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說話聲,我不禁大吃一驚。

    “詹蓮,你怎麽在這裏?”

    “今天傍晚的時候,春枝大姐去到酒店送花,讓我在店裏看著。她剛走不大會兒,就有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花店前,下來兩個男人進了花店。我以為是買花的,就問他們需要什麽花,可是,他們一句話也沒說,就用什麽東西把我的嘴捂住了,我一下子就什麽也不知道了,醒來的時候,就在這裏啦。王哥,這是什麽地方啊?”

    “這是和田鎮,邱老板住的小白樓。我們都被他給綁架了。”

    這時,我的眼睛已經開始有些適應這個黑暗的屋子了。雖然很暗,但朦朦朧朧中,還能看見詹蓮正靠坐在牆角裏的一張單人床上。我趕緊在靠門邊的地方摸索了一會兒,找到開關,打開燈,燈光下,詹蓮的頭發很亂,上身被繩子幫著。我上前給她解開繩子,然後挨著她坐下。

    我環視這個小小的房間,發現這個房間的裏麵都用紙把玻璃給糊住了,想必這是他們專門用來關人或者裝見不得人的東西用的,否則,何必這樣密封呢。

    “王哥,我好怕!”詹蓮像看見了親人似地靠在我的胳膊上,那聲音,讓我的心一陣像有人揪似地好痛。

    “別怕,有我呐。”我拍了拍她的手,故作鎮靜地安慰著她。可是,我的心此時又何嚐不在打鼓呢!落進這些人手裏,還能有好嗎?他們之所以抓我們,就因為怕我們把知道的情況告訴給公安部門,在抓我們之前,早就考慮好怎樣處置我們了,想讓他們放了我們,簡直是做夢。這迴,我們的小命可真的要活到頭了。我的心不禁感到一陣寒冷,身不由己地打了個哆嗦,靠在我胳膊上的詹蓮似乎也感覺到了,她抱緊我的胳膊,低低地抽泣起來。

    我也想哭。可是,又覺得在詹蓮麵前掉淚有點掉價兒,就生生地把要冒出來的淚給憋迴去了。姥姥的,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像娘們似地哭又有什麽用啊……

    我輕輕地拍了拍詹蓮的頭,說:“別哭,妹子,還沒到哭的時候。說不定,天一亮,就有人來救我們啦!”

    “救?王哥,誰能知道咱們在這裏啊?等他們找到我們,還不是一具死屍!嗚嗚……”一提到“死屍”兩個字,再聽詹蓮哽哽噎噎的抽泣,我的精神簡直就要崩潰了,唉,詹蓮說的一點不假,沒人知道我們在哪裏,即使知道我們失蹤了,那又怎樣?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我們,邱老板他們有的是時間來處置我們……唉,巧麗呀,這迴我們可要真的見不到了,美人魚啊,你我再也搭不上夥一起做生意了,春枝啊,這輩子我最對不起你和兒子了,我知道你恨我,這迴,你該解氣了吧,真是報應啊……想到還小的兒子,真想再聽聽他那童真的笑聲和喊“爸爸”的聲音……我的眼淚再也憋不住了,簌簌地落下來。

    這個夜晚,好漫長,這空蕩蕩的一間屋子,就像一口棺材,牢牢地把我們囚住,連唿吸都像沒有了,隻有混亂的思緒,像一團團亂麻纏繞著我的大腦纏繞著我的焦灼的心……此時,我忽然想到自己答應李大隊長的事,心裏不禁感到悲哀,媽的,就你這個熊樣,還想當什麽英雄呢,這迴可真的要英雄到永遠不朽了……

    忽然,詹蓮輕輕地對我說:“王哥,你抱抱我,好嗎?”

    我低頭看看她,她那雙噙滿淚水的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看著我,燈光裏,淚光微微地閃動著。

    “王哥,抱抱我吧,長這麽大,在沒遇到你之前,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真心喜歡的男人。你把我救出來的那個夜晚,我就下了決心,一輩子跟著你,伺候你,給你做牛做馬,報答你。雖然你有自己的愛人,我不會從她手裏奪走你,隻要守在你身邊看著你,我就知足啦!可我沒想到,咱們還能死在一起。雖然我不願意死,可老天不睜眼,非得讓我死,能和你死在一起埋在一起,我今生今世知足啦!王哥,你別嫌我,我從前身子髒,那是人家逼的,現在我身子不髒了,真的,不髒了,我的心也是幹淨的,你就抱抱我吧,好嗎?”

