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裏陰暗潮冷,除了早已經枯黃的稻草,就是已經散發著黴味的飯菜。說是飯菜,不過是安慰自己能夠有眼睛看得下去,有嘴巴吃得下去而已。說的不好聽點,就是潲水。


    厚厚的牆上隻有一個狹小的窗口,有些陰冷的月光從外麵透射進來,溢了滿滿一地,鋪就了後麵的漫漫人生路。宮傾燁站在窗邊看著,眼神裏有些空洞。


    旁邊牢房裏的犯人看著宮傾燁那副樣子,冷哼一聲:“沒想到啊,這一國之君也淪落到如今這個下場。敢問一下這以前的皇上,這天牢裏的日子你還過得慣嗎?”


    世間之人本來就是這樣,你高高在上之時,個個都在巴結你,其實背地裏不知將你罵了多少遍。不過再怎麽樣,麵上都還是笑嘻嘻的模樣。實在是讓人搞不清楚他們的想法。等到你從製高點掉落下來,那些人的醜惡嘴臉一下子就暴露開來了。他們嘲笑,他們諷刺,他們冷漠。用盡了人世間所有陰暗的詞匯都寫不盡他們的轉變。


    可是宮傾燁並不想迴答這個問題,他不過是淡淡迴頭看了一眼,當日登基就應該有這麽一個打算。也早就該防備著。如果不能一直稱王,那麽就避免不了被人指著鼻子來說。


    月光繼續鋪了滿地,一點溫暖的意味都沒有。宮傾燁整個人就在這個月光之中靜默著,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渾渾噩噩的,待在這天牢之中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過是多試了些人間的嘲諷罷了。


    見宮傾燁不迴答,那人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以為戳到了宮傾燁的傷痛處,便繼續對宮傾燁說道:“怎麽?皇上你不敢說話啦,莫不是覺得這天牢實在是不適合你,自己也委屈是不是?還是覺得自己還有機會能夠出去?”


    “煩勞之輩,我不想與你們說話,丟了自己的身份。”宮傾燁還是沉不住氣,有些氣賭的說道,眸子中也隱隱有了些怒氣在流動。


    可惜那人就是想要等著宮傾燁生氣,這樣才會有更多的樂子。這天牢中數十年如一日,一點變化都沒有。況且,這天牢中的人,活著進來,又有幾個人能夠活著出去?斷了求生的念頭。還不如在有生之年過得樂嗬一些。也算是另一種的不枉此生了。


    “你還有什麽身份?宮傾燁,用你的腳趾頭想一想,你現在和我們有什麽不一樣,都是這階下囚而已。裝什麽文人騷客。真是貽笑大方。還有啊,我想問問你,說我們是煩勞之人,那你又是什麽?是落寞的前代皇帝,還是依舊有機會複位的宮傾燁?”那人說完,四周就迎合著發出了笑聲。


    這笑聲所夾含的意味不言而喻,宮傾燁幾乎是要氣得發抖。自己居然落得現在這麽一個下場,也真是自己都沒有料想到的結果。


    其實不過是人走茶涼。狗死兔烹而已,再談不上什麽威風,昨日天上,今日地獄的感覺,巨大的懸殊感讓宮傾燁覺得恍如隔世。搞不清楚是現實還是夢境。真也算得上是一個可憐之人。


    “宮傾燁,記住你現在的身份,你不過是個階下囚,這個天下已經不屬於你了,現在這個天下的主人,叫做冷絕塵!”犯人的話句句戳中宮傾燁的痛處,宮傾燁的眼睛裏已經隱隱有了霧氣。


    他生來就是金貴之人,哪裏受過這些苦頭,何況天下之人都應是他的子民。他就更加的不知世間疾苦,這些年來,他過得實在是安逸。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都是這個道理,可是宮傾燁不懂,他的所有思想都在原來的地方。他的輝煌,他的光芒。他的無與倫比。


    可是現在這些,統統都跟他沒關係了。


    那些人的笑聲一波接著一波湧進宮傾燁的耳朵,就算宮傾燁捂住耳朵也毫無辦法。


    “宮傾燁,你倒是說說話啊?”


    “你叫他說什麽,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你看看現在,連個女的都沒有。真是可惜又可惜!還是我們這些人有自知之明。要是當初啊。宮傾燁不做得太過分,又怎麽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宮傾燁終於是忍不住,扭過頭看著那幫人,眼睛開始泛紅,聲音中也帶了憤怒的意味:“你們這些泛泛之輩,若我哪日出了這天牢。一定會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們死無全屍。我宮傾燁說到做到。”


    後者們沉默了一下,隨即爆發了雷鳴般的哄笑。幾乎是要笑出淚來。


    其中一個人捂住已經笑痛了的肚子,指著宮傾燁的鼻子,一臉哀鳴的神色。說道:“宮傾燁,你醒醒吧,真是傻了。這種地方你進來了還能出得去?真是可笑又可憐。這裏是天牢,天牢,你知道什麽是天牢嗎?哦,我忘記了。我們大家之中好多人都是被你打入天牢的。你怎麽會不知道。這種地方,進來的人可以出去嗎?真是癡心妄想!”


