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的辯駁不無道理,二百兩銀子可不是好賺的,尋常人家一輩子都攢不上這些銀子。


    王翠有些慌了,不等縣令開口問,便兀自道:“興許,興許是開鋪子賺來的呢,掌櫃的不也知道我會做的點心都是學的七品香齋。”


    想到此處,她又生出幾分底氣,對上馮氏氣衝衝的眼神:“賺錢的時候掌櫃的倒是高高興興,現在東窗事發,又要將所有罪責一股腦兒推到我身上來,世上可沒有這樣的道理。”


    “你——”馮氏氣喘,一時答不上話。


    是她鬼迷心竅,明知道王翠的手藝來的不正經,還是抱著僥幸的心思放任她這麽做。


    如今報應來了。


    馮氏自知這件事她沒法兒解釋,恨恨剜了王翠一眼:“空口白牙,你憑什麽說銀子是我給你的,我還說是你為了脫罪,栽贓給我。”


    “胡扯!”王翠瞪圓了眼,沒想到馮氏會這麽說。


    “住口。”縣令聽不下去,打斷二人的爭執。


    公堂裏瞬間安靜下來。


    陸惜月往前一步,瞥一眼理直氣壯的王翠,淡淡道:“大人,這王翠一口咬定銀子是馮氏給的,我們隻需查一查清品坊的賬簿,就知道銀子對不對得上了。”


    糾結之中的縣令聞言眸子一亮,這倒是個好辦法。


    馮氏垂眸聽著,麵上有了喜色。


    她得了表哥可憐開了清品坊過活,每天都感念紀家恩德,這些天來賬目是半點錯也容不得,天天都要檢查,賺來的銀子更是一份沒動收著。


    隻要查賬,就能證明她的清白。


    王翠顯然深知這個道理,臉上血色褪盡,堪堪開口:“大人,這有什麽可查的。”


    縣令沒理會,讓人去取清品坊的賬本。


    清品坊被被查封時候,裏頭的賬本和庫房存銀都被帶了過來,很快官差就將賬本取出奉上。


    查完賬,徐官差也領著二百兩銀子迴來。


    “大膽王翠!”看完賬本,縣令臉都黑了,儼然沒想到都上了公堂,這婦人居然還敢說假話糊弄他。


    王翠心知不好,忙低下頭。


    “大人,不妨先看看這銀票上的錢莊大印。”蕭雲珩忽然開口。


    縣令明白他的意思,拿過銀票仔細一看。


    上麵的大印正是陳氏錢莊的章印,而且上麵的大印印跡完整,沒有破損,顯然是出了不久。


    通過章印,和號票,去附近的錢莊一查,就知道這兩張銀票最後一次取銀的人是誰。


    聯想到馮氏與紀家的關係,縣令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他側過臉,左邊是陸惜月與蕭雲珩夫婦,右邊站著的是以為麵生的少年。


    少年身上錦服布料華美,腰間配著的玉佩更不是凡品,不知道是哪個世家大族出來的。


    第74章 代替她向你道歉


    蕭雲珩與陸惜月的身份縣令是知道的,流放之前曾是京城勳貴重頂尖的人物,而與他們認識的人,可想是什麽身份。


    左右權衡之下,縣令心中有了決斷。


    他將銀票交到徐官差手中:“去查最後一個取銀票的人是誰。”


    接過銀票,徐官差領了差事迅速下去。


    縣令指著王翠,眼神寒涼:“王翠,本官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這銀子是誰給你的。”


    王翠一聽這話,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


    猶豫片刻,她彎下身子磕頭,咬牙道:“這銀子,就是掌櫃的給民婦的。”


    馮氏盯著她,慘白的臉上被激起駭人的恨意。


    縣令唿吸重了重,盯著王翠的腦袋瓜,冷笑:“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王翠一顆心沉了下去,不明白縣令這話什麽意思。


    陸惜月與蕭雲珩站在一處,看著眼前情況,已經明白了個大概。


    這個叫王翠的點心師傅,十有八九是被紀家大郎派到馮氏身邊的,可憐馮氏還不知道紀家大郎設計打壓他,連帶著將擋罪的人想好了。


    不得不說,這番操作當真是厲害的,便是陸惜月也不得不佩服。


    錢莊離縣衙並不遠,就設在幾百米開外,徐官差沒走太久,帶著從錢莊除拿到的取銀憑證迴來。


    縣令看著上麵的署名,把紙張都捏皺了。


    陸惜月自然也看到了上麵的名字,不出意外,果然是紀家大郎。


    “把人給我帶過來。”


