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意脫籍的,盡可報名。」


    幾個軍士護送著一個小吏進了村子。


    那些村民麻木的看著他們,幾個年輕人躍躍欲試,有人舉手,「小人願意。」


    「來。」小吏招手,身後的軍士說道:「殿下說了,但凡脫籍的便是殿下的子民,誰敢動殿下的子民,那便試試。」


    「殿下能做什麽?"婦人問道。軍士說道:「你等可知京觀?」


    這些村民平日裏連縣城都沒去過,哪裏知曉。「不知。」


    「京觀便是屍山!」軍士說道:「最高的,可比山嶽。」


    「屍山?天神!」眾人驚唿。


    「做了殿下的對頭,就得有躺在屍山中的覺悟!」「那....那奴可能脫籍?」


    婦人問道。


    身邊的丈夫低聲道:「屍山血海啊!好狠的秦王!」「那是對對頭狠,對咱們卻不錯。」婦人舉起手,「我喜歡。」


    「來。」小吏招手。


    婦人走出去,迴身,「夫君,大郎,大娘子,二娘子,來。」


    男人猶豫了一下,可三個孩子卻出去了,他咬牙「罷了。」


    漸漸的,報名的人多了起來。


    有人問道:「官爺,脫籍後,我等不知如何謀生。」「是啊!咱們一輩子就為主家種地,門都沒出過幾次。」


    小吏笑道:「殿下早就有了準備。在關外,無論是北方還是南方皆有大片無主良田。你等可自選地方遷徙。」


    「那小人願意脫籍。」


    結束後,大約四成的人願意脫籍,六成不到的人選擇留下。


    他們祖輩都是主家的奴隸,早已習慣了做牛做馬。看著那些麻木的人,小吏搖頭,「這都是命啊!」曹穎親自操盤,張栩率軍鎮壓,關中剩下的大族們並未動彈。


    長安的一家酒樓中。


    一群男子坐在大堂內,上首的男子撫須,沉聲道:「秦王人還沒進長安,便隔空給了我等一巴掌。」「我等當如何?」


    「動手!」


    「蠢貨!陛下遠遁蜀地咱們如何與那些虎狼之師動手?」


    「咱們在關中數百年,何時動過手?再說了,許多時候,無需動手,便能令那些不知所謂的人,心生寒意。」


    「沒錯,咱們不可給那人把柄。」


    上首的男子說道:「世家門閥,權貴大族大多在蜀地,馬上去信,讓他們迴來。就說......再不迴來......他們的根就沒了。」


    ..「二十一萬。」這是最終的數字。


    曹穎拿著冊子問道:「多少成願意脫籍?」「三成多。」


    官員抬頭,「多數人不敢脫籍。」「人呐!」


    曹穎歎息,「這是殿下對關中大族的第一次出手,也是一次試探,可惜,人少了些。」


    「那要不.....」.官員說道:「再鼓動一番?」


    「過猶不及。」曹穎說道:「畢竟,這個天下,還是那些人勢大。」


    他拿著文書,「馬上快馬報給殿下得知。」「整個大唐都有問題。」


    越州,李玄剛視察了軍隊迴來,和曹穎、赫連榮在一起喝茶。


    李玄喝了一口茶水,說道:「地方官吏與豪強相互勾結,宰割百姓,皇權,不下鄉。」


    「殿下,這是多年來的構架。」韓紀說道:「地方便是如此。」


    「到了上麵,便是世家門閥,權貴大族。這些勢力龐大無比,他們彼此聯手,與帝王相抗衡。帝王若是強橫,弄不好便會淪為傀儡,旨意出不了皇城。」


    李玄想到了另一個世界,冷笑道:「若是不動,用不了多久,大唐便會再度走上絕路。若是動了,那些人會反彈.....」.


