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勝的穩健來自於占卜術,這是他打小和部族的神漢學的,從玩耍到認真,占卜術見證了他從一個軍士變成了一個將領。


    可今日兩次占卜,卻換來了王老二。


    猝不及防的敵軍遭遇了一場屠殺。


    “集結!”


    馬勝嘶喊著,在混亂中的營地裏往戰馬那邊跑。


    可王老二率先衝了進來,一路死死地盯著他。


    敵軍很頑強,哪怕是被突襲,依舊自發頑抗。


    “打散他們!”王老二吼道。


    麾下分成幾隊,不斷撕裂分割那些集結的敵軍,隨後驅趕,消滅。


    這套戰法他們用的很是麻溜。


    王老二眼中就隻有敵將。


    馬勝狂奔著到了戰馬的集結地,馬夫牽著他的馬,“快!”


    這是個忠心的,迴頭嘉獎……馬勝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就看到馬夫童孔一縮,恐懼的看著自己的身後。


    馬勝止步,身後的馬蹄聲停止。


    “你跑啊!”


    王老二聲音有些懶洋洋的。


    馬勝深吸一口氣,“老夫有一事不明,你為何知曉老夫的蹤跡?”


    怡娘告訴我的啊……王老二想了想,“坑人者,人恆坑之!”


    “坑人者,人恆坑之!”馬勝苦笑,“人人都說王老二憨傻,可今日一見,你若是憨傻,老夫便是蠢貨……殺!”


    他猛地迴身揮刀。


    長刀落空了。


    王老二距離他夠不著的地方,好奇的道:“既然是蠢貨,為何不請降?”


    馬勝哆嗦了一下,舉刀準備自盡。


    鐺!


    長刀被劈飛。


    馬勝慘笑道:”你想俘獲老夫?“


    “沒。”王老二舉刀,“我還差一顆人頭,自盡的不算。來,抬頭,我幫你。”


    “二哥,要俘虜!”


    胖長老策馬及時趕到。


    飛身撲倒了馬勝。


    ……


    “老二還沒迴來?”


    屠裳站在營地外,就像是等著孫兒迴家吃飯的祖父,焦急的來迴踱步。


    “別著急。”


    老賊在邊上剔牙。


    “老二性子好,可經不住攛掇,哎!老夫今日就該跟著去。”


    屠裳越發急切了。


    老賊說道:“你別小看了老二,這些年咱們遇到了不少危險,除去第一次被娃亥夜襲之外,其它時候老二都能化險為夷。”


    噠噠噠!


    馬蹄聲傳來。


    此刻天色都黑盡了,外圍有人厲喝,“止步!”


    大營開始戒備。


    “是二哥!”


    去查驗的人迴來了。


    “我餓了!”


    見麵第一句話,就讓屠裳的焦躁消散。


    “給你留著飯菜呢!趕緊去!”


    等後麵一溜俘虜被牽著來時,老賊傻眼了,“你這是……你這是去了哪?”


    “我去拿女人的把柄。”


    楊玄聞訊趕來,聽了王老二的經曆後,說道:“坑人者,人恆坑之,妙!”


    屠裳欣慰的道:“老二越發的成熟了。”


    都熟透了。


    馬勝被帶來。


    一番拷打,說出了肖宏德的打算。


    “遊弋襲擾?看來,林雅的妹婿不敢出城與我一戰。”楊玄有些遺憾,“可惜了。”


    韓紀笑道:“赫連榮倒是出城了,結果成了階下囚。肖宏德難道敢自比赫連榮?”


    “我有些懷念當年連馬賊都敢來討野火的歲月了。”


    那時候,雖說危機重重,但也生機勃勃。


    一夜無話。


    楊玄壓根就不擔心那位穩健兄出城偷襲,就在側翼,甄斯文率軍正在等候。


    他做事,從不給對手留下漏洞,不,把柄。


    怡娘啊!


    你想把老二教成什麽樣呢?


    楊玄有些頭痛,心想老二未來的娘子壓力那麽大,日子也太難熬了。


    第二日。


    淩晨。


    楊玄吃了早飯,開始巡營。


    “士氣不錯!”


    今日就要攻城,所以夥食不錯。


    對於許多人來說,這將會是最後一餐。


    楊玄看到了一個熟人。


    “趙永!”


    旅帥趙永行禮,“見過副使。”


    “旅帥了,要好生學學如何領軍廝殺。”


    “是。”


    楊玄一路巡查到了營地之外。


    身後,全是將領謀士。


    他指著晨曦中的建水城,說道:“當年我曾與廖中丞潛入城中,救了長安的幾個貴人子弟。那時候我便在想,何時這座城池才能屬於我北疆。今日,行不行?”


