募這些人的時候,隻考慮家在徐州城內,三代俱全的,這才會招進來。


    作為釀酒原料的高粱也很快就湊齊了需要的數量,如今大明不是有錢買不到糧食,而是沒有現錢,趙進手裏銀子銅錢都不少,買的又是那種不上檔次的粗糧高粱,很容易就買齊了數量,而且都知道是“進爺”買糧,糧販子和糧行都選的好貨色提供。


    買下那家廢棄酒坊的第五天,盧向久和蘇大很是激動的請趙進過去。


    依稀能從斑駁的招牌上看出這酒坊的名字“飄香酒坊”,名字很俗氣,牆壁破損的很厲害,上麵全是雜草。


    “東家,這酒坊裏麵的天鍋、地鍋和地缸都被人拿走了,晾房的那些木家什也都不見了,不過東家您不要擔心,這些東西很容易就能補全,其他地方還有完好的,隻要拿來刷幹淨就能用。”


    聽著他們兩個人的解釋,趙進笑了笑,眼前這個飄香酒坊的確破敗的不像樣子,除了建築勉強完整,修補下就能使用之外,看起來跟個垃圾場差不多,院子裏的草高到膝蓋的位置,亂七八糟的東西丟了滿地。


    盧向久和蘇大已經把這邊清出了一條道路,邊走邊說道:“這家酒坊停業的時候肯定還想著再開,後麵那水井用幾塊大青石板壓的很死,一直沒被人碰過,也省得咱們再打一口井粗來,東家你看那邊,那暗溝雖然被淤了,但清理下還能用。”


    酒坊建築很是高大寬敞,但裏麵同樣是髒亂不堪,還有些刺鼻的味道,蘇大開口解釋說道:“先前這裏還住著幾個要飯的,已經被人趕走了。”


    這是為趙進選擇酒坊,陳二狗和殺豬李都當成個大事來辦,安排手下過來跟著,自然牛鬼蛇神都被清理的幹淨。


    地方髒亂歸髒亂,這酒坊差不多有貨場那麽大,盤下來一共才十兩銀子,這麽便宜自然買不到太規整的。


    趙進耐心的跟著那兩人走到一處,這一處莫名的有不少土堆,有兩個土堆好像被挖開過,其餘上麵都長滿了草,看著多少年沒動的樣子。


    “東家,幾間廢棄的酒坊看下來,就是這間最值得,這土堆下麵都是酒窖。”盧向久有些激動的說道。


    “這家當年關門的時候肯定還想著再做起來,最要緊的兩處都護得很好,水井封死了,酒窖上蓋著青石板,灰泥抹縫,然後上麵壓土,要開隨時都能重開,誰想著這市麵一年不如一年..”盧向久當年也是開酒坊出身,說著說著就有點唏噓。


    “挖酒窖,養酒窖,怎麽說也要三年,小的當初就想找這麽一處有熟窖的地方,托東家您的福,還真找到了。”蘇大這話明顯是要表功。


    盧向久瞥了蘇大一眼,搶著說道:“東家,我下去看過,這是用青石條砌出來的,還有隱隱的糟香,那口井四周沒住過太多人家,井水也應該是好的,這樣的窖,這樣的水,用米麥的話,肯定能做出更好的酒,東家,還是別用高粱了。”


    趙進微笑而又堅定的迴答說道:“一定要用高粱。”


    酒坊很大,石滿強的父親看過後,說需要很多勞力人手才能收拾幹淨,趙進這裏最不缺的就是人力。


    一切定下來的第二天,趙進就把百名家丁都拉了過去,加上那些應募當酒坊夥計的年輕人,足足一百五十多人,足夠用了,當即熱火朝天的幹起來。


    趙進的家丁們離開貨場前往城南酒坊,這一路上引起了不少的轟動,大家都知道趙進在貨場那邊訓練家丁,很多閑漢還去那邊看過熱鬧,當時隻覺得所有人笨手笨腳,笑話百出。


    可也就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些人已經大變樣了,每個人都穿著一樣的衣服,邁著一樣的步伐,排著整齊的隊形,大步走在街上。


    很多路人都停下腳步觀看,很多臨街商鋪住戶的人都好奇的張望,閑漢們都跑過來看熱鬧。


    大家本來是想看個新鮮,等真正看到這支隊伍之後,這心思都收了起來,膽小的甚至縮了迴去,透過門縫向外張望,閑漢們也不敢大聲議論,都敬畏閃到一邊,路人們也都是盡可能的靠在兩側,為這隊伍讓開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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