    「明知必死無疑,卻隻能飲鴆止渴,選擇與這些勢力合作。」赫連榮說道:「這便是帝王的無奈。殿下此次出手,貧僧以為,那些人會反彈。」


    「臣不解,殿下本可等南下擊敗石忠唐後再動手,為何.....」」


    韓紀不明白李玄急什麽。


    「偽帝父子進了蜀地身後跟著世家門閥,權貴豪強,聲勢浩大,蜀地官民不敢懈怠。」李玄平靜的道:「可若是那些人迴來了呢?」


    「那偽帝父子便會勢單力孤。」韓紀撫須笑道:「殿下此舉極妙,既能試探關中大族,又能削弱偽帝,一舉兩得啊!」


    若非如此,李玄吃飽撐的進關。


    他看著地圖,「要做好準備,雨一停,就要準備南下。」


    偽帝已經進了蜀地。


    沿途官吏看到他身後浩蕩的人馬,馬上就跪了。「見過陛下。」


    「準備糧草。」「是。」


    帝王依舊是那個威嚴的帝王,蜀地沒人敢懈怠。李泌坐在馬背上,看著頗為威嚴。


    看著那些恭謹的軍民和官吏,他躊躇滿誌的對韓石頭說道:「這是一個開端。朕當在蜀地練兵,待機而動,滅了那個孽種。」


    「陛下英明。」韓石頭讚道。他看著偽帝的後脖頸,看了許久。


    晚些,皇帝去尋楊鬆成商議事情,韓石頭得了空閑,就下馬歇息。


    孫老二來找他,「哎!先前你看著老狗的後脖頸作甚?」


    「咱在想,如何能一刀把他的腦袋給砍下來。」孫老二楞了一下。「那是殿下才能做的事。」


    快意恩仇誰不想呢?但正主兒不在這裏。


    「是啊!"韓石頭有些遺憾,「咱一直在忍,有時候忍不得了,便掐著手心。」


    他張開手,手心那裏深深的指甲印。


    孫老二搖頭,「換了咱在老狗的身邊,怕是也難忍。對了,殿下那邊可有消息?」


    「說是在籌備南下。」韓石頭說道:「殿下若是能滅了石逆,那便是眾望所歸,中興大唐。」


    「中興帝王,那可是僅次於開國帝王的存在啊!」孫老二很是歡喜。


    「國丈在關中的人手可否弄些來蜀地?」皇帝和楊鬆成在一起喝茶。


    楊鬆成麵色平靜,「陛下不知,那孽種的人馬進了關中後,對關中看守頗嚴。特別是往蜀地的方向......」」


    皇帝隨意說了幾句話便說乏了。


    「臣告退。」


    出了皇帝駐地,外麵淳於山等人在等候。「可是有事?」


    楊鬆成冷笑道:「他想要楊氏的人手,真當老夫是傻子不成?」


    鄭琦說道:「那便不給。」「不。」楊鬆成搖頭,「要給。」鄭琦:「....」


    「所有人都能迴關中,唯有老夫不能。」楊鬆成說道:「老夫與那個孽種多次交手,彼此之間的仇恨無法解開。既然如此,好歹,得給陛下聚聚人氣。」


    「不過此刻不會給他。」楊鬆成說道:「再有......千年楊氏,不能在老夫的手中覆滅了。」


    他看了一眼淳於山,二人都和李玄有過恩怨。「老夫不會去關中。」淳於山說道。


    「好。」楊鬆成說道:「老夫已經去信家中,令大郎接手楊氏。」


    這是世家門閥應對危機之道。淳於山說道:「老夫也是如此。」


    楊鬆成的大兒子是楊新相,次子卻死於衛王之手。淳於山的大兒子是淳於典,


    此刻便在關中。


    「曹先生,楊氏來了。」


    曹穎滿頭霧水的接到消息,帶著人出了皇城。皇城外,


    楊新相恭謹的行禮,「得知殿下將率軍南下平叛,楊氏感佩不已。老夫無能,不能為殿下廝殺,唯有這點心意。」


    他指指身後。車隊浩蕩。大車上裝滿了糧食。


    曹穎眯著眼,「老夫需請示殿下。」「又有車隊來了。」


    這次來的是淳於氏的車隊,新任家主淳於典帶隊。「這是淳於氏的一點心意。」


    長安人都看到了,嘖嘖稱奇。


    「原先他們和秦王是對頭,潁川楊氏更是被殿下羞辱,這是.....反轉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啊!」「那麽多糧食。」


