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停下腳步。


    “我能占卜過去和未來。”


    男人:“……”


    “占卜過去未來?”他重複了一句,還沒等陸惜月迴答,便嗤笑出聲。


    真是大意了,差點兒上了這個小丫頭的當。


    什麽占卜未來,江湖騙子如今都不時興這一說法了。


    陸惜月就知道自己這麽說很難令人相信,她也不慌,輕聲開口:“你小時候曾經偷過慶伯爺的私房錢,後來被慶伯夫人抓到,父子兩一塊跪了搓衣板,我說的沒錯吧。”


    男人笑吟吟的唇角頓住,看向陸惜月的眼神存了不可思議。


    陸惜月揚起眉,她知道這件事還是因為有一次姚心語心情不好,與三皇子生了嫌隙,來找他訴苦時,他說給姚心語聽的笑話,就是為了逗她開心,


    當然,還不止這一件事。


    “你還偷看過你表妹洗澡,好像是五歲,與你家的堂弟一起,是吧。”


    與上一件事不同,這件事隻有他和已經故去多年的堂弟知曉。


    男人耳尖染上幾分緋意,惱羞成怒的喝止她的話:“夠了,胡說八道也得有個限度!”


    話雖如此,他不自然的眼神已然出賣了他。


    男人重新審視起臉上血痕駭人的少女。


    占卜過去和未來,難不成是真的,世界上當真有這種手法?


    “既然你會占卜,怎麽就算不到,今天會被我抓到。”他抓到了一處漏洞。


    “占卜過去未來,這是窺透天機,會折壽的,我總不能天天算吧。”


    這個解釋合理的多,許多能人異士多數都是這麽個說法。


    男人默了默。


    他當真是被利用的那一個,陸惜月說的話,是真是假?


    倘若是真的,他這麽多年的感情與付出,豈不是一個笑話?


    此時此刻,殺人無數,早就練就了鐵血心腸的男人內心無比惶恐。


    他們慶伯府上下一百多口,盡數被冤枉死,小時候,他午夜夢迴,總能夢到渾身是血的父母與親族圍著他,訴說他們的冤屈與恨意。


    大仇得報多年,忽然告訴他,他殺死的仇人是聽命行事的,他幫助多年,愛慕多年的姑娘居然也是殺父仇人,還把自己當傻子一樣耍。


    這讓他如何接受,如何敢去相信!


    心中輾轉難安,男人深深看了陸惜月一眼:“你最好說的都是真的。”


    否則,他一定會用這世界上最痛苦的法子來折磨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撂下這句話,他便推門離開。


    錄陸惜月這才狠狠鬆了口氣,動了動嘴唇,下顎處的傷口還在滴血。


    好在現在天氣不熱,感染的幾率很小。


    殺手門門主一定是得到了丞相府當年陷害慶伯府的證據,有這麽一層在,就算是對方不相信他的話,也得有所顧慮。


    索性,這人還沒有徹底被姚心語迷住心神,分的清是非道理。


    她仔細觀察起周遭的環境。


    這裏應該是一個空置的書房,擺設普普通通,看不出什麽特別的東西。


    她昏迷許久,剛醒過來時身上綿軟無力,這種症狀應當是中了迷藥。


    就是不知道是什麽藥,她昏迷了多久,如今還在不在瓊縣。


    在瓊縣的話,蕭雲珩……會來救她嗎?


    四下無人,殺手門門主親自出馬,隻怕不會留下什麽線索,她還是自救比較靠譜一些。


    動了動手腕,粗糙的麻繩摩著細膩的皮膚,不過片刻就滲出血來。


    可即便是這樣,繩子也沒有鬆動的跡象。


    ……


    與此同時,人仰馬翻的趙府之中,燈火通明。


    趙品謙正指著蕭雲珩發火:“你到底是怎麽照顧人的,這麽大一個人丟了都沒發現,你就是這麽做人家的相公的嗎?”


    蕭雲珩站在院子中,聽著他的指責,任由他發泄怒火,始終一言不發。


    “趙老板,眼下還是找人最重要吧。”謝之洲提醒一句。


    “哼,我妹子要有什麽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他斥了蕭雲珩兩句,吩咐小廝備馬:“備上厚禮,隨我去縣令的府邸。”


    深更半夜把人劫走了,又沒有留下什麽口信兒,不是勒索錢財,便是別有所圖。


    他倒是希望對方是衝著勒索銀子來的,畢竟,他什麽都沒有就是銀子多。


    希望縣令看在厚禮的份兒上,願意再下一份搜查令。


    第87章 水路


    縣令是被身側美妾的唿聲喊醒的。


    美妾手覆在縣令胸膛,柔聲提醒:“大人,外頭似乎有人找你呢。”


    還處於迷糊狀態的縣令有些不耐煩的擺擺手,抱著美妾就準備接著睡,就聽到外頭下人道:“大人,是民和典當行的趙品謙趙老板。”


    趙品謙,他又來做什麽?