    這麽多人在,還有旁邊這個不知姓名身份的貴公子,縣令就是想包庇紀家大郎都得掂量掂量。


    徐官差心知縣令說的是誰,心道自己果然是勞碌命,一天天的腿都快跑斷了。


    他領著一隊人馬,去了紀家。


    官差氣勢洶洶的入門,驚的紀家上下亂作一團。


    紀家大郎還算淡定,麵對徐官差,不急不躁問:“不知徐大人可否透露一二。”


    話說著,一錠重重的銀子就落入徐官差手中。


    徐官差默默把銀子揣進懷裏,態度有所緩和:“清品坊做點心的師傅偷竊七品香齋的配方被抓,紀大公子此番過去,是因為點心師傅手中的二百兩銀票。”


    他說的不算詳細,不過幾句話都是重點。


    紀家大郎方才還能鎮定的神色在聽到這話時涼了下去。


    大意了,他竟然忘了銀票上麵還有票號,能查到取銀的人。


    不過轉瞬之間,他又恢複了方才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每年以交稅的名義上交那麽多銀子給縣令,就算查出來是他又如何,左右不過是賠付些銀子的事情罷了。


    再者,他還有一計沒用。


    思及此,他挺直背脊,寬慰憂心忡忡的老夫人:“娘你放心,我去去就迴。”


    老婦人深知他會在生意上耍手段,聽到清品坊時就覺不妙。


    她上前捉住紀家大郎的手,淚珠在眼裏打轉:“大郎,你可得好好的迴來。”


    “我會沒事兒的,你寬寬心。”紀家大郎拍拍她的手,眼神示意牛嬤嬤把人攙著。


    說罷,他跟著徐官差來到縣衙。


    一見陸惜月,他眼底的自在神色有了崩裂之兆。


    這個小賤人居然也在這裏!


    他眯起眸子,忽然明白一向待紀家寬鬆的縣令為什麽會因為這點小事召自己過來,看來是這小賤人從中作梗。


    他向縣令行過禮,目光瞥過王翠,最後落在了馮氏身上。


    “表妹,這到底怎麽迴事?”


    馮氏見他人來,仿佛看到救命稻草,指著王翠訴苦:“表哥,她汙告我。”


    王翠抬頭,眼神與紀家大郎撞在一處,瞬間又垂下去。


    紀家大郎一副疑惑的狀態,在聽馮氏說完情況之後,露出憤慨之色。


    “縣令大人,我紀家絕對與這件事無關。”


    縣令輕咳一聲,道:“既如此,你如何解釋這銀票的事。”


    “這銀票,我當初給了表妹啊。”紀家大郎無辜道。


    “表哥!”馮氏驟然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麵容俊郎的青年。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紀家大郎蹙眉看她:“表妹,你忘了嗎,當初你來投奔我時,娘就讓我給你些銀子傍身,後來你說你想待在瓊縣,我這才開了間點心鋪子交由你打理。”


    “我從未……”


    “表妹大概是太忙給忘了吧。”他低下頭,看似關切的眸子中劃過一絲警告:“你那天還領著小侄兒在我家中住了一晚,我娘還給你買了好些行頭。”


    馮氏聽出他的話外之意,心頭一凜,最後一絲僥幸也徹底消散。


    他用兒子威脅自己!


    紀家大郎掀了掀眼皮,一副盡在掌控的架勢。


    陸惜月抿著唇,心中騰起一片冷意。


    馮氏低著頭,死死的攥著拳頭。


    她的兒子才兩歲,她整天忙著鋪子的事情沒法兒照料他,這才將人暫時放在紀家。


    可是沒想到,當初的無心之舉,如今竟成了他威脅自己的把柄。


    若是她今日否認了,她的兒子會是什麽下場,她不敢去想。


    許久,她閉了閉眼。


    “……是,表哥說的對。”


    聽著她的話,眾人皆是一驚。


    縣令像是早有預料,心中鬆了口氣一般,道:“這麽說來,銀子是你給王翠的,也是你指使王翠的?”


    馮氏咬牙點頭。


    公堂中,數道驚訝的目光望向馮氏,沒想到審來審去竟然還是她。


    紀家大郎更是配合的睜大眼:“表妹,是你做的?”


    馮氏仰起臉,含著淚光的眸中充斥著恨意。


    紀家大郎滿臉失望:“真沒想到你為了生意居然會這麽做,有什麽難處你可以與我說啊,怎麽能想出這種下作的手段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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