    「殿下,關中整編了四萬人馬。」


    張栩的動作很快,從那些脫籍的人口中招募了四萬勇士,如今正在操練。


    「好!」


    這不隻是多了四萬人馬的好處,而且還有象征意義。李玄很是歡喜,「嘉獎曹穎。另外,把消息傳到各處。」


    這是個風向標,告知世人:關中臣服了。包冬最擅長這等忽悠,當即帶著人出發了。「殿下,長安來人請見。」


    曹穎的使者來了。


    「殿下,楊氏與淳於氏的家主都換了。」「哦!」李玄譏誚的道:「當初的膽子呢?」


    「楊氏與淳於氏獻了大批糧草,隨後不少大族紛紛跟風。如今長安糧草堆積頗多。」


    使者說道:「曹先生不敢擅作主張,令下官來請示殿下。」


    「當初偽帝若是能有糧草,也不會強令竇重出關與石逆決戰。缺糧以至於竇重兵敗,偽帝遁逃。如今,這些人卻主動獻糧,真是令人欷歔啊!」


    韓紀歎道。


    赫連榮說道:「此一時,彼一時。此刻殿下聲勢浩蕩,如大潮不可阻擋。世家大族能存世數百年,乃至於上千年,靠的可不隻是錢財,而是腦子,以及取舍。」


    韓紀點頭,「先換家主,隨後獻糧,這不但是示弱,更是臣服的姿態。想來,獻糧是在皇城之前人最多的時候。」


    使者說道:「正是。」這便是鼓動輿論。看呐!


    楊氏和淳於氏認栽了,願意臣服秦王,而且主動獻糧。


    伸手不打笑臉人啊!


    赫連榮問道:「這批錢糧可要收下?」收了,便是承認楊氏和淳於氏的站隊。「孤想到了一個故事。」


    李玄把手中的文書擱下,說起了故事。老板說故事,眾人自然要仔細聽。


    使者見秦王不避開自己,心中大喜。


    「遠古有漢朝,數百年後,漢朝衰微,有***崛起,魏蜀吳。有諸葛氏見狀惆悵,不知當投靠哪一方。後來便想到了一個好法子......令三個兒子一人去投一方。」


    ——李玄把諸葛氏的故事改了一番,比如說把在曹魏的族弟諸葛誕說成了親兄弟,不過大體還保持著格局。


    「好手段!」韓紀讚道:「這等布局了得,不過,這三個兒子必須都是人傑。」


    可不是。


    諸葛氏三子可都了不得。


    「楊氏與淳於氏和孤玩這一手......」當誅!


    使者幾乎想說出這句話。但拚命忍住了。


    「那孤若是不收,豈不是愧對楊鬆成與淳於山?」李玄笑道:「告知曹穎,收了。


    「是!」使者告退。


    韓紀說道:「不收,輿論會不好聽,說殿下不能容人。」


    李玄搖頭,「孤何曾在意這個?」「那.....」.韓紀不解。


    李玄也不解釋。


    晚些,他處置好了公事,起身活動身體。


    「殿下。」薑鶴兒好奇心重,忍不住問道:「那諸葛氏三子後來如何了?」


    「你最聰明!」李玄笑道。「蜀國滅。」「吳國滅。」


    「那還有在魏國的一個呀!」薑鶴兒讚道:「諸葛氏果然聰明。」


    「嗯!還有魏國的一個。」


    人總是喜歡大團圓的結局。不能大團圓,退而求其次也成......薑鶴兒歡喜不已。


    李玄搖搖頭,打破了她的幻想。


    「魏國的那個起兵反權臣司馬氏,被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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