    莫不是為了通緝令的事兒,人還沒抓到呢。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叫人,下人又道:“還帶了一車的東西,小的瞧著,價值不菲。”


    一句話,令睡意濃重的縣令陡然睜大眼,當即從床榻上坐起來。


    美妾被他撞的踉蹌,卻也知道他平生除卻這縣令的烏紗帽,便是財,沒敢攔著。


    穿好衣服出了門,縣令來到正廳,就看見焦急不已的青年踱步而來。


    “縣令大人,那賊又來了。”


    縣令客套的話啞在嗓子裏,同樣震驚:“又去你家偷東西了?”


    趙品謙點頭,“可不是,我庫房裏的現銀都了有五千兩,這賊未免太囂張了。”


    瓊縣在邊境,民風再開放,姑娘家莫名其妙被劫走,總是不好的,說是銀子,也好刺激刺激縣令,讓他加派人手。


    縣令聽到五千兩銀子就這麽白白丟了,眼睛都瞪直了。


    “豈有此理,這個賊簡直不將本官放在眼裏。”他坐在椅子上,重重的拍著桌子。


    他都下了通緝令了,這個賊竟然去而複返,又偷了趙品謙的銀子,哪怕是對方寵著趙品謙的銀子去的,這舉動也等於打了他堂堂縣令的臉。


    “除卻銀子以外,還丟了旁的沒有?”


    “沒有了,幸虧是小廝起夜,瞧見庫房的門開了,否則,我以後就得喝西北風了。”


    趙品謙聲色沉沉,說的有鼻子有眼,縣令完全沒看出任何異常來。


    他對著身後阿水使了個眼色。


    很快,琳琅滿目的金銀珠寶堆了一整個桌案,眼看著都趕上縣令的胸膛高。


    “直到大人辦案不容易,可大人是我們瓊縣百姓的父母官,我也是沒有辦法了。”他歎著氣,委實無奈。


    縣令被滿桌子的財寶閃到眼,好一會兒才緩過神:“這個你放心,本官自當竭盡全力,幫你找到這個盜賊。”


    無論是靠在趙品謙兩次送禮的份兒上,還是為了頭頂的烏紗帽和臉麵,縣令暗暗下定決心。


    這次誓必要將那盜賊緝拿歸案,以正瓊縣風氣。


    與此同時,天光大亮,趙府之中,蕭雲珩與謝之洲二人返迴陸惜月的房間裏,開始仔細探查每一個角落。


    終於在他以為要做無用功的時候,走出房門來到長廊,瞥見一處並不算深的腳印。


    腳印的長度看起來是一個成年男子,從長廊外的花園裏一路走到門口,有折返的痕跡。


    他麵色一變,跟著折返的腳印一路深入花園裏濕漉漉的泥濘地裏。


    謝之洲見狀,也跟了過去。


    腳印最後消失在牆角的垂柳旁,樹根下散落著幾枝被這段的樹梢。


    耳根對視一眼,心領神會的翻出牆外。


    外麵是一條久沒人進的深巷,巷子裏積灰許久,上麵有輕輕淺淺的馬車車軲轆印記。


    “隻要順著車軲轆印,就能找到人。”謝之洲麵上有了幾分笑意。


    至少,不是全無線索。


    蕭雲珩也想像他這般樂觀,看著這條空巷出口通著繁華的街道,他神色幽幽,將謝之洲的慶幸打了迴去:“這條巷子通著街道,現在街上人多,隻怕有線索也沒了。”


    謝之洲聽著,心中一窒。


    蕭雲珩沒有迴去,而是去取了這些日子陸惜月分給他的銀兩。


    她隔三差五就會給個幾十兩銀子到幾百兩銀子不等,現在他的手頭上就有近兩千兩銀子。


    那邊縣令派人在挨家挨戶的尋找趙品謙口中偷盜財務的小賊,蕭雲珩拿著銀子,說著車軲轆印記轉彎向西邊,開始挨家挨戶的尋找線索。


    第一戶人家是賣紅燈籠的大伯,收了銀子後十分好說話:“馬車聲,好像是有,我聽著聲,是往西邊去了。”


    蕭雲珩道了聲謝,一路往西,又是一個岔路口。


    這次,車軲轆的印記消失的幹幹淨淨,他花了二百兩銀子,才從好幾戶人家口中探聽到線索。


    謝之洲與他一道查問,一個時辰後,兩千兩銀子還剩下一半。


    年輕俏麗的姑娘家雙頰緋紅的看著麵前俊逸不凡的兩個男子,語氣不自覺嬌嗔起來:“就在那邊的湖邊吧,我昨晚聽見有馬車的聲兒了,還趕的挺快,聲音特別大。”


    “二位公子是在找人嗎?”她好奇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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