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周四下午,曲小傑去幫愛立買了火車票,愛立則在家裏大顯身手,將剩下的食材,都做成了飯菜。


    等曲小傑過來給她送火車票的時候,忙和他打招唿道:“曲同誌,你幫忙和劉狄同誌說聲,傍晚你倆過來這邊吃飯,森哥那邊我先過去看會兒。”又道:“可能菜有點多,你們看要不要再喊兩三位相熟的戰友?”


    她也不清楚先前有哪些人給幫忙湊肉票,但是曲小傑肯定是知道的。


    曲小傑笑道:“那可太好了!”他們連的兄弟們天天看他和劉狄跟著蹭老大的吃喝,羨慕得眼睛都快紅了,這會兒剛好給大家解解饞。


    也讓大家知道,他們可沒瞎說,沈同誌的手藝可好了。


    等到傍晚,愛立就燉好了筒骨湯,又做了香菇炒肉片.清炒土豆絲.芹菜炒肉絲.木耳炒山藥.臘肉炒蒜葉.紅燒排骨,各裝了一點到飯盒裏,準備和森哥一起吃,剩下的都留給曲小傑和劉狄他們。


    知道他們喜歡吃辣的,又做了一份香辣醃魚塊。


    主食是麵疙瘩,這東西簡單又管飽,剛好把剩下的麵粉給解決掉。


    曲小傑和劉狄按時過來,身後還跟著三四位戰友,都爭著和愛立打招唿,愛立忙道:“歡迎歡迎,我簡單做了點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胃口,大家將就著吃點,感謝大家對我和森哥的照顧。”


    劉狄忙笑道:“沈同誌,你的手藝怎麽能說將就?要說謝謝,也是我們謝謝沈同誌才是,我們大夥兒的心願都是希望連長早些好起來,你特地過來照顧我們連長,還抽空給我們做飯。我們都覺得不好意思的很。”


    兩邊客氣了兩句,劉狄怕老大等急了,和她道:“沈同誌你快給我們連長把飯送去,他那邊正沒人在。”


    沈愛立笑道:“那我就先過去了,對了,麵疙瘩可能不夠,廚房裏還有兩把麵條,麻煩曲同誌到時候再幫忙下碗麵條給大家吃!”


    曲小傑自是應下。等沈愛立走了,大夥兒看著一桌子菜,其中一個道:“咱妹可真能幹,不怪咱老大每次收到信,就高興得跟什麽似的。”


    曲小傑一眼就看中了用幹紅辣椒爆炒的醃魚塊,夾了一塊,等咬了一口,就不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真過癮,我都舍不得吃第二塊,想留著以後佐飯吃。”他正琢磨這道菜能不能放,就見大家都朝它下筷子,眼看就去了一半。


    立時也夾了一塊。


    另一個士兵道:“就是咱妹小時候有點命運多舛,好好的,怎麽就跟老大一家走散了呢?你看連長對這妹妹的稀罕勁兒,我看著都覺得這兄妹倆都不容易。”


    他們先前好奇,為什麽譜妹和老大不是一個姓,前些年又沒聽連長提過有這麽一個妹妹,就問了幾句,謝連長隻說是小時候走散了,去年才找到。


    這事,曲小傑和劉狄了解的多點,知道謝家那裏先前還有個冒牌貨在,老大的奶奶至今仍不願意認這個真孫女。


    這兩年來,老大對妹妹的關心和愛護,他們都看在眼裏,但是譜妹那邊一直不溫不火的,直到這次出任務迴來,他們連長一下子收到了七八封譜妹的信,他們就知道,老大到底把譜妹的心給捂熱了。


    這次聽聞老大受傷,譜妹更是跑到軍隊來照顧。


    他們都不理解,這樣好的姑娘,為什麽謝家的老太太就是不願意認?


