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們說完,殺豬李繼續說道:“嚴黑臉仗著自家兄弟在雲山寺做個下院的院主,在城內橫行霸道,什麽生意都要吃一口,讓別人都活不下去了,這次他做了虧心事跑出去,他手裏的生意也沒人管,咱們正好把他吃下來,這次來就是想和小哥你商量商量,他這一攤怎麽分。”


    嚴黑臉,他有個在雲山寺當院主的兄弟,這些消息湊起來,昨日殺局的來龍去脈,趙進現在想通了。


    一撮毛和大頭黃的確不願意陳二狗做大哥,然後一撮毛被嚴黑臉利用,或者是兩個人相互利用,去石滿強和吉香家裏挑釁,引著趙進他們過去。


    而且那時機選的很好,城外周各莊有大案,城內的捕快白役都出城辦案,徐州城內空虛,那些亡命刀客進出也方便不少。


    這次的殺局謀劃的很周全,趙進他們被殺,一撮毛和大頭黃都被滅口,外人隻會覺得是程銅頭那夥人爭權奪利內訌,想不到別人身上,更想不到是雲山寺借機報複,而嚴黑臉這邊,則可以趁勢把程銅頭的生意都吞下來。


    謀劃的很周全完美,但誰也不會想到趙進他們勇悍到了這個地步,非但沒有被殺,反而把那十幾個為害徐州的亡命大盜殺了個幹淨。


    事情到這樣的地步,那嚴黑臉當然不敢繼續呆在城裏,且不說趙進他們幾個人可怕,趙進他們這些人的父輩發作,他更承受不起,估計是聽到消息之後收拾細軟就出了城。


    這雲山寺還真是沒完沒了的糾纏,想到這裏,趙進的臉色陰沉下來。


    他在這邊思索,殺豬李也沒有催促,隻在那裏笑著等待,本來他也感覺到不耐煩,可麵對陳昇他們的注視,情不自禁的有些畏縮,而趙進身後那三十幾個小夥子,盡管手裏隻是拿著木棍,可從他來到現在,這夥年輕人一直站在那裏不動,這場麵讓殺豬李覺得很刺眼,愈發的慎重。


    趙進已經從沉思中恢複過來,他看了眼殺豬李說道:“這些生意我不敢興趣,李兄你自己做吧!”


    殺豬李一愣,沒想到對方這麽好說話,昨日他得到消息之後,第一個想法就是把嚴黑臉的局麵全部吞掉,但隨後就想到趙進這夥人的強悍,有這樣的力量存在,獨吞就是找死,怎麽也要談好後才能分配。


    過來這邊,看到趙進他們的態度,又看到這裏的場麵,殺豬李對自己能分多少已經沒什麽希望,隻想著分一點也是白賺的心思,沒曾想趙進一點也不要。


    確認趙進不是在開玩笑,殺豬李頓時大喜,剛要說句場麵上的話,就聽到趙進繼續說道:“賺來的錢我要六成,賬目我會安排人理清,也會定期派人過去查賬。”


    殺豬李一愣,臉色也變得難看,心想趙進年紀不大,胃口卻不小,什麽都不做,就要拿走六成的進項,還要派人查賬,連做手腳的可能都被掐死。


    不過這屠戶李阿普咬咬牙,還是說道:“就依趙小哥的安排。”


    有總比沒有好,看到趙進這幫人,殺豬李已經沒什麽膽氣爭多少了。


    本以為話說到這裏就結束,沒想到趙進上下打量了殺豬李幾眼,又開口說道:“李兄是個敞亮人,做事痛快,既然這樣,我也給李兄個麵子,李兄那邊的進項,我隻要四成了。”


    殺豬李晃晃腦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隨即瞪大眼睛,不能置信的看著趙進,粗著嗓子問道:“要我自家生意的四成?”


    “陳二狗那邊我要七成淨利,既然有這個規矩,我也不能厚此薄彼,不過李兄的麵子還是要給的,就要四成吧!”趙進坦然說道。


    殺豬李後退一步,把袖子卷起,聲音又抬高了些:“你憑什麽要這麽多!”


    他聲音抬高,跟著他來的那十幾個人也都緊張起來,有人把手伸進懷裏,有人把擔子上的扁擔拿下,而陳昇幾個人神態輕鬆,刀劍都不曾出鞘。


    “憑什麽?憑我手中這根矛!”趙進拿起放在身邊的長矛,單手抖了抖說道。


    殺豬李又後退一步,看著趙進他們手中的長矛刀劍,再看看趙進身後那三十幾號人,一句話都說不出。


    “李兄,如果你不答應,那我自己去取,這個隨你。”趙進態度平靜。


    殺豬李臉上的兇惡已經沒了,他想到昨天聽到的消息,想到自己抓著手下詢問了幾次,還安排人去現場看,還托人去衙門裏打聽,每個人帶迴的消息都是確定的,那些亡命大盜的確是趙進他們殺光的。