    宮傾燁這才想起來天牢的規矩,已經進了天牢的人,哪裏還會出得去。不過那是自己訂的規矩,現在執政的是冷絕塵。應該會不一樣吧?自己應該還能出去吧?


    自己安慰自己,可畢竟隻是安慰,宮傾燁也知道這樣的機會不會有多大。心裏一下子就緩緩沉了下去。真是可憐。宮傾燁的四肢都開始有些發涼。看著旁邊空蕩蕩的牆壁。也開始慢慢的心情壓抑起來。真是可悲。


    周圍的哄笑聲宮傾燁已經再也聽不見了,他心裏某個地方正在緩緩的崩塌,咕嚕咕嚕的冒著泡泡。


    這邊的笑聲充滿了嘲諷,可冷絕塵那邊都也隻是一點言不由衷的祝福罷了。登基這麽久,沒有了南宮傲君,他一點意思都沒有。


    當日自己在戰場之上得知南宮傲君死了的消息,雖然心裏忐忑不安,可還是懷著一點點希望。自己的傲君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死掉。一定是有什麽事情才會故意放出這樣的消息的。


    可是他錯了,等他趕迴來,南宮傲君已經不見了。剩下的隻是原來的東西,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冷絕塵當時已經快要接近了崩潰的邊緣。自己的傲君,就在自己離開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點線索都沒有留給他。


    夜風吹過來,就著打開的窗戶撲了個滿懷。冷絕塵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皇宮之中尚且這麽寒冷。那天牢之中又是怎麽一番樣子呢?


    “小吳子,那個人,在天牢之中還住得習慣嗎?”冷絕塵口中的那個人自然是指宮傾燁,雖然宮傾燁被冷絕塵關進了天牢,但還是處處都照顧著宮傾燁的。


    衣食什麽的,都沒有苛刻過宮傾燁,說是關入天牢,也不過是變著法的軟禁罷了。冷絕塵不知道宮傾燁與南宮傲君之間的恩怨,也就沒有十分的為難宮傾燁。現在想起來,也是有一些愧疚。


    那名被喚做小吳子的太監欠了欠身子,恭恭敬敬的迴答道:“迴皇上的話,那個人的衣食我們都是按照以往的規格來的。倒也是住得習慣,隻不過是近幾日落了一些雨。天牢陰氣中,可能有些涼了。可是寒衣尚未準備好。”


    冷絕塵皺了皺眉,如墨玉般溫潤的眸子有些不忍的神色:“倒也無妨,昨日不是與我送了些棉衣過來嗎?反正尺寸都差不多,就隨意挑一件去罷!”


    小吳子聽言就去櫃子中隨意選了一件,準備送去。卻又被冷絕塵攔住。小吳子有些疑惑的看著冷絕塵,不知冷絕塵的用意。


    “朕也去看看,這天牢之中究竟是什麽一個樣,我也終於是沒有見過。多看看也是好的。”冷絕塵拿過寒衣,淡淡的說道。腳步已然已經邁了出去。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有些單薄。小吳子趕緊跟了上去。


    走到了天牢口,冷絕塵就聽到了裏麵傳來的陣陣哄笑聲。還有宮傾燁那個無力的辯解聲,冷絕塵突然覺得有些淒涼。自己當時是很討厭宮傾燁。自己沒有辦法不相信。自己的南宮傲君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宮傾燁的參和才會和自己分開的。他心裏的恨,心裏的悔。太多太多。


    可是自己終究還是下不了狠心對待宮傾燁,說到底宮傾燁還是自己的兄弟,自己再怎麽樣也不能太過分了。


    想到這裏冷絕塵終於還是收拾了臉上的表情,緩緩走了進去。迎麵而來的腐臭味讓冷絕塵不由得唿吸一窒。長年的沙場生活,他早應該是見慣了聞慣了這些味道。可是現在看起來。也不全是。自己的兄弟,再怎麽樣也不能太過分了。冷絕塵想到這裏還是冷著一張臉,掃視了一下天牢中哄笑的眾人,不嚴而厲的表情。已經將所有人都震住了。整個天牢中頓時鴉雀無聲。冷絕塵板著一張臉,緩緩下了天牢的樓梯。


    “將門打開。”冷絕塵看著麵前的鐵門,蹙眉說道。臉色中儼然全是不悅。這天牢之中究竟還有沒有規矩可言。自己的兄弟雖然已經淪為階下囚,可也不應該這樣被他們嘲笑。真是讓冷絕塵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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