    沈愛立到醫院的時候,醫生正好在查房,說謝林森的情況好轉很多,最近的營養也跟得上,再住兩周就可以出院休養。


    兄妹倆人聽了都很高興,等醫生一走,愛立讓謝林森先把湯喝了,自己準備去醫院食堂買三個饅頭,剛才看著來的人多,怕麵疙瘩不夠吃,她就沒給森哥盛這個。


    剛買好饅頭,準備上樓,就在樓梯口遇見了錢伍花,手裏提著送飯的籃子,倆人麵對麵遇見,愛立還愣了一下,對上對方的笑臉,忙喊了聲:“嬸子好!”


    錢伍花知道這姑娘就是冬青前頭的小姑子,心裏情緒有點複雜,拉著她的手,笑道:“給你哥送飯來嗎?”


    “是,嬸子!”


    “你和謝連長是表兄妹,還是堂兄妹?”


    “嬸子,是堂兄妹!”


    “真好,堂兄妹還能做到這個份上。”錢伍花知道這真是個好姑娘,她先前以為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心疼哥哥也是正常的,沒想到竟是堂兄妹,這姑娘都能這麽細心.體貼,可想平時待人接物該是怎樣的周到。


    這樣的人家,冬青還不珍惜,確實是沒有福氣。


    錢伍花笑道:“我才知道你是漢城的,先前沒對上號,我聽劉平家的說過你,我們村的劉平你有印象吧?說你給他幫忙買了本修拖拉機的書,還給他家牛娃送了好些吃的。”


    沈愛立麵上有些怔然,所以安少原的母親知道她是誰?不由看向這位嬸子,就見她麵色平靜地道:“你們這樣品性的人家,是楊家沒福氣。”


    愛立喉嚨忽然一堵,安家嬸子本來沒有必要和她說這些話,完全可以當做不知道她和楊冬青的關係,但是卻毫不介意地對她釋放出善意來。可見,這位英雄的母親,有著怎樣坦蕩的心胸,這樣的家庭,卻可能一而再地因為楊冬青,而陷入一灘爛泥中。


    沉默了一瞬,輕輕開口道:“嬸子,別的都還好說,就是錢進錢出的,您心裏要有數,多花點不怕,就是不能花在不能花的地方,外頭對這塊管著嚴呢!”這話,是衝著森哥說安少原是個優秀的軍人的份上,也是看在安家嬸子對她明顯有善意的態度上。


    楊冬青前麵都敢無視她哥右`派分子的身份,搞投機倒把,以後手頭活絡一些,未必不會無視安少原公職的身份,繼續走這一條路。


    未來十年形勢越發緊張,要是被逮到,一家人被連累都是必然的。


    錢伍花握著愛立的手,明顯僵了一下,什麽地方不能花錢?自然是黑市,什麽管著嚴,那自然不是買東西,而是賣東西。


    楊冬青有什麽能賣的?她楊家先前沒搭上沈家之前,一窮二白的,偶爾還要劉老爹補貼一點口糧。


    是投機倒把!錢伍花的腦子裏一下子就蹦出這個詞來!


    望著沈愛立道:“謝謝你,沈同誌,我老婆子真是謝謝你,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要不然,她一點防備沒有,楊冬青還不知道把少原往哪個泥坑裏帶。


    對於楊冬青和前頭那個離婚的事,她一直就覺得有些奇怪,明明先前江梅花把沈家人誇得像菩薩似的,都是好脾性的人,怎麽這迴就能鬧到離婚的程度,雖說楊冬青可能嫌棄男人瘸了,也不至於這婚就離得那麽急。


    就是有心要離婚,完全可以再拖一段時間,看看後麵的情況,這麽一個福窩說不要就不要?


    楊冬青自己說是因為對少原有感情,這話她是不信的,有感情當年怎麽不跟少原,嫁到沈家去?


    但是她的話,卻哄住了少原。沈家的兒子就算瘸了,好歹也是城裏的工人,對於楊家村來說,那仍是個福窩。


    她到現在才明白,原來是沈家早前就對楊冬青有提防,楊冬青和江梅花怕是言語裏露出來一點,就給沈家人發現了苗頭,趕著讓楊冬青離婚的。


    沈愛立說完,還怕這嬸子以為她挑撥離間,沒想到安家嬸子望著她一臉感激,心裏也不由鬆了口氣。


    錢伍花和沈愛立道:“你和你哥,都救了我家少原,你們兄妹都有一副好心腸,合該是一家人!”