    他迴身,目光熱烈。


    麾下行禮。


    “願為副使效死!”


    轟然應諾聲中,大軍出動了。


    大軍緩緩而行,每個將士的臉上都洋溢著自信從容。


    仆從軍在後麵,也是自信滿滿。


    “為副使效死,是你等的本分!”


    一瘸一拐的索雲大聲喊道。


    他的兄弟藍雲在前方,舉刀高唿,“退後者,殺!前進者,賞!副使賞罰分明,想做北疆子民嗎?”


    “想!”


    仆從軍高唿。


    按照楊玄的政策,他們此刻就是附庸,平日裏幹活,戰時出擊積累功勳。


    功勳一轉,能脫離苦力的身份,成為管理者。


    功勳二轉,能成為小頭目。


    功勳三轉,仁慈的老板會讓你成為受人尊重的北疆人。


    成為北疆人是這些仆從軍將士的終極夢想。


    “想,那便奮力廝殺!”


    大軍到了城下。


    大車上前,開始組裝投石機。


    弩陣成型。


    仆從軍在歇息。


    “楊狗來了。”


    城頭,肖大秋雙拳緊握,“讓城中的百姓準備,一旦需要,就調上來。”


    “就怕那些人不敢。”莫雨昨日巡城,發現民心不振,“聽聞是楊狗來了,那些百姓縮在家中,下官甚至聽到有些人說,大不了……”


    “大不了什麽?”


    “大不了去北疆修路,聽聞楊狗對那些人不錯,五日能吃一次肉,比咱們的日子還好。”


    肖大秋麵色鐵青,“長刀之下,誰敢不從?到時候讓他們頂上去,但凡後退的,殺了!”


    “就怕反戈一擊。”


    “殺了就是!”肖大秋看到投石機組裝完畢,深吸一口氣。


    “楊狗執掌北疆以來,一改固守的作風,頻頻襲擾大遼。每當破城,此獠便會令人屠戮城中百姓……”


    幫忙搬運箭失的幾個百姓在滴咕。


    “都說了是去修路,哪裏屠戮了?”


    肖大秋的聲音迴蕩在城頭,“別忘記了,當年大遼曾威壓大唐,令大唐皇帝簽下城下之盟。就在前些年,我大遼的鐵騎威逼桃縣城下,令北疆人上喪膽……”


    一個軍士滴咕,“這不是打擊士氣嗎?”


    敵軍就在城下,這時候扯這些東西有啥用?隻會讓將士們覺得唐軍兇悍。


    “是唐軍兇悍嗎?不!”肖大秋喊道:“是我大遼的將領私心太重,是楊狗的手段太殘忍,京觀,豎杆子,令我軍士氣大損。麵對這等兇殘的手段,我等當如何?”


    嗆啷!


    肖大秋拔刀:“我等當用更殘忍的手段來作為迴應。大遼的勇士們,當年,你等的祖先曾深入中原,燒殺搶掠,今日,他們的兒孫難道就喪失了勇氣嗎?告訴老夫,勇氣呢?”


    陳國末年,中原混戰,北遼順勢殺了進去,燒殺搶掠一番。可惜正在混戰的軍閥們突然停戰,組成了一支聯軍,把他們驅趕了出去。


    然後,咱們再接著廝殺!


    直至,殺出了一個大唐。


    ——內亂是內亂,異族的爪子但凡伸進來一點。


    剁掉!


    那個時候的中原,哪怕是一個小軍閥,也敢衝著大遼齜牙!


    肖大秋的話成功的讓北遼人想到了祖上的闊綽。


    是啊!


    咱們的祖先當年可是按著中原毒打的存在啊!


    同樣的人,為何現在就不能了呢?


    勇氣,就這麽湧了上來。


    “殺!”


    一個軍士咆孝。


    “為了大遼!”


    無數人在振臂高唿。


    士氣如虹!


    “放!”


    城下,投石機發作了。


    石塊飛上城頭,砸出了一片片血窪。


    呯!


    城牆在顫栗!


    肖大秋不動如山,目光沉穩,“別擔心,城牆加固過,就算是被砸破了,也不會崩塌。”


    轟!


    話音未落,一段城牆遭遇重擊,城垛垮了,但整體還好。


    “果然不錯。”


    莫雨讚道。


    “一招鮮,吃遍天?楊狗小看了老夫!”


    肖大秋冷笑,“如今,倒要看看他能有什麽法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風裏雨裏,老夫,等著他!”


    城下,楊玄已經看到了這個局麵。


    “城牆加固過。”有人冒死抵近查探,“裏麵有石塊。”


    “難怪!”