    吃人豹子那十幾個刀客,殺豬李了解的比傳聞更多,那十幾個兇徒手上的人命比傳聞的可要多不少,徐州、淮安、鳳陽、揚州這幾個地方,很多兇案大案都是他們做的,隻不過有些是江湖上的爭鬥,不為人所知罷了。


    這樣的強悍亡命,居然被城內幾個富家子弟殺了幹淨,可想而知這些子弟的勇武強悍,江湖道上弱肉強食,誰強悍誰吃的多,而且論起關係靠山來,趙進他們的長輩在徐州城也都可以橫行,連殺豬李的靠山都得罪不起的。


    思前想後,打不過,靠山比不過,本以為這次來是分潤,沒曾想是送肉上門,殺豬李突然覺得,自己和趙進根本不是一個層次上的,這次來是自取其辱,想到這裏,殺豬李整個人的都泄了氣,麵若死灰的說道:“既然趙小哥這麽說了,就這麽做吧!”


    趙進剛點頭,卻聽到貨場中人發出驚唿,能看到大家都抬頭朝某個方向看過去,趙進扭頭一看,卻是東邊某處冒起煙柱,不知道那裏失火了。


    春夏交際的徐州氣候相對濕潤些,不怎麽容易起火,天知道那邊為什麽遭了火災,眼看著煙柱越來越濃,應該是火勢加大。


    “趙小哥,給上麵的供奉怎麽算?”正看那火勢,聽到身後殺豬李小聲問道。


    這些見不得光或者是灰色的生意,沒了衙門的默許和庇護就做不下去,所以給衙門的供奉也是個定數。


    “一切的花銷,我這裏也出個四成。”趙進開口說道。


    聽到這裏,屠戶李阿普才鬆了口氣,這位小爺做事還算公道,總不至於敲骨吸髓。


    那煙柱已經不那麽濃烈了,火勢應該減弱不少,這光天化日下起火,救助的人會很多,不會釀成大禍。


    轉頭看到殺豬李的臉色極差,趙進笑了笑說道:“你不用擺出這個樣子,嚴黑臉那生意比你的大不少,你吃到四成,可比你讓出來的自家四成要多,算起來你還是賺的,而且我不白拿你的銀子,以後遇到什麽難處盡管來找我,我給你解決,但有一條要說清,賬目清楚,不要隱瞞,如果被我查到,到時候可就不講什麽情誼了。”


    “請小哥,不,趙公子放心,在下一定做到。”殺豬李終於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如果說剛才殺豬李是被趙進的武力蠻橫壓服,那剛才趙進一番極有條理的話讓這李阿普有些心服了,做事有章法,做的這麽明白,偏偏又這麽強,這樣的人物就算年輕也不可能爭得過。


    “一切從上個月算起,嚴黑臉那邊的,和你自己這邊的,下午就送過來。”趙進最後說道,殺豬李也不敢多說,隻能答應下來。


    離開的時候,大家都看到殺豬李點頭哈腰,客氣無比,很多人不認得這殺豬李,但知道這號人物的人不少,大家議論講述,看趙進的眼神都異常敬畏。


    “火應該被撲滅了。”石滿強看著那邊說道,大家順著看過去,發現黑煙已經飄散,比剛才濃烈的時候淡了很多。


    聽到這個,那殺豬李更加泄氣,他發現那邊的注意力根本沒放在他身上,本以為自家是個人物,沒曾想根本不在對方眼中。


    等那殺豬李一走,貨場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都想看看這位趙公子的威風,看看那好像耍猴一樣的訓練,這些閑人即便對趙進有所畏懼,可前後推搡擁擠,人群越來越向裏靠,不僅孩童們沒了玩耍的空間,連家丁們的訓練都沒有辦法正常進行。


    “全體立正!”趙進吆喝了聲,已經有些懈怠的家丁們連忙肅立。


    “向東齊步走!”家丁們連忙邁步向東邊走去,如果不是趙進手中長矛指向東方,他們十有八九會搞錯方向。


    走出去不到十步,麵前就是人群,孩童們早早笑著閃開,那些閑人擁擠著還不知道動,不少人還以看熱鬧的態度起哄。


    家丁們發現前麵無路可走,腳步都慢了下來,有幾個人甚至停下了腳步,隊伍亂成一團。


    “誰讓你們停下腳步的?違令受罰!”趙進在後麵大喊道。


    想到打在屁股上的棍子,家丁們硬著頭皮繼續向前走去,沒幾步就和看熱鬧的閑人們碰撞擁擠起來,那些閑漢開始覺得有趣,可前麵走過來,後麵頂著不讓走,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脾氣大的就開始怒罵起來。


    “誰擋在你們麵前就打誰,打跑為止!”趙進又在後麵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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