    沈愛立這才解釋道:“我聽我哥說,安連長是位優秀的軍人,在戰場上驍勇無畏,又很照顧戰友。我想這樣的人,就算轉業,定然也能在別的崗位上做得很好,他的前途不會因為轉業而大打折扣,所以就忍不住和您提了一句,您不怪我亂說話就好。”


    錢伍花忙搖頭,“怎麽會,沈同誌,我心裏隻有感謝你的份!”錢伍花沒想到,沈愛立願意提醒她,畢竟楊冬青和沈家的關係,這小同誌該是盼著她倒黴才是,但是她卻心存善意,想著拉少原一把。


    愛立擔心森哥等她,也沒敢多聊,就先上樓去了。


    一到病房裏,見森哥還在喝湯,笑問道:“是不是太燙了?”


    謝林森見他迴來,就坐直了些,笑道:“是有點,剛好我想一口饅頭,一口湯,不是很急。”


    沈愛立立即把饅頭遞給他,和他道:“哥,我剛在樓底下遇到安少原他媽媽了,安家嬸子竟然知道我是誰,”頓了一下道:“我是說,她知道我和楊冬青的關係,然後我沒忍住,隱晦地提醒了下,讓她當心楊冬青投機倒把的事。”


    謝林森差點噎住,喝了一口水,順了氣兒,才問道:“楊冬青還投機倒把?我都沒聽你說過,不然我早就告訴安少原了,這人最近不順,完全是被楊冬青連累的,以後轉業了,要是再被投機倒把的事連累,安少原就算是完了。”


    他可算是明白,“娶妻娶賢”的道理來。


    謝林森嘴上說著嫌棄安少原,到底不會看著有這麽大一個火坑在,卻不和他提醒一聲。就像楊冬青說的,他們到底是同一個戰壕出來的戰友。


    愛立道:“安少原他媽媽也挺好的,完全沒有因為楊冬青的緣故,對我有什麽意見。”


    謝林森點頭,“看著是挺好。”伸手遞了一個饅頭給她,“你吃沒?要不再吃點?”


    愛立接了過來,“還沒吃呢!怕曲小傑和劉狄他們不自在,把飯桌讓給他們了。”


    等愛立打開倆個飯盒,謝林森才發現她今天確實做了好些菜,笑道:“可辛苦我妹了!”他知道,她做這一桌子菜招待他戰友,也是替他感謝戰友們的意思。


    他父母去的早,老太太年紀又很大,已經很多年,沒有人為他考慮過這些人際來往的小事。謝林森心裏有些暖暖的,覺得這個妹妹真是老天對他的饋贈。


    忽然和愛立笑道:“你小時候要是在我家長大就好了,我爸媽肯定特別喜歡你!”


    沈愛立望著他笑笑,順著他的思路想了一下,如果真是這樣,原主的命運大概會不一樣吧?


    兄妹倆這邊其樂融融地吃飯,外頭的風寒似乎都隔得很遠。


    而安家這邊,錢伍花一進病房,就和兒媳道:“冬青,你先迴去吃飯吧,少原這邊,今天晚上我來看著。你明早給他熬點粥,帶兩樣小菜來就行。”


    楊冬青這兩天為少原轉業的事,費了不少心思,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又是找高指導員家的嫂子,又是呂連長家的嫂子,但都不是很順利。


    這時候她就感覺到那麽一點人走茶涼的意思來,以前這些嫂子對她多客氣啊,一口一個“冬青妹子”的。


    心裏更是鉚足了勁,要趁著還在軍區的時候,把少原後麵的路給鋪好,找一個好單位好工作,能夠長長久久地幹下去。免得幹不順手被排擠走,那少原隻能迴家種地去了。她想到種地,心裏都發慌。


    不敢想象,自己的男人以後會是個種地的!