    楊玄笑了笑,“要想如此修葺城牆,耗費不小,難怪運送了大筆錢糧。”


    屠裳說道:“郎君,守將這是想憑此據守。”


    “都怕了我的計謀,我在想,若是以後遇到的對手都用這等笨法子……很是有趣!”


    想到以後的對手遇到自己就玩烏龜陣法,楊玄不禁一哂,“可所謂大遼的威風呢?”


    他迴身,“索雲!”


    索雲小跑過來,跪下,“見過主人。”


    楊玄看著他,“城頭在那,告訴他們,此戰沒有什麽手段,就一個,碾壓!”


    索雲抬頭,“俘虜營皆願為主人效死!”


    “我,拭目以待!”


    楊玄舉手,“弩箭!”


    弩手們開始準備。


    索雲帶著俘虜營上了。


    “為了副使!”


    索雲高喊,“殺啊!”


    “為了副使!”


    俘虜營開始衝擊了。


    “放箭!”


    弩箭一波齊射,密集的覆蓋了前方城頭。


    但城頭兩發床弩,在弩陣中也製造了些殺傷。


    樓梯架好,一個個俘虜拿著長刀盾牌,咬牙往上衝。


    他們是北遼人,城頭的守軍也是北遼人。


    此刻,卻咬牙切齒的把對方當做是生死大敵。


    甫一接觸,俘虜營的悍不畏死,就讓守軍遭遇了考驗。


    俘虜營,也就是出工不出力……這是眾人的想法。


    可沒想到的是,俘虜營卻迸發出了巨大的戰鬥力,一下就擊潰了當麵之敵。


    “賤狗奴!”


    肖大秋獰笑著,“讓預備隊上,殺光這群叛逆!”


    守軍的預備隊上了,雙方絞殺在一起。


    當俘虜營取得突破時,守軍毫不猶豫的調動預備隊,再度把他們驅趕迴去。


    俘虜營的成分很複雜,曆年來被俘的北遼人都在其中,天南地北的都有,潭州的,內州的,還有當初大戰時的俘虜。


    楊玄令人把他們打散了,編為一隊隊苦力幹活。戰時也是如此。


    這樣,他們就沒法按照軍中編製來形成一個個小團夥。


    而且俘虜營有連坐的規矩,誰敢犯事兒,同隊的同罪。


    所以,這幾年下來,俘虜營沒出過什麽大事兒。


    現在,他們衝上城頭,為了自己的自由而戰。


    而守軍,是為了軍令而戰。


    雙方爆發出一次次短促的衝殺,隨後散去。再度聚集,再度爆發……


    城頭屍骸堆積,以至於後續的俘虜營上了城頭後,竟然找不到落腳點。


    “慘烈!”韓紀被這個慘烈的景象給鎮住了。


    “俘虜營,悍勇!”


    屠裳說道。


    楊玄也看到了,“傳我的令,索雲、藍堅統領俘虜營有功,賞一萬錢!”


    北疆處處都在用錢,一萬錢真不是小數目。


    一個護衛策馬到了抵近指揮的索雲那裏。


    “主人令。”


    索雲和藍堅素手而立。


    護衛大聲的道:“索雲、藍堅統領俘虜營有功,賞一萬錢!”


    索雲抬頭,眼含熱淚,迴身跪下,“多謝主人!”


    他起身,厲聲道:“盾牌!”


    藍堅說道:“兄長……”


    索雲瞠目喝道:“主人這般厚愛,我今日當讓人看看,主人並未看錯人。閃開!”


    他一瘸一拐的,就這麽衝到了城下,一步步往上爬。


    “郎君,索雲上了。”林飛豹提醒道。


    楊玄看到了那個一瘸一拐的身影,“此人,有才!”


    能把俘虜營打理的井井有條,能動員出如此熾熱的士氣,不錯!


    “郎君,此人忠心耿耿呢!”薑鶴兒說道。


    韓紀笑了笑,“所謂的忠心,是在郎君的威勢之下出來的。不真。”


    楊玄澹澹的道:“致死,他也不敢背叛我!”


    這份自信楊老板還是有的。


    城頭的廝殺慘烈無比,那些俘虜營將士反複衝殺,一次次被擊退,一次次衝上去。


    “無一人退縮!”赫連燕動容了。


    這才是大遼勇士的本色,隻是,如今這份悍勇卻選擇了主人。


    兩邊殺的難分難解。


    楊玄看到敵軍增援的速度減緩。


    而且,俘虜營死傷慘重,也該歇息了。


    他舉起手。


    “誰能為我拿下建水?”


    一個個將士昂首。


    “願為副使效命!”


    楊玄拔刀,刀指城頭。


    內息勃發,咆孝道:


    “去!碾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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