    看著詹蓮那雙渴望的眼睛,聽著她淒楚而真誠的心聲,麵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我真的不想再刺痛這個苦命的女孩的心,如果她能平安地活著,她應該得到一個喜歡她愛她的男人的撫愛和給予,可是,現在,她等不到了,她心中的渴望隻能在這個淒涼的夜晚,讓我來圓她的夢了。

    我默默地抬起胳膊,讓她的頭靠在我的胸膛上,我的雙臂緊緊地抱住她不停地抖動的身體。

    “真好!哥,我要是能一輩子靠著你的胸膛多好啊!”詹蓮輕輕地顯得無比幸福地囈語著。

    我的心就像誰揪了一下,雙臂抱的更緊了。

    “哥,我能叫你一聲老公嗎?”

    我無語。這也許是我們兩個人在人世間最後的夜晚了。黃泉路上,我們可以像夫妻一樣作伴了。

    我更緊地抱住她,抱住即將和我一起奔赴黃泉路的女子。

    也許,我並不愛她,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即將一起走向死亡。我忽然想起我從前學到的一篇課文,叫“刑場上的婚禮”,那時的我,從內心裏感到很奇怪,難道結婚就那麽的重要嗎?當死亡的槍聲就要響起的時候,他們想到的除了為革命大無畏地去死外,還要用敵人的槍聲來作為結婚的禮炮,好浪漫的創意啊……可如今,我這個平平凡凡的俗人竟然也遇到了這樣的故事,一個苦命的女子在即將死去的時候,渴望著喊一聲萍水相逢的男人為老公,好滿足她今生再也沒有時間實現的也許是一生最渴望的夢想,我不想拒絕她的要求,我也同樣有著一顆絕望而近乎瘋狂的想法,那就是在僅剩下的這段讓我可以自由唿吸的時間裏,滿足我作為一個男人最基本的生理渴望,和抱在懷裏的這個女子做一對不能同年同日生卻能同年同日死的短暫愛人……

    詹蓮的雙臂緊緊地摟住我的脖子,就像生怕我跑掉一樣。此時的她已經不再抽泣了,我感到她緊緊貼在我臉頰的臉如火焰一樣燙,也許,她是想用生命裏最後的熱量來燃燒自己一生最美好的夢想,和我這個臨時老公好好地愛一場……

    詹蓮感覺到我並沒有拒絕她的要求,而是默默地順從了她的願望。於是,她開始吻我的臉。吻我的額頭。吻我的眉。吻我的鼻子。吻我的下巴。吻我的脖子。然後,她吻住我的唇。

    她的吻是那麽的有力,那麽的急不可待,那麽的癡情似火,就像一團不可阻擋的烈火又點燃了一根連接能量巨大的tnt炸藥的導火索,把我這個本來就是個多情的彈藥庫給激發起來,把心中還殘存的那點羞怯和理智一下子給燒掉了,燒得如饑似渴起來。

    我猛地捧住她的臉,和她猶如烈火一樣的眼睛對視著……我們似乎在這一瞬間打通了心靈的通道,洞曉了對方的渴望和需求……兩雙炙熱的唇吻在了一起,就像兩堆勢不可擋的野火“砰”地撞在了一起……

    我們相互撕扯著對方的衣服。我們的大腦裏已經是一片空白。我們的時間已久不多了,我們要珍惜這一分一秒的寶貴光陰,讓生命彼此生動地燃燒。

    我們就像惡極了的乞丐,一旦看見了可以飽餐的食物,就瘋狗一樣地撲上去,我們把對方都當成了人世間最後的一塊令人饞涎欲滴的骨頭,想要囫圇吞個地吞噬掉對方,像是在為自己的生命討迴一點最後的渴望,像是在為自己的人生索取一點迴光返照的欲求……我們彼此都在奮力地索取對方身體裏最後的能量,都在瘋狂地吸食著對方情感裏最後的一點“性”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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