    但是少原似乎對她的想法很排斥,她知道少原最近對她有意見,也不敢明著逆著他的意思來。所以,她私下找人托關係的事,都是瞞著婆婆和少原的。


    心裏惦記著事兒,每天在病房裏陪著丈夫,她都覺得在白白耗費時間,心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此時聽到婆婆讓她迴去,如遇大赦一樣,立即起身道:“好的,媽媽,那辛苦你在這邊,我明天早點過來。”


    見少原還睡著,也沒喊他,拿了自己的包就走了。


    房門一關上,安少原的眼睛就睜開了,看的錢伍花都歎氣,想想她要和少原說的事,心裏就更愁了。


    先讓兒子把飯吃了,等把碗筷洗好,才和兒子開口道:“少原,有一件事,我還得和你提個醒,你心裏也多少有點數。”


    安少原望著母親道:“媽媽,你說。”


    真要開口,錢伍花反而還遲疑了下,覺得這事要是說起來,兒子心裏估計更不好受,但是這事實在太要緊了。


    錢伍花到底開口道:“我剛在一樓遇到謝連長的妹妹來,我和她聊了幾句,說冬青沒福氣,棄了他們這樣好品性的人家,然後你知道這姑娘和我說什麽嗎?”


    安少原搖頭,他確實猜不出來,謝林森的妹妹,也是沈俊平的妹妹,會和他母親說什麽?


    “她說得含糊,但我猜出來了,冬青以前在她家的時候,偷偷地搞投機倒把。”


    怕兒子不信,錢伍花把沈愛立的原話重複了一遍,然後問兒子道:“我沒想錯吧?是這意思吧?”


    安少原怔怔地點頭。沈家那樣的家庭,她還投機倒把?他第一次這樣清晰地認知到,這個女人的野心。


    怪不得她那樣利落地和沈俊平就離了婚,原來兩邊都有想離的心思,算是一拍即合。更有甚者,是沈家不敢再要這樣的兒媳。


    結合楊冬青最近一門心思,要為他轉業的事找關係,安少原忽然覺得,這個人可能早前就走捷徑走慣了,已經養成了固定的思維和行為方式。


    現實和記憶裏的人已然完全不能重疊,那個他年少時期覺得單純.善良.堅強.勇敢的姑娘,好像永遠停留在了他的記憶裏。


    他甚而都不舍,將記憶裏的人與他的妻子勾連起來。


    安少原默了一會,和母親道:“我這次轉業的補貼,都交給您這邊收著,以後工資也交一半給您,剩下的作我們的生活費。”


    錢伍花點點頭,“這錢你不必給我,我一個老婆子,種點田地也就夠糊口的,你存在一張存折裏,存折放我這就行,你們要是需要急用,就一起過來找我拿,她要是一個人來,我是不會給的。”


    這話讓安少原越發心頭愧疚,他娶了一個這樣的妻子,連累得母親到這般年紀,還為他的事操心。


    第二天早上,沈愛立跟著解大妞去早市買了一塊筒子骨,又買了一條鱸魚,一顆大白菜,就迴了家。


    早飯熬了一點小米粥,清炒了半顆大白菜。曲小傑去和劉狄換班之前,特地過來把粥帶過去了,愛立就不用去。把筒子骨湯熬上,就把魚帶到了樓底下的水池旁處理。


    方嫂子見她手法生硬得很,她剛想說話,就聽她“嘶”了一聲,把刀丟了,竟是把手搞破了,忙問道:“妹子,你是不是不怎麽殺魚啊?我來幫你吧!”說著,就把她手上的刀搶了過去。


    愛立忙道:“謝謝嫂子,我是很少殺魚。這不是想著,給森哥做一條魚吃,換換口味。”


    “哎呀,你早和我說,我家男人愛吃魚,我經常去附近村裏和人換,保準給你殺得又快又好。”


    不過眨眼的功夫,方嫂子就把魚殺好了,魚鱗魚鰓都處理掉了,還問她道:“你要不要切塊?”


    愛立忙道:“嫂子,不用,我準備清蒸。”


    方嫂子就給她放到了籃子裏,又問她道:“我聽大妞說,你明個就走了?謝連長恢複得還好吧?”


    愛立笑道:“還好,醫生說,還有半個月就能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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